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我绵绵之夏》胡姀

3、二

　　第二日，交出去的本子发了下来。出人意外的是，秦子夏的作文被表扬了。她记得老师是这么说的：举得古今中外的例子很不错，如果文笔能有所提升，不失为一佳作。她无所谓撇撇嘴，唯一能拿上台面的还是温元初说的那些名人事迹。高三的学生求助高一的，说出去好闹笑话。
　　又过了几天，秦子夏与温元初的关系也没有因那一晚增进，两人依然是能不讲话就绝不开口。
　　上午第四节课前，高三十七班众人各异。吵闹者追逐，谈话者说笑，学习者端坐，也有少许人和秦子夏般，两手交叉作枕头倚靠休养生息。
　　“子夏，中午我们去‘姑苏面馆’吃吧。”柳俏坐到她旁边的位置上，对着不知睡到天南地北的人讲道。半晌得不到回应，柳俏适才戳了戳秦子夏。
　　秦子夏小口微张，呼出残留的睡意，满是迷茫的瞅着她。
　　不得已，柳俏把刚才的话重复了遍，“中午我们去‘姑苏面馆’吃。”先前的询问语气不复，现下倒是擅自做了主张。
　　秦子夏托着下巴，使自己不至于再次有入睡的念头，“姑苏……很远诶。”
　　柳俏道：“今天高一高二月考啊，跟我们放的时间一样，去姑苏虽比较远，但人会少很多。”她也很想抱怨好不好，去他劳什子的月考，害得她连高三能提前十分钟吃饭的特权都不能行使！
　　秦子夏‘哦’了声，就此作结。多走几步路，也省得和别人挤来挤去，排队也浪费生命。
　　于是，下课铃声一响，秦子夏与柳俏相携走出教室门。刚踏入出校门必经的小道，秦子夏便察觉到一道视线紧紧缠着她，如芒刺背，不舒坦。
　　她蹙着好看的眉，略恼的回头，几张嬉皮笑脸的男生脸出现在她后方不远处。其中一人看到她回头，眼睛一亮，那迸射出的神采，与之前追过她的人大相径庭。
　　秦子夏不由拽住柳俏的手肘，脚步加快，仿佛身后有恶狗。
　　柳俏一个踉跄，不解问，“干嘛走这么快？”
　　她随即又慢下脚步，“嗯……怕抢不到位置。”
　　身后传来不大不小的争论声——
　　“是左边还是右边的？”
　　“右边的。”
　　“那你上前去问她名字□□号和手机号啊。”
　　“太鲁莽了吧。”
　　“是你喜欢他，可别叫我们去帮你要。”
　　“现在不问，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碰到了。”
　　“右边那个感觉很眼熟么，是不是叫秦什么的，听说长得超级漂亮的。”
　　“秦……不记得了，那人高三的啊。你玩姐弟恋？”
　　“……”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秦子夏深感夏日蝉声鼎沸，虫子还真多。她偷觑柳俏，见她没什么反应，心想她应该没注意后方动静。
　　一个人从她身边擦肩快速跑过，引得她心惊。低下头，一张胸卡可怜的躺在了她前方的地面上，秦子夏装作没看到，愣是跨了过去。只见跑过去的那人一脸挫败，又回到了她的身后方。
　　过马路，秦子夏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姑苏面馆，心里一块石头稍稍落下。她不喜欢有陌生人搭讪，除非是必要的小组合作。将钱给了柳俏，让她去排队，秦子夏挑了个位置占好，又懒散的磕在了桌上。
　　罗韫良领着其余三人也进入了姑苏面馆，只为跟踪心仪的女生。有一男生用手抵了抵他，眼神发问，“不直接告白去？”
　　他推开那人，去点餐口规矩排队，视线却不自主的时不时飘向正在吃面的秦子夏。说真的，以他的长相，势必有一堆女生会倒贴过来，可他已不是懵懂的少年，初中时期他龌龊事也干过，情爱滋味品尝过多次，是以他本打算高中乖一点，没料到会对秦子夏一见钟情。当然，她的外貌无可挑剔，罗韫良很想和她谈一次恋爱。
　　范毅强趁着罗韫良不注意，偷偷走到秦子夏跟前，指着罗韫良说，“那个穿着蓝色衣服的男生喜欢你！”
　　秦子夏吓了一跳，握着筷子的手一松，一根筷子掉入地面，阵亡。她赶紧站起身来，往旁边挪开几步，与突然出现的范毅强保持一定距离。
　　他长得很吓人么……范毅强搔搔头，被赶来的另一人拉了回去。
　　柳俏重新递给秦子夏筷子，暧昧的目光来回穿梭在她和罗韫良身上，“桃花运太好了吧你，那小伙子不错，貌似是高一的。”
　　秦子夏接过筷子，纳闷的扒着面条，“我不喜欢老牛吃嫩草。”
