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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凌空虚遮眸(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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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的一声,一支羽箭从苏晓海身后飞来,直接穿透了虎头怪的身体。得意和震惊混杂的神情定格在他的脸上,尸体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那把刀从他松脱的手中掉落,毫无章法地向苏晓海直线砸了下来。
“啊!”她下意识惊呼了一声,忽然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臂揽过她的后背,将她圈住,顺势向后一转,她的脸便埋进了那人的怀中。肌肤接触到冰冷的铠甲,带来一阵寒意,和脸上的热度交织在一起,苏晓海不禁颤抖了一下——那人一身镶暗金边的红色铠甲,剑眉冷峻地皱着,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是你?”苏晓海惊叫道。
忽然,凌涵空把头一偏,吐出一口血来。
“你怎么了?!”见他有些支撑不住,苏晓海连忙扶住他。凌涵空的手臂在她背后收紧,将身体的一半重量都倚在她身上。当她伸手想要从背后将他架起来时,才发现掉落下来的那把刀的利刃划破了他的铠甲,闪着光的灵武在他背上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你受伤了?”苏晓海扶他慢慢坐到角落里的地上。不远处龙宫的部队已经打开了包围圈,很快便与这边的敌人交战起来。
苏晓海念起了“普渡众生”的法决,却被凌涵空制止。“我没事。”他说着坚持站了起来,靠着树干,拉弓引箭,瞄准了几米外正在缠斗中的敌人。又是“嗖”地一声,敌人应声倒地。
“好准啊……”苏晓海讷讷地感慨道。凌涵空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连着将手中几支剩余的箭矢一齐搭上了弓弦。苏晓海屏气凝神盯着他的动作,只见那几支箭的开合角度不同,分别瞄准了多个敌人,当他拉满弓弦的那只手猛地松开时,随着充满韧性的弓弦“嗡”地一声弹回,几支箭全部正中敌人的胸口。
“啊……我好像感叹得太早了。”苏晓海喃喃道。这次凌涵空终于肯让她扶着自己坐下来了,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随之起起伏伏,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几缕额前、鬓角的碎发也被汗水打湿,凌乱地贴着。
一边治疗一边打量着,这时候苏晓海才发现他身上早已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伤口拖得太久,血液已经凝结,将衣服粘在了身上,有些伤口则因为没来得及处理而出现了发炎的征兆。
敌人终于狼狈不堪地退去,战场中央响起胜利的号角。疲倦的人们丢下手中沾满血迹的武器,许多人甚至已经没有了欢呼的力气。明晃晃的白日高悬空中,散发着浓郁的暑气,蒸得人昏昏欲睡。苏晓海扶着凌涵空一步一步向营地挪回去,走走停停,落在了所有人的后面。她抬头望望,比太阳更高远的苍天是那样遥不可及,沉默不语。
为了庆祝打退敌人的奇袭,夜晚在五庄观中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庆功会,由天宫的枭哲和龙宫的苏晓弦出面组织的这次聚会,觥筹交错。葡萄美酒和山珍海味犒劳了习惯于终日厮杀的人们,凌晨快散场时,许多人已然醉得不省人事。不过,楚玉珩并没有看见苏晓海出现在这次聚会上。
此时此刻,龙宫的偏殿中,苏晓海正伏在苏晓弦平时办公的书桌上。房间里点着半明半暗的烛火,凌涵空在角落里的躺椅上闭着眼睛昏睡。景云轻手轻脚地走进屋来,望了伏案睡着的苏晓海一眼,便悄无声地来到了凌涵空跟前。
躺椅上的人听见动静,警觉地睁开了眼,见是景云,又翻过身去睡了。
“喂,”景云像看小孩子耍赖一样无奈地笑了,“怎么,不想理我呀。我可是听说你受伤了才特意来看看的,不领情算了。”
“嘘,”凌涵空从躺椅上坐起来,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指不远处还睡着的苏晓海,“你小心吵醒了人家。”
“嗬,都知道心疼人了。”景云低声笑着瞧了瞧苏晓海,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于是他扬了扬眉毛,继续对凌涵空说道:“你喜欢她?——她可是晓弦的妹妹,你要是和她在一起,将来就得管我叫姐夫——你肯吗?”
“切,谁要叫你呀。”凌涵空不屑地撇了撇嘴,“我和她……还没有什么呢。”
“听你这话,是准备有点什么喽?”景云揶揄道,收到凌涵空一个白眼后,默默地收敛了玩笑的口气,说:“正好,我从师门带了些伤药过来,给你涂上?”
“不用。”凌涵空指了指旁边自己的桌子,“我的伤口她都帮忙处理过了,带来的药你就放那边吧。”
“啧啧,听这意思是等着人家给你上药呢,不愿意让我帮忙呀。那我也不当电灯泡了,还有两个时辰才天亮,你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景云说着把背包里的伤药取出来,轻轻撂在桌子上,便走出了房间。
“哼。”凌涵空象征性地扭过头去,做不屑状。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夜晚的微风从半开的窗口吹进来,桌面上的纸页被吹动,沙沙作响。烛火忽然被吹灭了,屋子里暗了下来。他望着苏晓海神色安详的睡颜,情不自禁地微笑着摇了摇头。
“姐夫?”他低声喃喃自语,“那又怎样?”
伏在书桌上睡觉的苏晓海慢悠悠地揉着眼睛坐直了身体,她发了会儿呆,目光缓缓移向了凌涵空所在的角落,睡眼惺忪,额头上还有被手臂处的衣服硌出的印子。凌涵空望着她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咦,你怎么醒了?”苏晓海看着他问道,“伤还疼吗?……哦不对,我怎么睡着了?”她挠挠头发,一双秀眉皱了起来,四下里环顾了一番,“本来打算在这儿照看你的,结果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你不必守着我的,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凌涵空下了躺椅,慢慢地朝她走过来,在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肩膀斜靠在墙壁上,向身后偏了偏头,示意道:“太困了吧?趴在桌子上可睡不好,我的地方让给你。”
他在战场上穿的那件铠甲早在处理伤口时就脱了下来,挂在墙上,此时此刻身上仅着一身素净的白色中衣,领口微微敞着,隐约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苏晓海在阴影中望着他,尴尬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