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39、紫气东来（一）

　　“差点忘了这个。”楚玉珩又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布满玄幻花纹的符咒，略一施法，符咒升到半空中，彭的一声幻化出一柄巨大的宝剑。那柄剑平躺着悬在空中，周身有淡淡的祥云缭绕。楚玉珩轻轻一跃，纵身跳了上去。然后他弯下腰，向我伸出一只手，“上来。”
　　“这是啥？”我呆呆地问，没注意到自己已经下意识握住他的手，然后不知怎么就被他一用力拎到了剑上。
　　“是藏宝阁新出的祥瑞坐骑。”他将我推到前面站好，一手轻轻搂住我的腰，“站稳些。”他说着御剑笔直朝金山寺飞去。
　　“坐骑不应该是动物吗？马啊驴子啊什么的？”我好奇地问，“哦，这样就不用走老长的盘山路上去了，好方便呀。”
　　楚玉珩御剑的速度很快，我能感觉到空气被剑锋划破，冷风贴着脸颊嗖嗖地刮过去，周遭景物一概模糊不清，只有个大略的葱绿色影子。脚下只踩着薄薄的一柄剑，实在没什么安全感。
　　我一向不是个平衡感好的人，起坡的时候脚下步子一滑，险些就从剑上跌落。幸好师兄抓紧了我：“不是叫你小心了么。”他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在呜呜的风声中听起来和平时不大一样，有一种更加凛冽的男子气概。
　　我紧张地干脆闭上了眼，勉勉强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双腿几乎以使不上什么力气，只能倚靠着师兄，心里盼望着能早一点到达目的地。
　　渐渐地，宝剑恢复了水平的方向，速度也慢了下来。停稳之后，楚玉珩率先跳了下去，然后伸出双臂接住我。可天知道是不是因为腿太短，我迈步下来却怎么也踩不到地。而后用力一跃，险些扑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我又一次深深的为自己的身高感到羞愧。
　　楚玉珩轻笑了一声，扶我站稳，伸手收了宝剑坐骑。他拎起手中的长剑，向寺门的方向瞥了一眼，问我：“就在里面？”
　　我点点头，他于是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见状，我连忙一路小跑地跟着他走进去。金山寺内的装潢没有任何改变，玄奘法师依然神经兮兮地站在角落里念念有词，我隐约听见他在说：“我叫小明，我是个好孩子，我要上学读书……”
　　天啊，我无力地一扶额，酒肉和尚下的这是什么毒，怎么把玄奘法师变成了这样？
　　而那个罪魁祸首酒肉和尚依旧坐在案几旁边大口吃肉、就着酒壶喝酒，自得其乐，面上全无愧色。
　　“就是他？”楚玉珩长剑一指，抬了抬眉毛问我。
　　“就是这个大坏蛋……”我义愤填膺地站在师兄身后瞪了酒肉和尚一眼，“上次把我们俩打得好惨……”
　　“你到一边躲着就好，我来。”楚玉珩向前迈上一步，酒肉和尚闻声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我则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躲到了玄奘法师所在的墙角，陪他一起画圈圈。
　　“哼，小丫头找了个帮手来？”酒肉和尚冷笑一声，大袖一挥，正要出手，只见楚玉珩手中魏武青虹红光一闪，片刻间长剑已刺到酒肉和尚胸前。
　　酒肉和尚脸色大骇：“好快的身手！”他急忙向后一退，长剑却毫不留情地跟进。一时间剑影和法术的光芒交织在一起，照亮了整间金山寺的正殿。我看得眼花缭乱，有些头晕，下意识用手挡住了眼。
　　“解药，交出来。”我听见师兄冷峻的声线，睁开眼看了看，原来战斗已经结束，他的剑刺进酒肉和尚肋下，鲜血染红了和尚的紫色袈裟。酒肉和尚瘫坐在地上，后背倚靠着墙壁，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
　　“没有……解药。”酒肉和尚回光返照似的挣扎起来，苍白的脸上迸出最后一点红色，他仰天大笑，“哈哈哈，你就算杀了我，也没有解药能救他。”楚玉珩听见这话，猛地一下子将剑拔了出来，鲜血迸溅，只差几寸就溅到楚玉珩脚下的地面。我第一次见到师兄如此残酷的面庞，怔了片刻，突然跑上前去，抓住酒肉和尚的衣裳：“怎么会没有解药？是你自己下的毒，你一定可以解的啊……玄奘法师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他？”
　　“为什么？不为什么，只是看他不顺眼而已。”酒肉和尚冷笑着。我丢下他，茫然向玄奘所在的角落望去。此时此刻我好像已经不太记得来这里找法师的目的，只觉得一条生命就这么逝去实在太可惜。难道人生就是短暂而脆弱的吗？难道杀人可以毫无理由……
　　“别发呆了，小兰。”楚玉珩提着剑走到我身边，将我扶起来，“这毒也不是没办法解的。”
　　“下毒的人都说不行，那还能怎么办？”我无助地望着他。
　　“据说普陀山潮音洞中的观音菩萨那里有一种灵药，名唤‘九转还魂丹’，无论多重的伤、多难的毒都能治好，哪怕人只有最后一口气息，也能起死回生。”师兄拍了拍我，又说：“去普陀山的路就在金山脚下不远处，我陪你去。”
　　“好……”我的嗓子有些沙哑，说出来的声音都是干涩的，“那……酒肉和尚怎么办？”我看着倒在地上的身影，虽然对他十分痛恨，但心里又有点不忍。他虽然做了坏事，但到底也是一条生命，难道就这么残忍地放任他死去不管么？
　　可是楚玉珩面无表情，声音冷冷地说：“不用管他。”
　　这样的师兄让我有些害怕，但他看着我的眼神始终和战斗时不同，战场之外，他永远是温柔又温暖的。
　　师兄没有再召唤出宝剑坐骑，而是陪着我一步一步走下山来。路上我想了很多事，有时我甚至想着干脆不要去琢磨这些难懂的深奥问题，干脆放弃思考，放弃挣扎。如果这时能有一个人跳出来对我说：“全都交给我”，那我一定会点点头听他的话，安心做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女孩。
　　漫长的路很快走到尽头，山下的河水边上有一处朦朦胧胧，仿佛幻境蒙纱，一位手持莲花的接引仙女立于河畔，对我们安然一笑。
　　“仙女会把我们送到普陀山的。”楚玉珩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点点头，正欲迈步向仙女走去，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混杂着惊讶的怒喝：
　　“你要跟他去哪儿？”
　　我回过头，诧异地看见小浣熊气喘吁吁的身影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