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渣男还是只小白脸》晔生

12、第十二章 林局长

　　暗夜，人流渐渐稀少的街道上，两辆轿车一前一后夺路狂奔，其中一辆灰色奥迪里，一位纤瘦的女子居然背站在天窗里，迎风而立，隔空冲勉强与他们齐头并进的另一辆现代喊话道:"喂，大哥，您先停下来好不好？这时候警察蜀黍都已经睡了，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了吧。"

　　喊话无效，对方依然费了老牛劲儿追着他们。

　　戎一无奈的钻进车里，恨不能踹眼前满脸笑模样开车的人一脚，忿忿道:"笑笑笑，井彦，你够了吧，非要去了又能怎么样……"她还是觉得不解气，又狠狠得瞪了对方一眼，才加了句"你再开慢点儿，又快看不到他们的车了。"

　　严井彦慢慢将车速放下来，再放下来，瞄了眼后视镜，等好半天，才漫不经心的说:"车速够慢的了，眼看就快停下来了，离合这会子我都没敢大踩。"

　　靠，一个不小心，后面那辆车又被甩的看不见了。

　　走走停停，靠边歇歇，等等身后的车，再等等，就这样，平常差不多十分钟就能到的路程，硬生生给他们磨成了半个钟头。

　　戎一他俩将车停在交警六局大门口，却不下车，后面的人还没影呢，只听严井彦笑道:"戎一，你预测一下他们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到？"

　　戎一看了他一眼，严井彦还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样子，仿佛只是单纯在玩一个因无聊而恰好的游戏，她低头，模棱两可的说:"十分钟，八分钟，都有可能吧。"

　　严井彦似乎并不在意答案，仍然笑嘻嘻的，跟个恣意玩闹的孩子似的:"六局这边，还真没人，我在这边没记录。"

　　戎一登时气急败坏起来:"那你摆出一副胜券在握，十拿九稳的臭屁相儿，纯骗我啊。"

　　严井彦细声安抚暴怒的小狮子，做天真状:"急什么啊，说不定我哥认识，再说像咱们这种大半夜狂飙找交警大队的经历，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吖。"

　　戎一懒得搭理他:"收起你那副卖萌的无耻相。"

　　严井彦搔搔头，看来确实不好玩。

　　现在只能专心等严井然来解救他们了。

　　果然，过了没多久，后面就有两束车灯光大喇喇的照了过来，戎一一抬头就失望了，是严井然的卡宴。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十万火急的奔过来瞎凑热闹来了。

　　算算今天一天，哪有一件好事？

　　严井彦推门下车老远冲他哥打招呼:"哥，你够快的啊。哎呦，林伯伯，您也来了？真是对不住啊，这大晚上的，没打扰您休息吧。"

　　那被唤作林伯伯的男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模样，头发稀稀落落的几根贴在头皮上，大概是出来的急，衬衫下面的几颗扣子都没来得及扣上，无可救药的大肚腩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出来串场了，他反而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没有的事，大公子打来电话时，我还没睡呢，正好过来看一下。"

　　"这种小事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我们这些做小辈的，真是对不住啊。"严井彦嘴上歉意深深，脸上可一点儿都没显现出来啊。

　　一旁的严井然一直没说话，严井彦寒暄完毕，也收了声，林伯伯"吭哧"半天，终于说:"要不都先进局子里吧，外面太冷了，这位小姐－－"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严井然打断了:"就先在这里等着吧，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大半夜的居然敢这么折腾我弟弟。"

　　明明是放狠话，可是还是给他说出了一股沉稳的味道。

　　戎一直觉严井彦今晚有些不一样。

　　她抬眼看了下还在冷风中打颤的某林伯伯，这里就属他穿的最少，上身只着了件衬衫，下面还好，是条西裤，只是边边角角皱巴巴的，右腿裤腿还有大半截高高挽着，一看就是时间来不及胡乱套上去的。

　　戎一差点儿笑出声，今天晚上最憋屈的当属这位无辜被牵连的林伯伯了，看把这老样儿整的。

　　就这样，四个人，分前后两排，直直的看着来时的方向，没人放一个屁。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那辆现代的车影，戎一忍不住在后面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抱怨井彦:"都怪你，说了让你慢点儿，再慢点儿，你急个什么劲儿啊，这下好了，到现在还没看到人，我要冻死了。"她下意识搓了搓手。

　　严井彦似乎依旧玩的很开心，一直笑嘻嘻的，这会儿听戎一抱怨，也只是冲她挤眉弄眼:"我怎么知道那车那么破，……"然后就很自然的把戎一正欲放开的两只手轻轻握住，冲里面哈了口热气，就暖暖的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牢牢地，抬起眉，冲戎一笑得一脸满足，得意。
　　他的女孩，手好小啊，此时倒像安静的白鸽，就在他的手心里，任他攥紧，温暖。

　　记忆的阀门轰的一声就破开了，有些碎片咆哮着，呐喊着，蓄势待发，汹涌而来，挡都挡不住，戎一愣愣的看着严井彦，甚至忘记了反抗。

　　严井然不知是什么时候转过身的，戎一听到了细微的嗤笑声，她转而愣愣的看着严井然，他也看了她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转向一边，戎一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将手从严井彦手中抽了出来。

