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79、阑干万里心（三）

　　重回龙宫，我的心情无比沉重。山洞中发生的一切都像噩梦一般，不断在我脑海里放映着。
　　鲛人在龙宫中是个出名的族群，很快我们就在小龙女的指引下，找到了鲛人的族群。向那些人解释过艾凡和瑶瑶的遭遇后，善良而又悲天悯人的鲛人们都为他们感到悲伤。
　　鲛人们没有一句指责我们的话，反而十分感激我们将这个消息带给他们。看着这些善良单纯的人们，我忽然觉得心中的愧疚更甚。为什么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都能逃出生天，而他们却遭遇不测。若论实力、论智慧，无论如何，该死的那个人都应当是我，可为什么我不仅没有陪在他们身边，甚至丢下他们独自逃命去了呢。
　　正当大家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时，脚下的大地忽然传来一阵颤动。一时间地动山摇。从山洞中逃出来的那一刻的恐慌再一次溢满我的心。这是怎么了？龙宫……也发生什么危险了吗？我惊慌地向四周张望，楚玉珩揽住我的腰，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
　　“没事……有我在，不要怕。”他轻声安慰着。而面前的这些鲛人们在最初的惊讶后，倒是镇定自若，毫无惧色。
　　“小姑娘，不用害怕。”一位鲛人老爷爷捋着胡须慢悠悠地说，“这不是地震，没事的。这只是龙宫弟子飞升渡劫时候产生的龙卷风和大海浪罢了，住在龙宫几百年，我们都习惯啦。”
　　“飞升？”我问，“哦对了，艾凡说过他飞升那年也是起了一阵龙卷风的……”
　　“是啊，”鲛人老爷爷向东北方望过去，说道：“看样子，是从海底迷宫那边传来的动静，也不知道是哪个龙宫弟子，竟然跑去那种地方渡劫……”
　　“海底迷宫？！”我和楚玉珩对视一眼，想必他也和我猜到了同一个人，“师兄，我想去看看他……”我试探地说。
　　楚玉珩没有开口表示同意，但也没有反对。我告别了鲛人们，向海底迷宫走去。楚玉珩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始终沉默着。
　　我心中隐隐感觉到那个人就是凌涵空——他当时说过他在闭关修炼的嘛，听说飞升历劫十分艰难，一般人都会在历劫前找个灵气旺盛的清净地方好好静修一段时间的。我见到他时竟没想到还有飞升修炼这一层。
　　可是说到为什么想去看他，我也不太清楚。虽然对于苏晓海的事情，我依然没有得到完全确切的证据，但总觉得这一系列事情和自己多少有点关系。而那个紫衣紫发的少年——真不知为何，我一见到他就总有种亲切的感觉，仿佛我生来就应当是喜欢他的，或者在我此世降生之前，曾经在另一处真真切切爱过他许多年似的——这种感觉可真奇怪，叫人羞愧却又欲罢不能。
　　还没走到海底迷宫的门口，我忽然被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拦了下来。当我只顾低头走着的时候，那只手就这样闯进我的视线，拦在我面前。紫色的衣袖和护腕，我抬头望去，只见凌涵空气定神闲地站在我面前：“这条路是通向海底迷宫的，你来找我吗？”
　　“我……”刚要开口，楚玉珩将我拽到了身后。我只得从他背后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凌涵空，“那个……刚才地动山摇的，听说有人飞升渡劫，我想到可能是你，就来看看……”
　　“若要看我，你自己来就行了，不必还带一个电灯泡。”凌涵空戏谑地笑了，不顾楚玉珩难看的脸色，双手抱臂，斜倚在石柱旁，“咦，你们当时六个人，怎么这会儿就剩两个了，二人世界吗？”
　　楚玉珩不屑地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景云师兄和倩儿回倚梦阁了，晚星和艾凡……”我说着咬了咬下嘴唇，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见我表情不对，凌涵空皱起了眉头：“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他们……”眼泪再一次涌了上来，我尽量仰起头，不让泪水掉下来，“我们去狮驼岭找艾凡的妹妹，好不容易找到了她，但是雷鸟人长老用了一个同归于尽的法术，他们没有逃出来，就……”
　　“什么？！”凌涵空震惊地望着我，又看看楚玉珩，“艾凡居然……？”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对不起……”我嚅啜着说道，“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我……当时没帮上什么忙，只顾自己逃出来了……真的很对不起……”
　　“你……”凌涵空似乎想说什么，刚向前迈了一步就被楚玉珩伸手挡住，他停下脚步，只是沉默着看我，而后垂了垂眼帘：“幸好你还逃出来了……”
　　“说完了吧？”楚玉珩忽然开口，拉着我的手，道，“你要看也看了，他人好端端的，我们可以走了。”说着拉着我就要往回走。凌涵空忽然握住了我被师兄拉住的手腕，力道大得攥得我的手腕生疼。
　　“你干什么？”我问。
　　“放开她。”凌涵空淡淡地对楚玉珩说，“我女人为什么要跟你走？”
　　“啥？”我瞪大了眼睛，“等等等……等一下，谁是你女人啊？”楚玉珩拉紧了我，“该放手的人是你，小兰和你不熟，别来骚扰她。”
　　“她和你不熟的时候你不也是天天纠缠么？”凌涵空冷笑，“再说，我和她熟得很，上次在迷宫地下的时候，该发生的事，不该发生的事……反正也都发生差不多了。她不是我女人，难道是你的么？”
　　“你……”楚玉珩的脸色有一瞬间苍白，而我则一定是羞红了脸。趁着两人争执，我甩开他们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小声说：“其实也没发生啥的……”
　　“还说没有？”凌涵空揶揄地看着我，“不知道是谁要我吃掉她的时候还放点调料呢……啊我好像还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那那那那一定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我连连摆手否认，瞧见他扬了扬眉毛，一脸得意的神色，只好低下头点着手指，“师兄……我……我只是……”
　　楚玉珩皱着眉头，似乎要和我说什么，凌涵空忽然手握一把檀木弓，挡在我和师兄之间：“哎，我和我女人讲话，有你什么事？”
　　楚玉珩冷哼一声：“算你狠。”
　　凌涵空大步上前，又一次攥住我的手腕，只是这一次温柔了许多。他将我的手拉到胸前，低声说：“走，跟我去一趟潮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