《没乱里》有秩序的乱

2、像赵文卓的帅男

　　最近那帮女的要气死了。大热的天打个伞挡挡太阳，不知道怎么竟然戳中了部领导的坐骨神经，正儿八经下发个文件通知说不准打伞，有碍观瞻。
　　上班路上看见女人们像孙悟空一样以手斗半遮脑袋，小费由衷地微笑起来。远远瞥见政研室的小谭走了过来，小费立马端正身姿与表情，然后拉动脸皮来了一个八颗牙微笑，“呵呵，你也上班啊？”小谭客气地点了个头，小费急忙抬手看手表，装作赶时间的样子，“我那边有课，先走了啊。”
　　小跑着离开小谭的视线范围后，小费长吁一口气。“妈了个巴子！为什么大热天的我要跑啊？太他妈矬了！”小费极度不能理解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小谭是个漂漂亮亮的小伙子，个子不太高，看上去好像比自己还矮些，脸上永远是既清爽又疏离、既亲切又客套的奇异表情。小费打从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应该和自己是同类人，可是听说小谭也有女朋友，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妖蛾子？不管怎样，小费总疑心他看到自己时也同样一眼看穿，于是每见他一次，担心自己被看透的心情就更沉重一些。“就算看穿看透看漏了，又怎么样呢？”小费使劲眨巴眼地开解自己。
　　到了办公室，赵国盛正在向同事们发结婚请柬。小费捏着红灿灿的纸片儿，叹了口气。老子的春天在哪里？那会唱歌的小黄鹂在哪里？
　　“小费，下午篮球赛，一起去看呗，”老李以同样的手势捏着红纸片儿，“也算是业务学习嘛。”一边说一边对小费使劲挤眼睛。有何猫腻？“听说不看球赛的人得上教务科帮忙弄考卷。”老李附耳过来。“噢，看啊看啊！”小费立刻积极起来，“去的时候一定叫上我啊。”
　　教研部自己的内部球赛，根本没啥看头，文化室的没几个能打球的，也就外语室的大方和计算机室的黑子还能顶两下，其他人全是标准废物。上场的肯定又都是军研室的壮男和体研室的专业人才，每回球赛都是那些人，全无悬念。不过比起去机关干活，显然还是去看球赛安逸些嘛。
　　大方和黑子参加比赛时，文化室的娘儿们也会来观看，叽叽歪歪，烦球死。不过因为有女人来看，军研室和体研室的青壮年也会表现更给力些，不经意脱掉背心半裸一下什么的，小费常常很纠结。

　　在老林即将招呼没课的人去教务科帮忙之前，老李大声叫着：“小费，快走！篮球赛要开始啦！”迅速地拖着小费闪出了办公楼，奔往体育馆方向。眼看走出了老林的视力范围，老李说，“想了想，我还是回去看彩票吧。”小费于是也说，“想了想，我还是回去看个片儿吧。”
　　正要追随老李的脚步，文化室的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呵呵呵呵出现了。小费一边无奈看着老李视而不见走远了，一边向孙泉泉打了个招呼，“咦，今天大方还是黑子出战？怎么你们都出动了？”孙泉泉豪迈地说，“陈姐和韩姐叫我们去看美男，不看白不看嘛。”
　　“军研室新来的那个？你们昨天不是去看过了？”
　　“她们都还没看过啊。”
　　“真的美？”
　　“一个字：帅！走走走，一起去看嘛！”
　　小费于是内心瞬间雀跃起来，他愉快地说，“想了想，我还是去看美男吧。”

　　来看比赛的都是教研部的，即便是平常不太往来的也都是熟脸儿。八月过半，正是毕业生到岗的时候，有几个教研室明显出现了新人。如果是男的，小费就多看上几眼，不好看的跳过，好看的内心品评一下；如果是女的，直接跳过，反正未来一周骚男们会谈论到谈论去谈论到熟。
　　孙泉泉拉着小费坐到第一排，四处张望，“怎么没看见呢？”
　　看来是美男不在，不知是尚未到场还是根本不到场。小费眼观六路，扫过全场，心中思量：老家伙们就不提了，没揩过油的新人好像都不咋地啊，根本没有揩油的欲望嘛，老娘们儿嘴里的美男也不知道真美假美，要是不来的话，“想了想，我还是回去看片儿吧。”
　　刚起身，孙泉泉猛拽小费的衣服。“妈呀！”小费慌张地坐下来，幸亏裤带系得紧，这power，悬不悬裤子被她给蹬下来。
　　同时他听到孙泉泉在耳边压低但气息强劲的声音，“就这个人！”小费顺着孙泉泉力大无穷却小心比划的手看过去，一个穿着蓝白运动背心短裤的人走了过来，个子很高，目测至少一米九，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显然比较轻松愉快。他大步从他身边擦过，浓烈的男性气息让小费如烂柿子般瞬间瘫软，他瘫在体育馆最靠近比赛场地的第一排座椅上，不能动作不能思想不能言语。
　　“帅不帅？”孙泉泉向他求证。
　　小费动了动嘴角，似乎忘了该怎么说话。好像连声带都坏了。动动手指，再动动脚趾。他小心地抓住椅子边。撑住，对，就是这样，要撑住。
　　“我跟王柬都觉得他比赵文卓帅，下巴那里的确有点儿像。”孙泉泉根本没朝他看，一个劲儿看着场上的俊男。
　　心跳好像过快了……不对，好像过慢了。糟糕，脸上好像烫得很……不对，好像有点冷得发抖……费秋爽，撑住，务必要撑住。
　　深呼吸一次，深呼吸两次。
　　小费舔了舔嘴唇，“他叫什么名字？”
　　场上已经开赛了，他跑动到哪里，光就跟随到哪里，声就跟随到哪里，其它一切都是静默的灰白的背景。
　　“栗浩平。他的姓怪有意思的，糖炒栗子那个栗！听说是广州体院毕业的。”孙泉泉说完就走了，她要跟后面的其他姑娘军团坐在一起八卦。
　　“栗、浩、平。”小费独自坐在离宇宙中心几米远的地方，默默把这名字在舌尖上认真滚过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