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两仪空

6、第 6 章

　　那个趾高气扬的女人，左手叉着腰右手毫不留情挥向小羽，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五指红痕。
　　青墨心中大痛，什么也不顾的冲到小羽身前，面对女人再次扬起的巴掌扬起了头。或许是青墨的气势太过强硬，或许是他眼中的仇恨过于深刻，总之那个女人讪讪的收回了手。
　　“狐狸精！勾搭男的不算，居然连这么个小孩都勾搭！”
　　“你说什么！”青墨愤怒的扬起手，他虽然比这个女人矮一点，但是高高举起手臂扇他一巴掌绝对没问题。
　　“这里是我家由不得你胡闹！”就在青墨的手挨上女生的脸的前一刻，被沈卓易挡在了半空。
　　青墨看着沈卓易的眼睛也是充满恨意的，刚刚那女人打小羽时没见他阻止，现在眼看那女人要遭罪了他就来拦人，到底谁才是和他相儒以沫生活了九年的人啊！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但是，你要和这个女人欺负小羽哥哥我绝对不放过你！”
　　青墨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把高大沈卓易推得一个趔趄。
　　小羽微微躬下身，抚摸青墨的头顶，“墨墨回家好不好，爸爸该担心了？“
　　青墨摇摇头，眼泪就流下来，小小的手掌覆盖在小羽红肿的脸颊上，“痛不痛？都怪墨墨没能保护好你！”
　　小羽亲亲吻吻青墨的额头，“不关墨墨的事。”然后直起身体，目光直视沈卓易。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沈卓易没有说话，把脸侧向一旁，甚至不敢直视小羽的脸。
　　“你让我给你时间，好，我给你时间；你让我听你解释，好，我听你解释。可是，这就是你的解释了吗？”
　　“对不起，羽。我……”
　　小羽惨然一笑，“算了，我明白了。”
　　小羽背起早就收拾好的背包，向门口走去。
　　青墨拉住他的手，“小羽哥哥你要去哪里？”
　　小羽蹲下来和青墨平视，“乖墨墨，谢谢这些年来的陪伴，小羽哥哥会永远记住你的。”
　　“你不要走，留下好不好。”
　　小羽抬眼看了看扶着那女人站在屋檐下的沈卓易，摇摇头，“傻孩子，这里已经没有我停留的意义了呢！”
　　“那么我呢？我足不足够成为你停留的意义呢？”青墨盯着小羽破碎的脸，却没能问出这样的话语。
　　小羽抹掉青墨的眼泪，安慰道：“墨墨不哭了，你看小羽哥哥都没哭喔！”
　　小羽确实没哭，但是他那种表情看在青墨眼里却比看他泪流满面更让人心疼。
　　“小羽哥哥走后，墨墨一定要听爸爸的话，要照顾好身体，以后都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子哭，对心脏不好。”
　　小羽唠唠叨叨没完，青墨再也忍不住抱着小羽嚎啕大哭，他好恨啊，他恨那个人拥有小羽的爱情，他恨那个人伤透了小羽的心，他更恨那个人才有把小羽留下来的理由！
　　为什么不能早点和小羽相遇？为什么自己还是孩子他却以经是大人？十三年四千七百四十五个日夜的差距真的是一道怎么也跨越不了的鸿沟吗？如果自己是大人就好了，那样就可以说爱，可以说出留下他的理由！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这是青墨晕倒前一直在脑海里回荡的诗句……

　　离开前最后一次回望生活了九年的地方，每一缕吹过树梢的风，每一寸照在墙壁的阳光，每一朵花的开放，每一片叶的凋落、、、、、、一切的一切居然都熟悉得叫人心痛！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最后能带走的除了一背包简简单单的行李便只有满意的回忆！那些快乐的悲伤的、温暖的冷漠的回忆，那么多难忘的情感，现在想起来，眼泪、心碎、绝望居然都是沈卓易给的。两人共同的记忆里，争吵永远充斥其间，其实他们都发现两人并不适合生活在一起，奈何爱太深，分别终是不忍，现在这样分手或许是最好的结果，纵然心痛，但总算得到解脱。
　　说什么执手迎风！说什么山高水长！说什么一世相守！说什么相儒以沫！说什么海誓山盟，到头来都是谎言，从此岁月纵横生死契阔，永不相见！

