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147、东方即白（亥）

　　“如何？”他淡淡地问道，“胜负已定，你该滚了。”
　　凌涵空说完，不理会满身狼狈的楚玉珩，转身朝大殿走来。围观众人纷纷退开，景云半是赞许半是惊讶地看着他，轻声道：“我就说嘛，你怎会坐视不理？”
　　他径直走入大殿，一把拉过我，走到玉帝面前，字字掷地有声：“君无戏言，如今我胜了，她当无罪。”
　　玉帝又气又窘，最后只得恼怒地挥一挥袖子，道：“罢了，你们走吧。”
　　凌涵空仿佛再不愿过多停留，立刻拉着我转身向外走去，没想到却被楚玉珩挡在门口。“你干什么？”凌涵空斜睨了他一眼。
　　“她是心魔本体，万恶之源，必须除掉！”楚玉珩步履艰难，一手抓着门框，一手倚着长剑，勉强撑住身体，凶狠地瞪着我。
　　“切，”我冷笑道，“在玉帝和众多神佛面前，你敢扪心自问说自己的心就是清正的吗？暮雪和我前世的死不都与你有关？你知道推我下山崖的时候，你有多疯狂多像个魔鬼么？心魔是你，佛缘人也是你，造化全在一念之间。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其实心魔又何曾有过什么本体，不过藏在各人心中，如今的局面亦是各自的邪恶幻化衍生而来，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只顾一味怨我，却从未想过，这一切的悲剧根源，其实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么？！”我顿了顿，又说：“至于我嘛，罗道人说我特质特殊，也许，我是个变种人吧。”
　　楚玉珩登时语塞，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凌涵空握着长弓，一把拨开他，继续拉着我，头也不回地走开。
　　“哎，我……”我想对他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问他为什么会来？还是问他是不是想起我了？可是我明明施了法，怎么还会变成现在这样……“那个，你要找我算什么账啊？”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加快了脚步，手上的力道也攥得我生疼。
　　“喂，你身上还有伤呢……”他身上的鲜血滴到我手上，触目惊心。“先包扎一下好不好？你别走这么快，哎你干什么去……”我语无伦次地说着，但他丝毫不加理会只是默不作声地走过景云和倩儿等人身边，淡淡点头示意，说了一声：“我先走了。”
　　“喂！”我拽了他一把，叫他停下，“我脑子乱得很，你不解释清楚我才不要跟你走……”话音未落，他忽然掏出一张飞行符，瞪了我一眼，说道：“回家！”
　　恍惚间，长安社区已在眼前。我无比茫然地跟着他回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卧室的房门被他砰地一声关上，他松开握着我的手，指了指放在柜子上的纱布和药膏，冷声说道：“帮我上药。”
　　“哦……”我低着头默默的走过去，拿过东西来，一回头就看见他哗啦一下解开外衣，赤着上身坐在床边，目光深深地盯着我。我愣了一下，只听得他说：“还不过来？”
　　磨磨蹭蹭挪到床边，我搬了一个小板凳坐下，默默地给他清理着手臂上的伤口。“很疼吧？”我小声问他。
　　“……”他沉默半晌，才低声说道：“没有心疼。”
　　这时我刚包扎好伤口后，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他却忽然一把抓过我的手，放在胸口，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丫头，睡了我还想跑？！”
　　“啥？？”听见这话，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后才想起来该脸红才是。“那个，那啥……你你你……你怎么知道？哦不，应该说你怎么……怎么还……”我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凌涵空轻声笑了起来：“你想问我怎么还记得？傻丫头，就你那点半吊子的法术，还想让我中招？再修炼五百年都不够！——才过两天我就全都想起来了！”
　　“啊，我哪有那么差……”我不情愿地嘟哝了一句，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凑近我，很受伤似的低声问道：“所以那天晚上，你是为了要离开我，才故意勾引我的么？”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低下头点了点手指，小声说：“也不全是啦……”
　　“嘿嘿嘿我就知道……”我听见他欢快而放肆地笑了起来，而后一双大手将我从小板凳上拽了起来，一把拉到床上。
　　“你干什么？”我低呼道，“喂，你身上还有伤呢……放开我啦。”
　　“不要！”他傲娇地撇了撇嘴，展臂将我揽进怀中，顺便抬手放下了床头的帘子。薄纱遮住了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朦胧而幽暗。“我的伤可是为了你才受的呢，你不给点补偿，我才不放过你！”
　　“唔唔，那你想要什么补偿呢？”我被他圈在怀里，忽然无比地安心，我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我，即使是我自己。虽然在天庭对楚玉珩说的那番话，大抵是出自于一时气愤，我并没有真的以为自己体质特殊是什么可以用变种人这样的借口来掩盖的事实，但我知道，无论我到底是谁，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在这里，总会有一个人在保护我，总会有一个家，在等着我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少年温凉的唇吻过我的额头和眼睛，渐渐落在唇角。我倚靠在他的怀里，少年的体温叫人心生悸动。有力的手臂紧紧圈着我的腰身，长着薄茧的双手缓缓地解着身上的衣带。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给你个机会，快以身相许。”凌涵空模仿着我当初的语气，温柔地傲娇着说道。
　　“咦，今晚月色真好呢，不如我们出去散步吧？”我忽然指着窗外说道。
　　“哼你个傻丫头，”他敲了敲我的头，按住我的手，低声在我耳边喃喃道：“月亮哪有你好看，这样吧，给你个机会，就勉强同意你再睡我一回——不过这次可不许再跑了。”
　　“唔……唔……”我还想要说什么，却忽然被他的吻堵住。双手放在他的胸口，却怎么也舍不得推开。少年的吻柔软而绵长，良久，我轻轻地环抱住他，将头靠在他的肩窝，小声问他：“……真的再修炼五百年都不够吗？”
　　凌涵空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轻笑着说道：“炼什么炼，你有我就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