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糖果树洞

5、5

　　傅红雪抽出刀来演示，七招，干脆利落，走兽尽伏，飞鸟噤声，天上地下唯有此凄凉孤寂的刀。
　　“大哥，你这刀法叫什么名字？”叶开为刀法精妙而赞叹，更为那刀中的悲凉寂寞而难过。
　　“没起名字，刀法就是刀法。”傅红雪演示完毕，瞧见叶开，面上悲凉之色稍退。
　　“啧，真有傅大侠的风采，你看天下武功都要取个响亮的名字才算是名门，比如父亲的灭绝十字刀，你的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可都是响当当的名字，”叶开眼珠转了两转，道，“要不我给你这套刀法起个名字吧？”
　　“好。”
　　“叫做傅红雪的刀，如何？”叶开摸着下巴，咧嘴一笑，十分满意。
　　“不错，也只你想得出。”
　　“也只有傅红雪才能舞出这样的刀。”
　　傅红雪又演示了他的树叶暗器，激起了小李飞刀传人的斗志，两人比斗起来，最后当然是叶开的幻影得胜，于是傅红雪的这暗器也得了个名字，叫做“比不得叶开的叶子”，叶开玩得兴起，又要教傅红雪改进，傅红雪仍也跟着叶开玩笑，毫不在意叶开将他的功夫编排得乱七八糟。
　　如此两人倒真的一起好好过了三天日子，到第四天早上，叶开开始默默打包收拾行装，连同傅红雪的一起，傅红雪露出疑惑的神色。
　　“大哥，你说要陪我解决金钱帮的事，你忘了么？”
　　傅红雪于是点头，跟着一块儿收拾起东西。
　　两人出了无间地狱，叶开便直往北去，傅红雪问他：你难道不去看看沈红叶的安危么？叶开不甚在意，道：上官小仙知道要真是伤了沈红叶，她绝不可能得到我，所以不敢动他。傅红雪便默然。