　　“对了，你为什么怕生人？每次不熟悉的人一接触你，你就反应过激。”秦子夏不喜生人接触，很多人都知道，可惜没人知道内幕。想当初，柳俏可是耐着性子和她攀谈了很久，两人才结交成朋友。
　　秦子夏吃着面条，口齿不清道，“感觉有压力。”
　　“什么压力？”柳俏不依不挠问。
　　她被呛到了，咳嗽了好一会儿。
　　“你吃个面条还能呛到？”天才……
　　秦子夏万万没想到她会碰到温元初，照温元初品学兼优来说，他应是会被南菁录取的，怎会入了一中大门？而且好巧不巧的和那帮男生是一路的。温元初应该是被一中老师硬留下的吧，他不是乱嚼舌根的人，不会告诉那帮人她是他姐姐的……吧？否则，要处理一堆事情真的很麻烦。
　　“我吃好了。”秦子夏侧过身，一手抚在额头上，遮挡那边射来的视线。
　　柳俏眨眨眼，了解她为何吃了一半就不吃了。幸好自己吃得只剩下一点，不然下午饿肚子很困扰，但她收零食的日子也不远了。思及此，柳俏奸笑。
　　秦子夏懒得去思考她笑里的涵义，闪人比较重要。
　　***
　　一连几日，安然无恙，让秦子夏渐渐把那事忘却了。
　　班主任打断任课老师的口沫横飞，手里拿着小本子边看边说道，“今天中午纪检部的要来查胸卡佩戴情况和头发烫染，脖子和手上戴的饰品是否违规。”
　　底下的学生怨声载道。都高三了，还查什么，就不能让高三生打个马虎眼么。大家都喜欢手上弄个手绳，脖子上绕个银饰，男女生烫卷发的很多，染发的倒也只有几个。学校却这么规定，女生头发不过肩，长的要扎马尾，刘海不能盖住全部眉毛。男生短发不能过耳，刘海也不能遮眉。按照章程讲，一个班里最起码一半以上要打入死牢，记下名字扣分处理。
　　“有些人趁着午饭的那段时间去把头发弄直，耳钉什么的也不要戴了，还有戴个假银假水晶也不怕辐射，本来就笨也不怕脑子进毒。”班主任短短几句，连扫过前排的秦子夏，柳俏等人。“要是不想去弄，午休后再回来，或者带着书到英语老师的办公室背单词。”
　　继续上课时，坐在秦子夏斜对面的柳俏，偷偷摸摸扔了张纸条给她。
　　【你打算怎么办？】秦子夏发长又卷，不大好混过去，她只要把耳钉拿下来，就蒙过去了。
　　秦子夏掀着眼皮，边看着讲的忘乎所以的老师，边摇晃着笔假装记笔记，【吃好饭就回家睡觉去。】所幸家里离学校不远，她可以陪柳俏吃顿饭后回家悠哉。
　　纸条又丢在了她脚底下，【那我中午不和你吃了呗，我跟狒狒她们挤一挤。】
　　【好吧。】她买了回家吃也可以。
　　中午又是一团金浪袭卷过来，秦子夏买了份鸡排，等做好后，高一也放了。
　　她慢慢踱着步，一点也不心急的要赶时间。回到家差不多要二十分钟，午读加上午休有一个半小时（四十分钟午读五十分钟午休），不管怎么算，她都赚到了，何况学校里的硬桌子哪里比得上家里的床呢。
　　“秦子夏！”
　　陌生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兴奋。
　　秦子夏置若罔闻，一个劲的望着前方，目不斜视。
　　罗韫良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秦子夏前面，迫使她不得不缓下脚步来，“秦子夏，我是高一八班的罗韫良，今天晚自修是我查你们高三的。”
　　特别说明：学校晚自修期间会有学生检查是否有人抬头望窗外、讲话等情况，被查的人代替查到的人第二日检查。不过，是高一的检查高三的，高三的检查高二的，高二理所当然负责的是高一的。
　　秦子夏默不作声拉开与他的距离，那神情似在说，离她远点。
　　罗韫良爽朗一笑掩饰尴尬，“所以你不用怕我会记你名字。”
　　说完了吧？秦子夏耐着性子陪他耗费了点时间，轻轻‘嗯’了下，就迈开步子往目的地走去。
　　罗韫良眷恋的盯着她的背影，久久痴缠着，恨不得搂着她。虽然她对他冷冰冰的，但也证明她不是随便的女人，会因为别人的搭讪而去乱勾搭。
　　范毅强粗鲁的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招回他丢去的心魂，“冰美人走远了啦！”
　　罗韫良手作拳一记捶在范毅强胸膛上，“知道了。”复打打闹闹往回走吃饭去，走之前也不忘提醒着存在感颇弱的温元初，“书呆子，走了！”
　　温元初扶着镜框，颇不自在的觑了眼快成黑点的秦子夏，他好朋友喜欢他继姐姐？匪夷所思之下，他也不知该作何表态。略一顿步，他还是不紧不慢跟随在罗韫良身后，不开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