　　小羽离开后不久，沈卓易就搬家了，青墨乐得清静，眼不见为净。说到底沈卓易是青墨母亲的堂弟，安辈分青墨该叫沈卓易一声二叔，但是因为小羽两人从前就相互看不顺眼，如今小羽出走，青墨更是恨沈卓易恨到了骨子里。两家人门挨门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很是尴尬。
　　一把大锁锁住了沈宅的门，也锁住了青墨的心，九年的记忆连同古老的宅子被封存起来，再不提及，提及便是心痛。
　　小羽这个人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彻底在青墨的生活里消失，青墨平静的吃饭，平静的睡觉，平静的等待大学的到来。太反常了，不是吗？如果青墨又哭又闹满世界寻找小羽，青教授还会觉得安心点。

　　大学四年转瞬即逝，青墨已经读完了本科和硕士的所有课程，毕业在即，青墨的导师有意继续把青墨留在身边栽培。
　　“青墨。”
　　“嗯。”青墨敷衍地应了一声，依旧埋首与手中厚得可以可以砸死人的《周易》。说起了青墨从小就对《周易》这类的古籍抱有独特的兴趣，念这所谓的古典文献学再适合他不过。
　　苏诺一手盖住书页，青墨不得不抬头看他。
　　“今天回家？”
　　“嗯。”
　　“一起吧，我去看看青教授。”
　　青墨神色古怪的看了苏诺一眼，无所谓道：“随你。”然后拨开苏诺的手继续同手中的书战斗。
　　青墨的态度让苏诺哭笑不得，却也无可奈何。比起青墨以前敌视畏惧的态度，现在这样淡漠却平和的相处方式已经很好了。
　　上B大，念中文系，提前读研，苏诺的大学经历几乎是再完全复制青墨走过的路径。苏诺自恃才高过人，但是追随天才青墨的脚步天知道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眼看毕业将之，然而这场苦恋似乎还看不到头。

　　“真不好意思小苏，又这么麻烦你。”青教授对系着围裙正在饭桌旁布菜的苏诺如是说。
　　四年时间里青教授苍老了不少，一年前他在实验室里摔了一跤几乎瘫痪，出院后行动就不再如从前自如，学校特许他提前退休。
　　“叔叔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虽然青教授有请保姆帮忙做饭打扫，但是每次苏诺陪青墨回家都会亲自下厨。
　　苏诺在家本来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自从知道青墨的病，且厨房油烟对身体不好，他就为了青墨学了做饭炒菜。看样子是做好了入赘青家的长足准备。
　　吃过饭，苏诺向青教授告辞。
　　“小墨送送小苏吧！”
　　“他又不是第一次到咱家，干嘛还要我送！”青墨不乐意。
　　苏诺忍不住勾起嘴角，能够看到青墨露出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而且还是可爱的闹别扭的样子，他送不送自己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小墨，小苏是客人！“青教授难得对儿子露出严厉的表情。
　　青墨嘟着嘴，不情不愿的走到苏诺身边。
　　“不用这么麻烦的。”苏诺脸上是一副巴不得青墨送送自己的表情，嘴上却还要卖乖。

　　走出青宅，青墨小声嘀咕“最讨厌你这个假惺惺的样子！”明明是个心机城府都很深的家伙，却总要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可我最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苏诺凑近青墨，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青墨脸上发热有些难受。
　　青教授一直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转眼四年，四年时间里青墨对小羽只字不提，然而这却并不意味着忘却。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他不提，只是因为他把那个人完好的封存在心底，在心里最深的地方谁都撼动不了的位置。
　　苏诺是个好孩子，对青墨的用心也是有目共睹的，然而青墨对小羽有多深情对他人就有多薄情，苏诺最后怕仍是落得心碎的结果！
　　其实这些年，青教授和沈卓易从没断过联系，老哥两常常趁青墨不在时聚到一起喝酒。从沈卓易口里，青教授听到不少小羽的消息，只是从不曾向儿子提起罢了。
　　小羽和沈卓易分手后，过了不少糊涂又混账的日子，花天酒地不说还时不时跑沈家胡闹要钱。沈家被闹得鸡犬不宁，沈卓易却在心底窃喜，小羽的所作所为报复的意思很明显，闹得越厉害，说明他越在意。小羽口口声声说恨死了沈卓易，但是没有爱又怎么会恨？
　　但是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几个月，小羽离开这座城市彻底消失，沈卓易动用了各方面的关系都打探不到他的消息。这时沈卓易才真正意识到两个人真的完了。
　　四年里沈卓易从没放弃寻找小羽，皇天不负苦心人，前不久沈卓易对青教授说小羽回来了。青教授想，暂时不要告诉青墨，就当为苏诺这孩子争取些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