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我绵绵之夏》胡姀

4、三

　　当日晚自修。
　　许是老师大发慈悲，或是良心发现，今日作业布置的格外赏心悦目——少到秦子夏打算慢慢折腾，消磨难耐时光。
　　日光灯投射出的光线覆盖着整个教室，与走廊上阴暗的色调交错，教室里亮到极致，除此走廊黑到心坎。
　　秦子夏一手托着下颚，写写作业心绪就飘飘然，瞌睡虫亦跑出来作怪。她侧过身，寻着个舒服的姿势，佯装奋笔疾书的样子，其实已受不住周公的频频召唤。
　　彭彭。
　　手拍打玻璃厚实的响声。
　　秦子夏一个晃身，肢体险些无法协调。她在作业本上划出一条线，随便涂改了个字，余光却在意着窗外动静。外面窗边罗韫良笑得很无良，灯光的普照，班级内的情景映在窗面上阻碍了他的全貌。
　　他像个傻子般，用口型跟她对讲，“你可以放心睡觉的。”
　　秦子夏一点也不领情，她往另一侧偏过去，存心无视他。
　　接下来，高一男生基本大半数都知道秦子夏是何许人也，女生对其多半心存怨恨。罗韫良和秦子夏之间上演着你追我就敢逃的戏码，期间秦子夏恶语相向明白拒绝都无法阻挡罗韫良那颗沸腾的爱恋之心。很多人都乐见其成，鼓吹着她接受他的一片赤胆真心。
　　秦子夏在一堆浪潮里，思忖着要不要自毁形象让那人对她的狂热降温。不到三百天就要高考了，是她不谈恋爱的N多原因中最微不足道的，最重要的是罗韫良于她而言是个路人，她尚且对陌生人是能避多远有多远更逞论是和路人谈恋爱。
　　“呃……姐？”温元初埋于书本的头抬起，口中不顺的礼貌道。
　　秦子夏迟疑了会，纹丝不动站在了他房间的门口，“你坐那，我问你件事。”
　　“好。”他椅子转个身，面向她。
　　“你应该知道罗韫良在……追我吧？”秦子夏盯好着地板，“他讨厌哪种女生？”
　　温元初咀嚼着她话里的含义，“这个……我不清楚。”在他印象里，很多类型的女生在罗韫良身边打转，没有定性的。
　　秦子夏撅着嘴，面有不豫之色，“那算了。”难得学校肯放半天假，她还是跟自家大床培养感情去，恼人的事放到明日去烦。
　　月光已是潋滟如泉，秦子夏一睡就错过了晚饭时间。肚子的不断叫嚣逼迫她不得不睁开眼起来觅食。冰箱里也没有她爱吃的菜，而她父母也不知到哪个亲戚家作客去了。
　　“你挽指做蝴蝶从窗框上飞起飞过我指尖和眉宇……”
　　空寂的客厅里，来回飘荡秦子夏的手机铃声。她咬了几口饼干，还没来得及咽下就接起手机。
　　“子夏，我在你小区门口，出来玩不？”是柳俏略显娇滴滴的声音。
　　秦子夏很是不急的舔干净嘴角边缘的饼干屑，“太晚了，超过我家门禁时间了。”
　　“你都成年了，你爸妈还管这么多。”
　　“我想会一直管下去吧……”
　　“你说你同学过生日请吃饭嘛。”
　　“……”秦子夏将手机移开耳侧，看了下时间，六点整。
　　肚子咕噜咕噜的催促，她揉揉肚皮，“那陪我去吃点东西吧。”环顾四周，只温元初的房间灯光昏暗，她拿了包将自己的卧室锁住没告知一声就出去了。
　　***
　　许是星期日的缘故，电影院里人影幢幢，几乎爆满。秦子夏两眼盯着屏幕，双耳不闻世外之事，然而屏幕闪动的光亮无法搅乱秦子夏兀自沉思。
　　现下的窘境是如何产生的呢？她原意是出来和柳俏吃个晚饭罢了，谁知半路遇到罗韫良和范毅强，看到柳俏一点也未惊诧的神情，她想有所计划性的相遇比偶遇说服力强的多。然后她在柳俏的半拖半拽下进了影院，行动完全受到了限制。
　　“你喜欢看这种武打片吗？”罗韫良如同打胜仗的小伙子，不加掩饰的喜悦由着颤抖的尾音表达出来。
　　秦子夏放空的脑子委实不想在意他所说何话，无奈柳俏虽身子侧过去和一旁范毅强打情骂俏，但手肘仍是碰了她好几下。
　　“我……还行吧。”她的嗓音透心凉，漫着敷衍。
　　“那你喜欢哪种类型的电影？”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她更多的喜好。
　　“……”秦子夏假装认真看着电影，一副勿扰模式开启的状态。
　　罗韫良摸摸鼻，自讨没趣亦想不出什么话题来缓和稍显尴尬的氛围。
　　黑色的空间，一点光亮都是格外注目。秦子夏余光所及处，兜里的手机正亮堂着。她快速瞄了眼屏幕，是广告信息。蓦地，她灵光乍现。
　　“柳俏，我爸发短信让我回家。”
　　柳俏还未有所表态，另一边的罗韫良已着急出声，“难得的节假日，你爸不会限制你行动吧？”
　　柳俏附和道：“晚一点没事吧？”
　　秦子夏摇头，“明早还要上课，我爸会生气。”说完就绕过柳俏他们在黑暗中摸索着出电影院了。
　　她刚跨出门口，紧跟其后的罗韫良跑上前，“我送你回家吧。”
　　秦子夏下意识想拒绝，可再看到行人投射过来的打量视线，拒绝的话卡在喉口终被吞咽了下去。这对于罗韫良来说，真真是喜出望外。
　　她庆幸她家离得近，没走几步就已临近小区。
　　“我到了。”意思是他可以走了。
　　罗韫良傻呵呵的笑，“我陪你到楼下吧。”
　　她没作回答，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不近亦不远。
　　“元初，你搬家原是搬到这里来了？”罗韫良朝着渐行渐近的温元初打招呼。
　　秦子夏首先是一愣，随即不着痕迹退离几步，朝温元初淡淡一瞥默不作声转身上楼去了。而罗韫良眼疾手不快，只能目送秦子夏高挑的身影逃脱他的视野。
　　温元初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差不多要八点半了，你要不要早点回家？”
　　罗韫良摸摸头，“我去你家坐坐吧？”
　　“……”温元初沉默了半晌，“可能不方便额……”
　　正处于失意的状态，罗韫良没有争辩，“那算了，那你家几零几？”
　　“313.”
　　“这个很熟悉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