　　严井彦毫不在意，甚至往戎一跟前靠了靠，小声问道:"还冷不冷，要不要我再给你暖暖，嗯……"

　　低低的，哑哑的，笑意暖暖，仿佛情人间最正常不过的低喃了。

　　前面的严井然终于发话了，声音跟这无边的夜色一样，清冷干净:"林伯伯，看来他们一时半会是来不了了，您先走，我明天派人去取罚单，您看行不行。"

　　然后冲着他那辆卡宴半开的玻璃里喊了句:"李江，先送林局长回家。"

　　戎一这才发现车里居然还有个脑袋，这个李江，肯定是看战事吃紧，上司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就公然装起缩头乌龟来了，真没出息。

　　现场大约只有严井彦和那位一边走，嘴里一边不住说着“不用，不用，没有的事，说什么罚单呐，”的林伯伯听出了严井然话中的那分凛然。

　　但前者依然是那副殷勤不care的模样，唯有后者，略显精明的老眼，状似无意的扫过眼前严家两兄弟和身后那个毫不起眼的清瘦女孩，嘴角微勾，微不可查，是任何一个人都看不见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

　　三人上车，戎一以为严井彦会开车，就理所当然的坐到了副驾驶，谁知，他竟晃晃悠悠的径直坐到了后面，然后严井然就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

　　戎一有些尴尬，但又不好来回再换，只好假装淡定的拿出手机浏览娱乐新闻。

　　已经差不多午夜了，街道上静静地，连两旁默默无闻的路灯，也变成了一晃而过的背景，无私的做了陪衬。

　　"你们俩倒是挺能折腾的啊，"严井然讥诮有声，"大半夜的，居然自己驾车去交警大队，够牛的啊!怎么？准备今晚在局子里待一宿？"

　　车里静静地，没人反驳。

　　"我看整个B市都盛不下你们了吧，这点儿地哪够你们撒欢啊，要不，我再给你们辟一块地儿出来，成不成啊？"

　　话说严井然的声音这会子听起来，格外具有穿透力。

　　戎一的头越垂越低，眼看快要埋到胸里去了。

　　她在检讨，她是个老师，严井彦瞎折腾，她明明应该制止的，怎么反而跟他一起玩上了，甚至没有一点儿为人师表的样子。

　　严井然瞄了眼戎一低眉顺眼的模样，整个身子低低的，只留给他个绒绒的发顶，他的心瞬间就柔软了下来，正像遭遇了一场绵密的蒲公英雨，微微的，痒痒的，只停留在心口徘徊不前，但还是硬着心肠说:"戎小姐，你身为老师，也这么不长脑子－－"

　　"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啊，真不像你，"井彦打断他哥的说教，"再说啦，是我非拉着戎一一起的，她拧不过我，你不要再凶她了，她脸皮薄，都红透了。"

　　严井然正想开口，就听到弟弟唤了声"戎一"，接着笑嘻嘻道:"你别再低头了，本来那儿就不大，再压就真要注硅胶了。"

　　"严井彦!"戎一实在被气得不轻，大叫了一声。

　　"哎，在呢。"

　　她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反而愣住了。

　　车子里安静了几秒，然后严井彦得逞般哈哈大笑起来，好像还夹杂有严井然低低的笑声。

　　严井然听着笑声，井彦似乎好久没这么痛快的笑过了，就像李江说的，自从接触小彦少，他就永远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没什么大的情绪起伏，无论任何事，表面看起来都游刃有余，施施然的，甚至连对他这个哥哥都客气很多。

　　现在看来，这个戎一，倒是个意外。

　　"这么晚了，"严井然轻咳了声，问道"学校应该关门了吧，戎小姐现在准备去哪儿？"

　　戎一忙抬头，磕磕巴巴回道:"哦，是吗？你把我放在有夜班车的公交站吧，……这儿离我家也不远了。"

　　他忍不住失笑，明明晚上见他时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从善如流，声色俱厉的模样，怎么一做错事，就这样了，蔫巴巴的，凄惨惨的，这情绪起伏也太快了吧。

　　算了，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他想起第一次和他相亲她的傻样，表情柔和了好多。

　　"哥，你马上把车给我，我送她回家，她一个人，我不放心。"井彦在后面着急地说。

　　"你给我乖乖回家，不够你折腾的！这还用你说，我亲自来送。"严井然看了眼后视镜呵斥道。

　　"哦～～"。严井彦跃跃欲试的气势马上低了好多，安生生的坐回座位上。

　　果然，一遇到戎一，他就乖顺了好多，整个人柔软了好多，总算有个孩子样。

　　毕竟才刚19岁，也不是长子，家里还是当小孩子养的。

　　这个女孩，严井然转头看了眼戎一，跟他相亲时，傻乎乎的，下午见到他，又是那样的张牙舞爪，明明也是个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魔力？

　　还有她不为人知的身份，……

　　他不得不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