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日支亲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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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日支亲善”？
由于这一番不甚愉快的交谈，陆川忍不住更加关心战场的局势。他愈发后悔自己过去对历史的无知和对历史课本的局限。当然陆川并非指望仅仅凭借背几本历史书就能够轻松获得先知技能，但至少他可以通过对比来推断自己的穿越到底是多大的一只蝴蝶。
白井和辉似乎看出了陆川心情不佳。在接下来近三个月间，他都小心翼翼地没有在陆川面前再提议和。至于陆川祐青，表面看来他对白井大佐并不失礼，然而除了必要的诗社活动之外，他似乎也完全懒得再和白井多说一句话。
八月份开始的百团大战，是陆川祐青唯一还算有些印象的战役——如果按照历史教科书的说法，将这“敌后骚扰”勉强提升到战役的级别的话。没有参战的花谷健太郎依然像每次一样将牢骚嚷嚷出来，抱怨明明一直在“游而不击”的共丨产丨党却突然违背了日共双方互不干扰的约定。
花谷的话显然又和陆川上一世在课本上接触过的资料完全不同。正因如此，对于花谷话里透露的信息，陆川难免有些怀疑。他难得地主动接了花谷的话茬：“听花谷阁下的意思，莫非前方情况是有什么新的变化吗？”
对于陆川的无知，花谷不屑地撇撇嘴，但还是尽了身为前辈的责任回答他：“怎么，陆川君莫非还没有听说？皇军在华北的铁路遭到了共丨产丨党的攻击。而我军和共丨产丨党原有互不干扰的协议，共丨产丨党也一直在后方投机钻营，并没有与皇军有过冲突……”
正说话的时候，花谷眼角余光瞥到一旁几步远处白井似乎在向这边看过来，便满不在乎地向白井打了个招呼，又继续说下去：“可这次他们却背信弃义，竟然攻击了我军在华北重要的铁路交通线。既然□□人不仁在先，就别怪我皇军不义在后。”一边说着，花谷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劈的动作，仿佛是要将他口中“背信弃义”的共丨产丨党统统剁成肉泥。
顺着花谷健太郎的目光，陆川也看到了朝这边看过来的白井。白井和辉的神情中似乎有几分为难，表情看起来欲言又止。然而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陆川的目光时，白井却匆匆收回视线离开了。
没过多久，中秋节将近，日伪双方各有目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魏仕钊、孟翰文一群人想要讨好东洋主子，而日本方面也希望能够做出些姿态响应前不久公开提出的“大东亚共荣圈”，制造一些“日支亲善”的场景来展览给全世界。
所谓打瞌睡遇上个枕头，虽然日伪心思殊途，最终行动却是同归。双方敲定了以中秋节名义大操大办的票友大会之后，为了标榜“民间亲善”，军部和伪政府双双隐身幕后，便又将票友大会组织方挂在了和中诗画社的名下。
于是，诗画社的便宜社长陆川祐青再次躺着中枪，不得不替两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汉奸和日本人做牌坊。
不过，混了这些年，陆川也学的聪明了不少。既然身为社长，他就索性端起了社长的架子，将具体的事务都安排给了诗画社里的其他人。魏肃璋首当其冲，一连几天打了十多个电话到军部，终于成功地揽下了外联工作，专门负责联系组织人员、联系各界名流和媒体。
相比起魏公子的积极，孟翰文虽然也作为孟家发言人表态要积极参与，可是孟家的平静实在显得有些反常。陆川祐青虽然对两家争风全无兴趣，毕竟也不希望看到两家汉奸的平衡被打破而成为一家独大。除此之外，他看到魏公子上蹿下跳地刷存在感，也不免有些遗憾没有孟家的配合，魏孟两家的对台戏变成了魏肃璋的单出头，也少了很多观赏性。
票友会的准备工作着实琐屑繁杂。除了魏肃璋主动揽下的部分之外，剩下的那些仍然十分棘手。而这时候白井和辉自告奋勇愿意负责具体事项，陆川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包袱甩给了白井，自己则以总览大局的名义光明正大地消极怠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白井和辉与魏肃璋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地四处奔波，自然无暇再去“骚扰”他，而孟爱和不知为什么最近也一直很安分，于是打到军部来找陆川祐青少佐的电话一下子少了很多。至于余下的那些，陆川也完全可以用忙着筹备票友大会这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名正言顺地拒绝。
