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121、巫山晓（三）

　　“什么？！”苏晓海震惊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周围的人群不知为何忽然爆发出激烈的掌声，苏晓海有些听不清小姑娘的话。她拉着那小姑娘往外面走去，忽然被苏晓弦叫住：“哎，快看凌……你要去哪儿？”
　　苏晓海来不及解释，只说了一句：“浅华出事了，我先去看看，一会儿你替我告诉他。”然后便拉着小姑娘跑了出去。
　　龙宫的小姑娘哭得一颤一颤的，“我早上起来去浅华房间找她，却发现她……她……凌师兄在忙，我不敢打扰他，所以……”
　　“快走。”苏晓海掏出飞行旗，带着小姑娘连忙飞回五庄观，急急忙忙闯进浅华的卧房。眼前的一幕吓得她惊呼一声，捂住了嘴。
　　浅华跌倒在书桌旁，嘴角渗出血迹，地上有一盒打翻的毒药。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令苏晓海感到心里一片冰凉的，是挤在门口试图往里钻的记者，和各式各样的闪光灯。今天所有人的关注点难道不应该都在长安城吗？他们怎么会如此消息灵通？
　　苏晓海小心翼翼地走近浅华，在书桌上发现一封压在镇尺下的遗书。她没敢动那镇尺和纸张，只是匆匆扫了一眼。
　　“浅华怎么会遇到这种事……”龙宫的小姑娘还在呜呜地哭着，苏晓海有点心烦，遗书上“残花败柳”、“无颜以对”的字眼如尖刀割在她的心上。忽然她怔住了，俯身过去仔细盯着遗书。
　　“……与师兄青梅竹马，奈何师姐横刀夺爱。”风从窗口吹进来，遗书被吹得卷起一角，翻飞的角落遮住眼前的部分字迹，苏晓海盯着这破碎的句子反反复复读了好多遍。浅华……是在怪我吗？她心里一抖。
　　好不容易赶走了记者，苏晓海的脑子一团乱麻。几个龙宫的小师妹赶来七手八脚地带走了浅华，只留下她一个人茫然无措地在殿外徘徊。浅华竟然就这样死了吗，苏晓海在长廊中踱着步子，阳光斜斜地照在柱子上，眼前光影斑驳。不知为何，她觉得心中有愧，仿佛浅华的死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晓海，”听见有人叫她，苏晓海回过头去，看见苏晓弦焦急关切的脸，“你没事吧？凌已经过去看她了……”
　　看她？看谁？苏晓海感觉自己的脑子运转得很慢，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苏晓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哦……”她木木地应了一句。
　　苏晓弦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看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吓坏了？”
　　她慢慢地转过头，朝苏晓弦凄惨地笑了一下：“姐，你说我是不是个坏人？”
　　“怎么会呢？”苏晓弦皱起了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苏晓海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今天换届大会的结果出来了，你还不知道吧？”苏晓弦对她说，“真想不到，天宫的首席竟然是那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叫……哦，叫慕容云歌来着，后生可畏啊。”
　　云歌？苏晓海默默地想，她居然都变成首席了，好快呀。自己这些年在普陀混得越来越差，怎么人家就能步步高升，果然这就是差距啊。
　　夕阳西下，苏晓弦被人叫去处理龙宫的众多事务，留下苏晓海的影子在地上越拖越长。肚子开始咕咕叫了，但她丝毫提不起力气去吃饭，她只想一直一直就这样坐在这里，等凌涵空回来。她想向他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难道说浅华不是自己害死的？说自己没有横刀夺爱？可这样岂不是显得太不厚道——简直就是在变相指责凌涵空自己害死了浅华嘛。
　　这怎么能行，苏晓海心想，他会更伤心的。
　　她胡思乱想着，后脑传来隐隐的疼痛。夜幕降临的时候气温开始变得低了，苏晓海瑟缩着肩膀，坐在屋檐下，来来往往的人很少，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她就这样坐着，头越来越疼。直到她双手抱着膝盖，将脸颊埋在眼前的阴影当中，眼泪才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砸在裙摆上和腿上。
　　她渐渐地睡着了，半夜朦胧醒来，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过了半晌苏晓海才反应过来，隐约想起白天的事。头依然很痛，仿佛里面有根神经突突地跳着，越跳越快，再跳下去就要绷断了。
　　苏晓海回头望望身后的屋宇，凌涵空的房间黑着灯，没有一丝动静。他竟然这么晚都没回来么？她抬起头，默默地望了望夜空。弯月牙儿边上有颗孤零零的星，黯淡得几乎看不出光芒。
　　她知道他有很多事情要忙，而且一定非常难过，可她还是抑制不住地去想，明明自己现在这么需要他……不，这太过分了。苏晓海摇了摇头，随着剧烈的动作，头疼得更厉害了。我怎么能这样想？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凭什么要求他现在赶来陪在我身边？过去的这些天里，甚至曾经的所有这些日子里，都是浅华更加需要他，而自己，不过是个矫情又作死的蠢女人、坏女人。
　　是她摇摆不定又虚荣心作祟，其实从一开始，凌涵空欣赏她就是错误的。
　　苏晓海一手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做得久了，连脚都麻了，刚站起来时走路都有些疼。她沉默地望着月亮，弯了弯嘴角，转身离去。
　　浅华的葬礼过后，凌涵空有半个月的时间没再出现在龙宫的办公室里，连苏晓弦也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苏晓海也再没有来过。
　　“凌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就算要消沉，也不至于连寝室也不回吧？连个人影也找不到，他想干嘛？”苏晓弦拍着桌子上厚厚一堆文件资料，向景云抱怨道。
　　“英雄无奈是多情啊。”景云轻摇着手中的折扇，一边叹了口气，“对了，上次《西游时讯》的事，我去问过柳风林。”
　　“结果怎么样？”苏晓弦问道：“能不能让他别发那些特别扯淡的报道，给我们大家都正个名？”
　　景云摇了摇头，“他这个人呐，有个性得很，说不动。”看见苏晓弦失望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我感觉，这里面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