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89、凌空虚遮眸（一）

　　盛夏时节，五庄观里的人参果树上花开得正好，浓密的树荫下坐着三三两两的人群，微风习习，拂在面上带来一丝清凉。七月十三日是苏晓海的生日，她哼着不知名的欢快小调走进龙宫所在的偏殿。“姐，我的生日礼物呢？”
　　见到枭哲那张娃娃脸时，她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呃……”她将目光转向正伏案写字的苏晓弦，指着枭哲问道：“姐……这是怎么回事？”
　　苏晓弦写完最后一个字，将本子合上，摞到手边的文件夹上，对她说：“枭哲是天宫首席，你不认识吗？”
　　“不不不，”苏晓海摆手道：“我知道他是谁，我是问，他为啥会在这里？而且……”她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只见她进屋时枭哲就坐在苏晓弦身边，挨得很近的样子，好像两人本来在一起看什么东西，但在她推门而入后，枭哲就向旁边退了退，仿佛故意避嫌似的。
　　“哦，我们正在研究下一步的战略。”苏晓弦说着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礼品袋来，递给苏晓海：“喏，给你。”说着向她伸出手：“——我的生日礼物呢？”
　　苏晓海接过小袋子，挠了挠头，“啊哈哈哈那个嘛，我刚才出门的时候好像忘记带过来了……”苏晓弦哼了一声，在她头上轻敲一下：“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我和你是同一天生日的！一会儿赶快把我的礼物补上，要双份！”
　　“神马，你居然这样敲诈我！”苏晓海捂着头故作受伤的样子，眨了眨可怜兮兮的眼睛，伸手假装去抹眼泪，“呜呜呜小弦是个坏人……”
　　扑哧一声，房间的角落里有人笑出声来。苏晓海停止了卖萌——她听见一个少年的笑声。苏晓弦转向角落里，那个坐在躺椅上悠闲地读着书的少年，问道：“凌，你笑什么？”
　　“晓弦，你这个妹妹可真可爱。”凌涵空合上手中的书，“啪”一声撂在旁边的案几上，他走过来，斜倚着墙壁站立，脸上满是友善揶揄的笑意。
　　苏晓海打量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年，他身穿镶暗金边的红色铠甲，一头紫罗兰色的短发随着步伐起伏飘扬，眼神利落而清澈。见到他走过来，苏晓海向后退了一步，面颊因为尴尬而泛起红晕：“呃那个……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凌涵空笑着看她，又对苏晓弦说：“我该回前线了。”说完，他从墙上摘下一把其貌不扬的檀木弓，将箭筒在身后背好，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间。
　　苏晓弦拍拍苏晓海的肩膀，冲凌涵空离去的背影挑了挑眉毛：“怎么样，帅吧？”苏晓海学她之前的样子向右边扭头哼了一声，说：“也就一般般吧，你们龙宫还能有多帅的帅哥，怎么也得是天宫那种……”
　　“是嘛，我倒没觉得天宫有多少帅哥……哦，枭哲是个例外。”苏晓弦说着补充了一句，枭哲在旁边腼腆地笑了。苏晓弦又说：“哎，我们龙宫的好少年不比你那个什么师兄强？”
　　“哎呀这不能比的啦，”苏晓海说：“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任务，我也要回前线了。”说完立刻向门外溜去。提起楚玉珩就让她心烦意乱，不知为何，当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十分不习惯听别人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名字好像一道魔咒，说出来就会戳穿她所有的心事，仿佛自己所想全都展示在别人的目光下一般。而那些灼热的目光，就像扫描仪或者摄像机的镜头，一寸一寸，清晰仔细，避无可避。那种感觉总教她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如此心虚的事情？
　　来到战场上，她在临时营地前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楚玉珩，胡思乱想顿时销声匿迹，她欢乐地向他跑过去。“晓海，”楚玉珩见到是她，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从袖中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生日快乐。”他打开盒子，拿出摆放在盒中的一条银项链，替苏晓海戴在脖子上。
　　苏晓海低着头，几乎就要碰到他的胸口，楚玉珩温润而又带着点老茧的手指滑过她的脖颈，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
　　“好了。”楚玉珩扶正她的肩膀，左右打量一番，笑意更甚，“真好看。”
　　“师兄，你是说我好看还是说项链？”苏晓海羞涩地望他一眼，又不好意思地笑了。项链底下坠着一块细长菱形的宝石，莹润，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光芒。
　　“这还用问？”楚玉珩摸摸她的头，“傻瓜……我当然是说项链。”
　　“神马？！”苏晓海嘟起嘴，摆出一张包子脸来，“师兄你好过分……呜呜呜你和小弦都是坏人……”
　　见她这个样子，楚玉珩的目光躲闪了一下，营地里突然响起号角声，他连忙拍了拍苏晓海的肩膀，“走吧，战斗要开始了。”苏晓海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向营地赶去。
　　这次的敌人来得突然，苏晓海还没有准备好，一只虎头怪已经举着砍刀冲了过来，她连忙闪身躲开，趁敌人扑空的间隙，扬起双手中的环圈。“子母双月”的利刃划破虎头怪的肩膀和胳臂，鲜血流过那家伙黄黑色毛茸茸的皮肤，触目惊心。虎头怪吼了一声掉转头来，一双瞪大的眼睛里面满是愤怒的血丝，他好像根本没有被这点小伤所影响，反而愈战愈勇。
　　苏晓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正好撞上慕容惜月的后背。“师姐！”她轻呼了一声。慕容惜月和她背靠着背，气喘吁吁：“你那个玉珩师兄怎么也不来帮我们？”
　　普陀弟子一向以辅助法术见长，单打独斗恐怕不是这些魔怪的对手，可是敌人凶猛的攻势竟在刚才打乱了仙族的部署，似乎他们有意将天宫和龙宫的战斗力困在另一处似的，而五庄观和普陀山的道僮仙女则被狮驼岭和魔王寨的先头部队团团包围。
　　苏晓海勉强打退了面前的虎头怪，又有一只狐美人从不知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扬起了手中的长鞭。鞭梢在风中呼呼地响着，慕容惜月转过身来甩出飘带，将那长鞭缠住，苏晓海看准时机向前冲了上去，一招结束了狐美人的性命。
　　狐美人胸口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当她慢慢向后倒下时，苏晓海惊慌地发现，先前那只虎头怪借着狐美人身形的遮挡，已来到她面前。那壮硕的身影一跃而起，刀锋扬在她的头顶上方，转眼就要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