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98、断雁叫西风（五）

　　窗外传来几声猫头鹰叫，月色如轻纱笼罩。苏晓海在朦朦胧胧中听见旁边那人翻了个身。她胡思乱想着自己的事，不知怎么，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卧室的门半开着，一股红烧肉的香味从客厅飘了进来。苏晓海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是被饭菜的香味馋醒的。一阵脚步声过后，系着围裙的凌涵空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
　　“醒了？”他笑着问，一边举起了手中的炒菜铲子，“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会食物中毒吧？”苏晓海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不行了。
　　“你昨晚吐了那么多，现在肯定饿了。”凌涵空走过来，把空出来的那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拉起苏晓海来到了客厅的餐桌旁。看见一桌丰盛的早餐，苏晓海忍不住“哇”地惊呼了一声。“这些都是你做的？”她欢快地望着他。
　　“是啊，”凌涵空点点头，“不过……可不都是给你吃的。”
　　“嗯？”苏晓海刚伸手偷拿了一片拍黄瓜塞进嘴里，抬头问他：“除了我和你，还有别人要来吗？”
　　“是啊。”凌涵空说着拿着铲子进了厨房，声音透过半开的玻璃门传出来，有种疏远的回声，“我有个化生寺的朋友，一会儿来给你治病。还有……今天你的慰问团要来看你。”
　　“治病……”苏晓海心不在焉地想着，一边挠了挠脖子，忽然——“啊！”她小声惊叫了起来，右手轻轻摩挲着脖子上的皮肤——疹子好像长得更多了。
　　凌涵空端着新炒好的一盘菜走出来，听见她的尖叫声，连忙将菜放在桌子上，走过来用力握住她的右手，对她说：“你——仰起头来我看看。”
　　苏晓海还没能掩饰住眼底的惊慌，但也乖乖地听了他的话，温顺地将下颌抬起来。其实早在叫她起床的时候，凌涵空就已经看见了她脖子上面新长出来的那些疹子，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是温和地微笑了一下，说：“没关系，不很明显。”说这话的时候，他发现苏晓海的脸颊离他如此之近，而那闭着眼睛的小脸上，红晕又是如此的可爱。犹豫了一秒钟，凌涵空轻轻在她脸颊烙下一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苏晓海感觉到那柔软的碰触，猛地一下子推开了他。“你、你……”她又急又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别扭地跺着脚，扭过头去。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了。“哟，凌……”一个手持摇扇的白面书生踱着方步走了进来。凌涵空看见来人，没好气地拿炒菜铲子在餐桌边上敲了敲，说：“谁是幽灵啊，你打招呼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又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瞧瞧这都几点了，迟到这么久你好意思么？”
　　“哎呀抱歉抱歉，这种小事就不必计较了吧。”白面书生走到苏晓海面前，将手中纸扇一合，打量着问道：“这不就是上次那位苏姑娘吗？”
　　“去去去，看那么仔细干嘛？”凌涵空见他一通乱瞄，连忙上前拦住他，“你也知道上次给她解过毒了，这次只是余毒未清，赶快开方子给我抓药去，别在这捣乱。”
　　“你干嘛这么小气呀，我又不会吃了苏姑娘。”白面书生打趣笑道，“你总得让我看看这次的毒发是什么状况吧？”说着就要向苏晓海伸出手去。凌涵空赶忙拍掉他的手，拦在二人中间，一手托着苏晓海的下颌，将她的头轻轻抬起，一面对那白面书生说：“你看清楚了，就是这种疹子，好像全身都有。”
　　“你怎么知道全身都有？你看过？”白面书生脸上浮起坏笑，凌涵空用铲子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半用斥责的语气说：“你就不能正经点！人家姑娘会……会害羞的。”
　　“那至少得请个脉吧。”白面书生说着伸手去抓苏晓海的手腕，这一次，凌涵空勉强同意了。书生细腻柔滑的手指落在苏晓海的手腕上，她感觉到手腕上的脉搏突突地加速跳了起来，心里尴尬极了。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待号过脉后便干脆偷偷跑回了卧室，关起门来。
　　她躲在门后，听见客厅传来两人的说笑声，多数时候是白面书生一直在揶揄地笑，而凌涵空恼羞成怒地回答着什么。毛笔划过纸张的潇洒声音响起，客厅忽然静悄悄的。
　　“好了。”书生低声说，“你拿这方子去药店抓了药，煎好以后，一日三次服用，不出五日就会全好。”
　　“也不会留下痕迹吗？”凌涵空问。
　　“哦，原来你担心这个？”书生促狭地笑了，“放心吧，绝对不会留下一个印子的，保证你那小美人的肌肤一如既往的白白嫩嫩……”他的笑声忽然被凌涵空咬牙切齿的话语打断了：“再笑就把你轰出去！”
　　“干嘛，我可是好心来帮你给她看病的，别不识好人心啊。”白面书生摇着纸扇的声音夹杂着细微的风被吹动的声音。凌涵空低沉地说：“你平时没个正行也就算了，当着女孩子也不知道收敛点。”
　　“好好好，我错了行了吧？”书生将纸扇合在手中，“看不出，你也有动心的时候。话说回来，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早着呢，你就别想了。”凌涵空向卧室走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晓海听了，紧张地侧身躲在门后。只听得他敲了敲门，说：“晓海，我去趟药店，你好好休息吧，一会记得吃点东西。”
　　苏晓海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外面的人看不到，又连忙应声道：“嗯，知道了。”然后她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相跟着离去了。
　　“哼，轻浮……”苏晓海不屑地撇了撇嘴，轻手轻脚打开房门，见外面果然一个人影也没有，便溜到客厅，把几盘好吃的菜都端进了卧室，关起门慢慢品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