陆川祐青为此很是暗自高兴了一阵。然而好景不长，几天以后，他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白井和魏公子就双双来办公室找向他汇报大会的准备情况了。陆川没办法再想出推脱的理由，只能不情愿地听他们滔滔不绝。
“十里秦淮作为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风景优美宜人，也是南京城自古以来极富盛名的繁华之地，用来举办此类文化盛典再适合不过。”白井大佐捧着厚厚一沓文件坐在陆川的对面，胸有成竹地发表演说，“因此我认为，不妨就将舞台设在秦淮河上，以画舫作为后台。不知陆川君意下如何？”
听得无聊透顶的陆川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可以。既然白井阁下认为这样合适，那就照这样办吧。”
得到这个答复，白井显得很高兴。他一边翻看着那些文件，一边进一步汇报说，他准备将票友会分为流行歌曲、苏州评弹、北平京剧和日本传统戏剧四个部分，每个部分分别评选出一名优胜者。
陆川祐青单手支颌，心不在焉地听着。他实在走神太远以至于相当一部分音节根本就从他耳边直接溜走了。
但无论如何，陆川都觉得自己已经十分尽力。明明是无聊得令人昏昏欲睡的内容，不仅要强打精神假装出一本正经认真倾听的模样，还要不时应付一下白井三五句便出现一下的设问句，陆川深感疲惫。
“……因为容易找到的、精通苏州评弹的□□人基本都是风尘女子，其中有不少在皇军刚入城之际就被征召为慰安妇，如今大多数都不知调拨到了哪里。所以……虽然已经贴出了鼓励她们参加的布告，但我仍担心或许会凑不够规模。陆川君有什么好的主意吗？”白井和辉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随意吧。”陆川揉揉额头，随口答道，“我十分信任白井阁下。这些细节问题，请白井阁下自行处理就好，不必什么都向我请示。”
半个小时以后，白井冗长的报告终于告一段落。陆川祐青刚想伸个懒腰放松一下，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弯腰躬背的魏肃璋公子犹如一只煮熟的大虾米似的唯唯诺诺地杵在一旁。他不禁从心底发出了一声沮丧的哀叹，只得暂时放弃这个打算。
幸亏魏公子既没有白井那般面面俱到，更没有那种能力将事情论证到事无巨细的程度。因此，他倒是没能占用陆川少佐太多的时间。尽管他其实也用了不小的篇幅旁敲侧击地反复暗示自己是多么地劳苦功高，并津津乐道于他煞费苦心拉来的几名记者当中居然难得地有一些西洋人的面孔。
终于熬到魏肃璋的表演结束之际，陆川耐着性子又敷衍客套几句，才终于送走了这两人。
“白井君何必担心，我不是早就说过，如果人数不够，就再征召一些。教堂里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女人，还怕找不出几个会弹琵琶唱曲的？”走廊里，花谷健太郎拍拍白井的肩膀，满不在乎地建议。
白井犹犹豫豫地说：“这……总归不好。诗画社举办票友大会意在宣传日支亲善，若再强征□□人来，未免……”
“那有什么？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怨不得别人。□□人都是吃硬不吃软的贱骨头，与其大费周章地搞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如直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花谷一脸鄙夷地打断了他的话，“真没法相信如此一个懦弱无能的民族竟然也曾出过杨家将七郎八虎这样勇敢又能征善战的英雄豪杰。”
曾传出圣歌和晚祷钟声的那座教堂，一度挤满了流离失所、贫病交加的难民，如今也仍然有零零星星去不起医院的老百姓继续滞留在大厅内。
一名头发故意剪得凌乱不堪、容貌却仍显出清丽的年轻女护工正半跪在地上，为一个腿部伤口已经溃烂的老人换药。纤长的手指沾满了脓液，指甲上似乎还带着点没有完全洗尽的蔻丹痕迹，白皙的手腕上残留有一圈像是戴镯子时留下的印痕。
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两个女孩子尖细的说话声。
“呸，什么票友大会，老娘才不去给小日本捧场！”
“到时候恐怕就由不得我们了。我看那布告上写着‘皇军鼓励日支两国人民踊跃参加，如果人数不足，将会加大鼓励力度’，报纸上也这样说……你说，万一谁也不报名，他们不会直接来这里抓人吧？”
“那……那我也不去送死！除非……除非依兰也去参加，我们才有机会脱身回来。小日本没进南京以前，我家的干姐姐跟她在同一条花船上呆了三年，听说她可是把别人全压得死死的。”
女护工闻言，微微皱眉，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顿了片刻。随即，她用力咬咬嘴唇，很快又专心致志地继续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日支亲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