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146、虚妄之囚（二）

　　我抬起头，对玉帝呵呵一笑道：“认个毛线，我认不认罪有什么差别吗？反正你的人非要我死……”
　　“大胆妖犯，休得对陛下无礼！”天兵又怒斥道，说着将我重重一推，我躲不及时，险些撞到地上。
　　勉强用手撑住自己，我依旧仰起头，直视玉帝，说道：“不错，宸阳是我杀的，可她刚死，众位天兵天将便赶来现场将我捉住，倒果真是神速呢！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和众位天兵一早就预知到宸阳会死在我手上一般。啧啧，他们说不定还会心想，既然都预知到了，为什么却不派人来救呢？偏要等到人死了，再来抓凶手，还有什么意义？”
　　“胡搅蛮缠！我等领知陛下天意，自是神速！妖犯休得诋毁陛下，妖言惑众！”
　　我转过头看着身侧的天兵头领，不禁对他呵呵一番：“若是众位天兵大哥肯稍微那么调查一下现场，自然就能发现那座破房子里有人被捆绑过的痕迹，可是那两个死人身上却一点伤痕都没有——”我说着，抖了抖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勒痕来，“其中的蹊跷，想必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明白。——啊不过可惜了，天兵大哥似乎并没有脑子呢。”
　　围观群众顿时一片哗然。“果然是宸阳先动手害人的么……”“哎呀真是恶人先告状啊……”“可宸阳毕竟死了，死者为大……”“人家姑娘或许只是防卫过当呢……”
　　“肃静！”玉帝扫视场中，待众人都安静下来，才清了清嗓子。“事实真相天庭已经调查清楚，犯人企图混淆视听，强词夺理，罪加一等！来人，押入天牢……”
　　我垂下眼睛，果然，楚玉珩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走的这一步棋，他连天庭内部都打点好了，此时此刻，就真的没有一点翻盘的机会了么？
　　忽听一道温润俊朗的男声说道：“慢着！”我回头望去，竟是景云师兄。他负手而立，面对玉帝，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古法规定，若有人肯为犯人进行天庭对抗，获胜则犯人无罪。敢问陛下，可还作数？”
　　隐约看到玉帝面色一窘，结结巴巴道：“古法自然……自然作数，”说着，他皱眉向庭中问道：“天宫勇士何在？”
　　天兵首领看着景云镇定自若的模样，仿佛略有一丝迟疑，正在这时，楚玉珩手握长剑，走上前来。他向玉帝抱拳略略行礼，道：“堂下妖女为祸三界，若不除之，恐难平息心魔之乱。属下不才，愿领命。”
　　玉帝想来也知道他是神木林的首席大弟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捋须说道：“好。”
　　景云正要步入场中，忽然有人伸手拦住了他。我顺着那只手臂向上看去，愣在当场。那紫衣紫发的少年，分明是我熟稔的样子，可眉宇间的淡然冷漠，却又不似他。
　　凌涵空怎么会在这儿？我疑惑地望向景云师兄，却见他瞥了凌涵空一眼，说道：“你自己不救，难道还要拦着我救人吗？”
　　凌涵空冷哼一声，目光炯炯地盯着我，面无表情，却是不怒自威：“我和这女人还有一笔账没算，我来。”
　　我心下一惊，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自施法以来，我还没有见到过他，怎么……好像又惹他生气了的样子？曾经温柔体贴的少年如今这番威严冷酷的模样，真是让我心中十分上下……不，是十分忐忑。
　　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忐忑的感觉越发强烈，心跳得好像快要跳出来了一样。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回事？无数个问号在我的脑海里炸响着，我手足无措地跪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黑色的靴子停在我面前，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拉，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我踉跄了几步，下意识地去扶他的肩膀，这才勉强站稳。他深深地打量了我一眼，冷冷地说：“在殿里好好看着。”说罢，向身后的楚玉珩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便拎着手中的弓箭，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楚玉珩不甘示弱，紧随其后，来到大殿外的空地上。围观群众忽然呼啦一下子都跟了出去。我默默地紧走几步，停在大殿门口，紧张地扶着门柱，向外望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眼神里尽是对彼此的不屑与敌意。楚玉珩握紧了长剑，凌涵空则拉弓搭箭，蓄势待发。电光石火之间，几声“嗖”和“当啷”的武器碰撞声音，两人的身影已缠斗在一起。一时间刀光剑影，看不清是谁的招式谁的进攻，谁的鲜血。
　　大理石的地面因为龙卷雨击和龙腾的法术，已经被浸得湿透。楚玉珩高高跃起，举起手中长剑，念起法决：“——天雷斩！”
　　“什么，他不是神木林的么？怎么会天宫的法术？”旁边众人又一次议论纷纷。一道雷光刺破穹顶，霹雳而下，直奔地面上的紫衣少年。
　　“凌！”我惊叫道，片刻之后才感觉到指甲掐入木料中的疼痛，钻心，却远不如心痛。凌涵空堪堪避过天雷，半跪在一旁的地上，左手拄着弓箭支撑身体，右臂被划开一道长而深的伤口，血流如注。
　　他在电闪雷鸣中猛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半空中的那个男人，随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缓缓站起了身。此时的楚玉珩因法力透支，也坚持不住，跌落到地面上休息。只见凌涵空从背后抽出三支长箭，这箭头却与之前的普通箭矢全然不同，通体泛着莹蓝色的光芒。映着身后雷鸣电闪的背景，“嗖”的一声，三支箭全部射了出去。
　　楚玉珩见状，面色大惊，即刻要躲，却因体力掣肘，迟了片刻，刚刚躲过第一支羽箭，第二支已到胸前。他捂着胸口正待闪避，第三只箭又如鬼魅般破雨呼啸而出，瞬间便刺穿了他的右腿。失去重心的楚玉珩顷刻间跌倒在地，再要起身时，凌涵空已手持长弓，抵在他的喉咙上。
　　“如何？”他淡淡地问道，“胜负已定，你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