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渐无书》豆豆蒸饭

48、躲在柜子里的人

　　回到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哥好一些没有。
　　兰姨又是眼泪止不住的流“我都心疼死了，这孩子可怎么办啊。”
　　哥哥仍然坐在他经常坐的位置上，痴痴的看着落地窗。
　　我走过去拿出在特意为他购买的特产，在他面前排成一排。
　　“选一个尝尝。”
　　他看了一眼特产，随便从中拿出一包来。
　　机器一样撕开，放进嘴里，咀嚼，下咽。
　　“好吃么？”
　　他不理我，继续放进嘴里，咀嚼，下咽。
　　兰姨对我摆手，让我赶紧把东西夺过来不要再给他吃了。
　　我拿过他手里的特产“好吃也不能多吃啊。”
　　哥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也想回你的学校看看，不知道那里变了没有”他说。
　　我抓住这个话题“变化不大啊，还是老样子，就是新种了很多树木花草。门口看门的大爷都没变，宿管阿姨也没变。”
　　哥没有接我的话茬，仍旧看着自己的空手自说自话“可是我不能去啊。”
　　“怎么不能去？”
　　“妈说我最好不要出门。想想也是，大家看到我会说什么呢？他们会说看，那个疯子，他家里人没看住他，所以他跑出来了。他们还会说，快离他远点，他会杀人，杀了人也不用坐牢”
　　“不会的，没人认识你的。”
　　“会。他们都认识我。我的照片在电视上，在网络上，在报纸上，还有杂志上。他们每个人都在讨论我。我知道。所有人都认识我，知道我是个疯子，知道我杀过人。”
　　“哥“我握住他的手”真的没有，你想太多了。妈不让你出门是因为你身体不好。最近外面天气忽暖忽冷的，好多人感冒。你抵抗力那么差，出去很容易感冒的。”
　　“不是”哥哥固执的摇头“你说的不对。她怕我出门再去害人，她怕人家会说看那是白秀芬的儿子。”
　　兰姨也过来安慰他“阳阳，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是你妈妈的骄傲，她怎么会嫌弃你呢？”
　　“骄傲？”哥哥讽刺的笑了“她骄傲的儿子早就死了。现在这个，是累赘，是耻辱，是无法摆脱的负担。”
　　“妈妈不是......”
　　“嘘”哥哥打断我的话。他警觉的看看四周“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我和兰姨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声音啊？”
　　“咔嚓！是咔嚓的声音。你听到了，是按快门的声音。”
　　我又仔细听了听，还是没有听到，兰姨也对我摇头。
　　“没有啊。”
　　“有！有记者进来了。他想拍我发疯的样子，他带着照相机。”
　　“不会的。这是咱们家，他们进不来。”
　　“兰姨你去看看，你去看看，门有没有关好，还有窗户，要仔细检查，小雨你也去看，快去。”
　　我们没办法，只好起身去检查本来已经关好的门窗。同时，哥哥也站起来，他打开客厅的储物柜，钻了进去。
　　兰姨说“你不在的这几天，他总是躲在里面。”
　　“哥你出来，没有人拍照。”
　　哥的声音从储物柜里传出“我躲在这里面就好了。他们不会拍到我。你们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直到天黑，兰姨把窗帘全都拉上，哥哥才从储物柜里出来。
　　一天没有吃饭，他的胃又开始，。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往下滚。
　　我和兰姨费了很多口舌才让他把药吃了，又费了很多口舌才安抚他去睡觉。
　　兰姨脱掉围裙，对我说“小雨我得走了，老头子肺炎住院，我去医院陪他。”
　　她口中的老头子就是她的丈夫。
　　“严重吗？您应该早说的，在医院多陪陪他。”
　　“你哥哥那样你自己应付不来。秀芬也不在家，我必须得在这。现在阳阳睡了，我就去医院看看他。有事给我打电话啊。”
　　我喊来司机送兰姨去医院。
　　兰姨不放心的叮嘱我这个叮嘱我那个，并且承诺她明天一早就来。
　　对比起我那个天塌下来也要去挣钱的妈妈，兰姨真是太多事了。
　　电话响起，有条短信，竟然是Danae。
　　我的心咚咚的跳。
　　“我去希腊拍写真了，不知道你哥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么样，他还好么？”
　　我忍不住要笑，回给他“不太好。也还行。”
　　过了很久，她回短信“会说人话吗？”
　　我憋着笑“不会。”
　　她回“去死！”
　　我回“偏不！”
　　这就是Danae，我最好的朋友，能把我骂乐的人。我感谢她在这个时候给我发几句废话，那是我收到的最好的安慰。有什么烦恼事似乎都被她的废话冲散，好像有神奇的魔力一样。
　　这种久违的对话亲热而又温暖，我差点又哭了。
　　最近泪点很低，轻易就会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