　　等两人到了京城地界，已经是第二日了。
　　“京城热闹，等事情完了，我带你去看热闹，”叶开嬉笑，一点儿也没有办大事的紧张和严肃。
　　“好，”傅红雪看了看京城密密麻麻的雕栏画栋，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若有叶开在身边，肯定又能被他说出另一番景致。
　　叶开领着傅红雪在京城七转八转，终于进了一个院坊，其他院坊里总有七八家做生意的铺子，最少也有个两三家，只有这一个院坊里，只开了一扇门，每个窗户门上正中都嵌着一枚小小的铜钱，刻着通神役鬼。
　　叶开也不言语，领着傅红雪进了门，又是一阵弯弯曲曲，终于到了内堂。
　　“小叶子，你做什么晚了这么久？叫我一个女儿家冰天雪地地苦等。”上官小仙很美，身姿轻柔，说话微嘟起嘴，任谁都以为他是个单纯的弱女子，很长一段时间叶开都是这样认为的，甚至飞剑客也是这样以为的。
　　“我当然是去找傅红雪了。”
　　撒谎，明明跟自己悠闲地过了三天，傅红雪在心里笑他。
　　“你当真不肯与我一起？”上官小仙目光烁烁，仿佛是泪光，“去年，你与南宫小姐和离，我便以为我总有一天能够得偿所愿，你为何对我如此绝情？我难道不比得她美貌，不比得她聪明，不比得她惊才绝艳？”
　　“你都比得的，”叶开回答得倒是诚恳。
　　“那是为什么？因为我是上官金虹与林仙儿的女儿，所以就注定是个坏女人，便是心狠手辣，龌蹉不堪么？因为我没有个好父亲，因为我父亲败了，所以我就错了？”骄傲如小官小仙，她小小年纪就忍辱负重，扮傻装痴，就是为了重振金钱帮，为了她再挺胸抬头的做人，所以她要钱，要权，要势，因为只有有了这些，世人才会正眼看她，武林才会敬她怕她。
　　“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是一样的，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该受折辱，更没有人生下来就是龌蹉不堪的。”叶开看着上官小仙，还是觉得她就是那个七八岁的天真女孩，忍不住柔声安慰。
　　“我没有杀她，”半响，上官小仙说了一句，她为了目的，设了许许多多的局，杀了许许多多的人，可是她真的没有杀那一个。
　　“珍姬么？”叶开温柔宽容，心里怜惜上官小仙，即使他发现她不是真的痴傻，而且还是个富有心计的女人时，他并没有恼怒，更没有离她而去，而是仍然耐心陪伴，只是在暗中拆去上官小仙一个又一个的陷阱，只希望她能放下，能回头，能不再杀人。直到他见她杀了珍姬，他前一晚才在珍姬房里与她喝了酒，后一晚一枚铜钱便要了她的命。叶开终于失望而愤怒，狠下手要打击上官小仙的计划，一击一打两人都几度在生死线上徘徊。
　　“我没有杀她，”上官小仙倔强，她知道叶开因为这个女人的死才开始对自己步步紧逼，然而自己真的没有杀她，她为了证明这一点，不惜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导致她现如今的金钱帮正处于风雨飘渺之中。
　　“我知道了，是我对不起你，”叶开好几日前便看到了证明，然而落子无悔，他那天才会跑去无间地狱喝了个死醉。
　　“然而你还是不肯跟我在一起。”上官小仙收起伤心欲绝的泪目，平静了下来，“还有三人的命在我手上，你救不救？”
　　“自然是救的。”
　　“两个选择，要么你娶我，要么给我大悲赋与灭绝十字刀谱，现下，你既然不愿意娶我，就是打算给我两样东西了？”
　　傅红雪从进了内堂就一言未发，握着刀一动不动目视前方，一直到现在听到他们说话，还是好像与自己毫无关系地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东西的主人我给你带来了，东西你自然只能向他要，傅红雪薄情绝心，只怕你是要不到的。”叶开笑了笑，看了看冰雕似的傅红雪心里窃喜，不错，傅红雪配合得不错，想了想还是又加了一句，“只怕你能要挟我，也要挟不了他，因为他压根儿没有把柄。”
　　“他肯跟你来，把柄自然是你了，”上官小仙神色一凛，刚想动作。
　　“我给你。”傅红雪却开口了。
　　嗯？内堂两人齐齐将目光刷了过来。
　　“这大悲赋要洗去一身武功才能修炼，短短时日内便能身负雄厚内力，上录有七种阴邪恶毒却又深不可测的武功，没有人知道修炼它们会成什么；刀谱是我父亲传下来的，只传亲子，而你现在却用他亲生儿子作要挟，没有办法，我也可以给你。”傅红雪淡淡道，仿佛那两样东西只是最普通不过的玩意儿，“我可以杀你，但叶开却不想你死。”
　　上官小仙本是惊讶，后又恨恨咬唇，傅红雪的意思她如何不懂？
　　“傅红雪，你将东西给她了……你是不知道她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两年前他们家搅得武林腥风血雨，大悲赋与灭绝十字刀威名远播，简直被武林人士奉为神话，成为习武者最高的渴望，如若这两样东西都在上官小仙手里，且上官小仙美丽又聪明，不知又会多多少人会甘愿被她驱使，多少人会死于非命，又有多少人会为之疯魔，到时候，说是武林尽在她掌中也不为过。
　　“不会的，你随时要她的命，我随时杀了她。再说两本笈册而已，不过是死物，你前两日看了我的刀法，你觉得比十字刀如何？”
　　“若用来杀人，只怕更胜一筹，”叶开是聪明人，聪明人一点就透。
　　“不错，武功的要义在于求‘我’，是我在练武，而不是秘笈在练武，一个武者若是只懂寻找武功秘笈，也不算什么高手，我还是有把握打得过的。她若要掀什么风浪，我们去拦着就是了。”傅红雪冷峻严肃，说一是一，从不自负更不夸夸其谈。
　　上官小仙闻言脸色已经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