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109、云中歌（五）

　　苏晓海感激地望了枭哲一眼，又转头去看凌涵空，见他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衫，身上也不见血迹，便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凌涵空笑了起来，拍拍她的头：“这么关心我呀？放心，很快就会好的。”正说着，房门口忽然响起一个略带焦急的甜美女声：“枭哲师兄……”几个人都应声望去，见慕容云歌一手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娇喘微微，仿佛是刚刚一路小跑过来的。她的眼角散发出笑意，又随意捋了捋刘海，说：“哦，凌哥哥也在呀。”
　　“怎么？”枭哲眉开眼笑地问她，“天宫那边有什么事吗？”慕容云歌走到桌前，枭哲大大咧咧地绕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冲凌涵空笑道：“怎么样，这可是我直系师妹，特有前途，现在天宫营地一半的事情我都交给她处理了。”
　　“原来是云歌啊，”凌涵空笑着打了个招呼，艳羡地跟枭哲开玩笑，说道：“你可是找了个好帮手，这下子更有工夫偷懒搞你那办公室恋情了。”
　　枭哲捶了他一下，语气有点懊恼，“你能不能别当着师妹的面拆穿我啊！快赔我光辉形象！”
　　慕容云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颊红扑扑的，满是娇媚的笑容。“没事没事，枭哲师兄风流倜傥人尽皆知，你在我心里也没什么光辉形象可以破坏的，放心吧！”听见她糯糯软软的嗓音，苏晓海忽然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她觉得自己嗅到了空气中一丝奇怪的氛围。
　　“哦对了，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天宫首席换届的事，再过几天，投票就要开始了，这次换届你还参加竞选吗？”慕容云歌仰头问枭哲，眯起的眼睛弯弯的，如同月牙般可爱。
　　“嗯？还要投票？”枭哲挠了挠头，哈哈一笑道：“我还以为可以直接连任呢……那就赶明儿找个机会去拉拉票吧。”
　　“好啊好啊，师兄我帮你去做宣传~”慕容云歌甜甜地笑了。
　　“说来也怪，你堂姐是普陀的，你怎么却入了天宫呢？”凌涵空顺便插了一句，“哎，他们天宫有什么好的，师门离长安那么远，法术也不够厉害，还不如来我们龙宫呢。”
　　慕容云歌微微低头，羞赧地笑了一下，“当初觉得天宫在云端，肯定是最美的地方，也没想那么多，就直接去了。现在看来……”她转头看了看两边，唇角笑意更浓，“其实龙宫也蛮好，真是有点后悔了呢。”
　　“可是你看你的名字——云中之歌——只有天上才有云啊，显然你注定了是我们天宫的人！”那三个人笑成一团，苏晓海在一旁越发坐立不安，忽然她感觉到浅华扯了扯她的衣角，回过头去，看见浅华脸上也是和自己同样的表情。
　　“苏师姐，这女的是谁呀……”浅华凑过来小声问她，“她怎么也管我哥叫哥哥呢？”
　　“她是我一个已故师姐的堂妹，天宫的，嗯……好像上一回凌认她做干妹妹来着？我不太记得了。”苏晓海低声和她说了几句，听着近在咫尺的说笑声，忽然觉得自己和浅华很可怜，两朵无人理睬的壁花躲在角落里悄悄聊着无关紧要的小事——不，浅华还好，自己比她更加可怜。
　　“要不，咱俩先撤吧？”浅华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有说有笑的三个人，对苏晓海提议道。
　　“也好……”苏晓海也早就觉得如坐针毡了，想着反正伤员也探望过了，既然人家没什么大碍，自己再在这里赖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干脆道个别，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踌躇着望了望凌涵空，“不过，我本来还有件事想跟他说的……”
　　那边三个人不知何时已经打开枭哲带来的女儿红，一人一杯喝了起来。注意到苏晓海投过来的探询的目光，凌涵空朝她举了举酒杯，说：“你和浅华先回去休息吧，不用等我。”
　　酒杯的边缘映上月光，明亮跳跃的光斑和亮晶晶的目光相映成趣，苏晓海却忽然感到心口猛地疼了一下。她眨了几下眼睛，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似乎应该笑一笑，于是勉强扯了扯嘴角，这个笑容显得有点苦涩。
　　走在庭院中，夜风凉嗖嗖的，苏晓海抱紧了肩膀。拐过转角时，浅华叫住了她：“苏师姐你去哪儿？走过头啦。”她回过头，见浅华正要迈进凌涵空隔壁的房间，正一脸困惑地望着自己。
　　“哦不，你是龙宫的，当然住这边，可是我要回普陀那边的。”苏晓海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咱们就在这儿分开吧，你快进去。”
　　“咦，你不和我哥住一起吗？”浅华收回了脚步，偏着头好奇地问。苏晓海顿时大窘，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这是绝对没有的事，你不要误会，我和他还没到那种关系。”
　　“哦……”浅华拖长了语调，仍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不过还是乖巧地和苏晓海挥手道了再见。一个人默默地往回走时，踩着走廊上的月光，苏晓海心里忽然泛起一段惆怅。住在一起？别开玩笑了，从前或许还是凌涵空在追自己，可现在呢，她虽不说是残花败柳，那名声到底也好听不到哪里去，前途远大的翩翩潇洒美少年能赶来救自己一把就该感激涕零了，怎能还敢痴心妄想自作多情。
　　其实浅华和他……倒是蛮般配的。这样想着，苏晓海低头自嘲地笑了。地上的月光被柱子分隔开，她胡乱地踩着被隔断的支离破碎的光影，回头望了望自己在地面上拖长了的影子，心里觉得有点寂寞。
　　那晚她并没有回到普陀弟子所在的偏殿，并不是因为在路上遇见谁邀请她去做客，只是路过同门师姐妹的房间时，听见了几句不大入耳的话罢了。苏晓海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勇气，能顶着众人谴责的目光，淡定自若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在偏殿虚掩的门前踟蹰了好久，最后，她还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