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120、巫山晓（二）

　　清晨的阳光朦朦胧胧照进窗子，苏晓海从梦中醒来。梦里她还在普陀山过着悠闲的日子，每天到长安跑跑腿，偶尔替师父送送信，晚上躺在屋外的竹林里晒月亮。那时慕容惜月还在她身旁，无论嬉笑怒骂，玩笑也好，争执也罢，至少还能看到她的身影，至少，她还活着。
　　苏晓海睁开眼睛，惆怅地叹了口气，又往面前人的怀抱里钻了钻，将脸颊埋在他的胸口，好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
　　她听见那人笑了起来，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小懒虫，还不起？”凌涵空问。她不回答，只哼唧了两声表示反对，然后继续在他胸口蹭着。不得不承认胸肌真是一种诱人的东西。
　　“咦，今天怎么这么黏我？”凌涵空一边说着一边抱紧了她。“反正最近也没有任务，睡个懒觉也好。”
　　苏晓海实际上已经清醒了，她闭着眼睛，脑子里却飞速地转着，回想着这些天需要做的事情，简单地列了个纲目出来。她习惯这样把待办事项都打出腹稿，条分缕析，按部就班。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瞪着凌涵空。
　　“今天好像是首席换届吧？”见凌涵空点点头，还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她急切地摇了摇他的胳膊：“候选人都要演讲的，你不去吗？？”
　　凌涵空终于漫不经心地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敞开的衣衫和睡乱了的头发，活动了一下肩膀，说道：“那你不要睡懒觉了吗？”苏晓海忙不迭地摇了摇头。他又笑着摸摸她的脸，将床头的衣服递到她面前，“换衣服吧，一会儿陪我去会场。”
　　“哦……”苏晓海接过衣服，见他起身走出了隔间，这才转过身穿了起来。真是的，她心想，他是傻瓜吗，如果自己一觉睡到中午，难道他也要陪着自己而放弃换届选举吗？
　　仙族首席联合换届的会场在长安城，那座铺着红毯的比武擂台被暂时改造成了换届选举的主场地。他们赶到的时候，周围已是人满为患。台上苏晓弦正在焦急地张望着，看见凌涵空，眼睛一亮，连忙招呼他到台上来。
　　“怎么这么晚才来？迟到可不像你的作风。”苏晓弦说着忽然看见凌涵空拉着苏晓海的手，不禁挑了挑眉毛，“咦，我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妹妹太可爱了，没有办法嘛……”凌涵空揶揄着瞥了一眼苏晓海羞红的脸颊，心满意足地笑着，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其他人。“云歌？”他有些惊讶地皱起了眉头，“她也来选首席？”
　　一旁摆着“天宫”座签的桌子前面站着一位身穿白色衬衣、绿色长裙的少女，及腰的棕黑色长发柔顺地束在脑后，白净的面庞上笑意浓浓。苏晓海定睛一看，果然是慕容云歌。
　　今日的云歌和往常大不相同，苏晓海看得出她化了精心细致的妆容，一双大眼睛婉转动人，更衬得尖下巴和瓜子脸娇俏可爱。几家媒体的镜头频频闪着灯，手拿话筒的记者竞相对她进行采访。“天宫首席”、“种子选手”等零零碎碎的字眼陆续飘进苏晓海的耳朵。
　　她四下里张望了一圈，到处也没看见枭哲的身影，可又不敢问凌涵空，只好在心中纳闷着。很快，主持人便宣布候选人落座。凌涵空拍了拍她的肩膀，嘱咐几句，走上了台前，坐在“龙宫”座签后面。
　　大会的流程和天下所有的会议都大同小异，主持人开场白，介绍换届过程，然后是候选人轮流演讲，评委投票，统计结果，最后领导讲话。苏晓海和苏晓弦并肩坐在台下的观众席上，她正疑惑为什么景云没有陪晓弦一起来，就听苏晓弦压低了声音说：“枭哲弃权了。”
　　“为什么？”苏晓海虽然有些震惊，但心里其实已经对这种结果的出现有所准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枭哲的□□层出不穷，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即便今天他来参加竞选，恐怕也只能落个惨败的结局。
　　苏晓弦心照不宣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忧伤地叹了口气。“景云去找柳风林了，不过事到如今，除了挽回些名誉，其他方面，已经于事无补了。”
　　听了她的话，苏晓海也跟着惆怅起来。虽然时间没过多久，但慕容惜月惨死、枭哲身败名裂，这些事发生得如此突然，物是人非，她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大家好，我是来自天宫的慕容云歌。”一把甜美的少女嗓音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原来已经轮到云歌演讲了。苏晓海抬起头，看见台上人群中央的那个女孩巧笑嫣然，一股子小家碧玉的青涩柔美。她听见台下属于天宫的观众里，已有人时不时地开始喊“女神”了。
　　什么时候云歌认识了这么多人？这是苏晓海脑子中涌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她感到巨大的困惑，仿佛这个自己认识没多久的小姑娘忽然摇身一变，成了风情万种的大众情人。认知的不适应感和心理落差搞得苏晓海有些焦虑，她不明白这些事是怎么发生的，难道慕容云歌不是师姐葬礼那天那个羞涩懵懂的小女孩么？为什么如今这么快就变成了一呼百应的首席候选人？
　　慕容云歌讲了些和其他人大同小异的内容，但不知为什么，语气听起来就是亲切得多，有种莫名的感染力。苏晓海摇了摇头，跳脱出来看着眼前的演讲画面，觉得有些矫情。
　　“这姑娘挺奇怪啊。”苏晓弦在她旁边皱着眉说，“有点……意思。”
　　“我看她像绿茶。”苏晓海脱口而出，接了一句。
　　不多时，天宫的候选人已全部讲完，该轮到龙宫的第一位候选人上台了。有人轻轻拍了一下苏晓海的肩膀，她回过头去，看见一个有几分面熟的姑娘。
　　“请、请问你是不是凌师兄的……的……”小姑娘踌躇着不知该用什么词，看她焦虑的样子，苏晓海胡乱地点了点头，而后猛地意识到什么，又摇了摇头，问：“有事？”
　　“苏师姐，”小姑娘的嗓音忽然带上哭腔，“浅华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