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124、落雷惊风雨（一）

　　什么情况？苏晓海在心里默默纳闷着，低声说：“我、我什么也没干啊……”
　　“那云歌怎么会受伤？”凌涵空低头粗略查看了一下慕容云歌的伤势，连忙从背包中取出绷带来，一边替她包扎一边问：“你们俩有什么矛盾非打起来不可的？”
　　“她、她要杀我……”慕容云歌艰难地窝在凌涵空怀里，断断续续地说：“我只是来看看姐姐的墓碑，没想到遇见苏师姐……她知道我仰慕你……她已经害死了浅华，竟然连我也不放过！”
　　“啥？”慕容云歌的话听得苏晓海一愣，“等一下明明是我……”
　　“她是个妖怪！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慕容云歌忽然尖叫起来，震得苏晓海忍不住想捂住耳朵。而凌涵空默不作声地替她包扎好伤口，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一边低声说：“已经没事了，别怕。”
　　“你什么意思！”苏晓海带着怒气瞪着凌涵空，“我、你就只管她，不管我吗？”
　　“你也受伤了吗？”凌涵空疏离地瞥了她一眼。
　　苏晓海一时语塞，“呃，唔……好像没有，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伤人是你不对。”凌涵空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一丝感情，苏晓海的心里顿时冰凉一片。人可以翻脸翻得这样快吗？只听他接着对慕容云歌说：“来，我送你回去。”他将她打横抱起，慕容云歌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怯生生地缩在他怀里。
　　简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苏晓海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走在那两个人的前面。“是我不对，那又怎样？有本事你来杀了我，给她报仇啊。”她冷冷地说。
　　可是她走出很远，也没有听见身后那人的只言片语。比拒绝更残酷的，是漠视。苏晓海又心酸又自嘲地冷笑起来，犹豫难道是错的吗？他曾经的温柔，自己若当了真，如今才真的是自作多情呢。
　　身后逐渐响起沉稳的脚步声，苏晓海连忙加快步伐，紧走几步，想摆脱和他们同路的尴尬局面。对面忽然也急匆匆走过来一个人影，苏晓海一个不注意，险些撞到那人身上。刚要道歉，她抬起头，却对上楚玉珩的眼睛。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苏晓海问道。
　　楚玉珩脸上也带着些许惊讶的神色，片刻便平静下来，他冲她笑道：“我刚才去找你，听别人说你回到了普陀山。”说着他向她身后望了一眼，凌涵空抱着慕容云歌停下了脚步。
　　苏晓海隐约看到楚玉珩的脸上显露出窘迫的神态，她有些懊恼，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匆忙拉过楚玉珩，说道：“师兄，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带我走吧。”楚玉珩微微扬了扬眉，很快便恢复了喜悦的表情。他柔声说了句“好”，苏晓海便握住他的手。
　　离开前她下意识望了一眼身后，感觉慕容云歌脸上有一丝嘲讽的笑容一闪而过。
　　楚玉珩带她回了自己在长安城的家。这地方苏晓海并不是第一次来，以前也曾经应师兄的邀请来做过客的，可是今日，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有些异常。
　　“师兄，你找我有事么？”苏晓海在一把雕花扶手椅上坐下来，感激地接过楚玉珩端来的水杯。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楚玉珩笑着反问道，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凌涵空为什么和云歌在一起？难道……”
　　苏晓海气恼地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楚玉珩连忙又说：“我早知道那种人靠不住的，晓海，你从前定是被他花言巧语给欺骗了。往后可别那么傻，我不愿看到你受伤害。”
　　不知为何，苏晓海从他这番话中竟听出了几分苦笑的味道，教人心里有点感动。她抬起头，悔过一般望着楚玉珩，小声说：“对不起，师兄……之前是我错了。”
　　楚玉珩慢慢地红了脸，他别过头去，半晌才说：“没事，谁都有错过的时候。”
　　“对了，师兄，”苏晓海提起了精神，问道：“你给暮雪的那封信……送了吗？”
　　提到暮雪，楚玉珩的表情顿时黯淡了，他低声说道：“没有……可我有一次在战场上遇到一个盘丝的姑娘，她说暮雪还在等着我，想让我带她远走高飞。一想到她那副无辜又无助的样子，我就……”
　　“师兄，你别着急，”苏晓海连忙安慰他道：“正好我现在闲着没事，盘丝岭也不远，我替你跑一趟就是了。”
　　“当真？”楚玉珩半信半疑地盯着她，见她点头，脸上重新露出温和感激的微笑。“晓海，你真是个好姑娘。”
　　“嘿嘿，没什么啦。”苏晓海腼腆地挠了挠头，心想反差还真是大啊，一边是被人冷漠地指责，另一边却永远温柔如初。她最喜欢一见钟情的一点，就是后续一劳永逸的感情。两个人接触的过程不必摸索试探，只一眼就已明确自己的心意，喜欢就是喜欢，哪怕别人并不看好。交往之后也无需刻意寻找对方的闪光点，以维系自己继续喜欢的动力，我永远记得第一眼见到你的样子就够了，一段泛黄褪色的画面足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对你的心意。
　　离开楚玉珩家的时候，苏晓海其实是有一点困惑的，她没想到楚玉珩竟然不留她住下来——虽然想到这个问题时，她也会感到一丝难为情。
　　可是转头又一想，这种做法倒也蛮绅士的，颇有点坐怀不乱的君子气。也许是自己被凌涵空邀请太多次，有些习惯了，总以为男人喜欢一个女孩子就会希望她留下来陪伴自己。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寂寞的心情在作祟罢了。而这样相敬如宾的爱情，或许也不错。
　　苏晓海回到自己在普陀山的小屋子，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迷蒙的月色，忽然想起竹林里那些落满灰尘的坟墓来。林间的微风吹过竹叶，仿佛坟茔旁，野草在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