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论新闻社》恶逆非道的狐狸

91、家国论9.3

　　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些地方，即便是没有任何魔法的庇护却也如同张开了最强大的结界一般。那些地方在外表上很有可能并不明显，但一旦进入内部就会从内外的反差感受到那种比魔法更加令人难以相信的神奇。
　　比如说，如果你在两星期之前进入这家开设在E国首都的夜总会之中，然后在两个星期之后再从这里走出来。你便会发现，连E国的政府都已经下台了，原本街对面的那些超市，附近的民居还有许许多多的建筑物都已经因为战争的缘故而被改造的面目全非。而你所经历的事实是，在这两个星期里，你除了偶尔感到墙壁有些震动之外——你以为是音乐声音太大的缘故——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没有魔法的保护，没有结界，也并非是什么境界线下的机构。只是恰巧的，这个夜总会的地址被登陆在了Y国的避免入侵名单上。又是那么恰巧的，连E国也认为这个夜总会并不是什么值得守护的地方。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呢？
　　不，夜总会中的人并不总是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关注真相是什么样的。
　　那就好像是以人的躯体作为圆木来运送石料用以搭建自己神庙的埃及神明并不需要像后世解释自己是如何奴役自己的臣民一般，他们只需要为后世留下暧昧而辉煌的神迹即可。
　　话虽如此，现在这个时代所有的神明已经落幕，即便是那些企图复辟神格的家伙们也一点一点的从世界的版图上扫清。天下太平，天下太平。
　　于是，发生在这座夜总会里的事情便可以用「恰巧」来解释：比如这座夜总会恰巧没有被毁坏，E国的第一富商恰巧在战争开始之前躲进了这个不起眼的夜总会，恰巧这座夜总会有着足够的自给燃料和食物足以在战争期间仍然过着奢靡的生活，恰巧……在战争结束的时候，银发的青年狼人出现在了店中。
　　狼人的样子与8年前的模样并没有变太多，只是现在的他即便是在没有满月的情况下也能够一定程度的兽化了，而银白色的头发则成为了他如同标志一般的存在。与不变的银白色头发相比，他身上的制服却总是在变化。
　　这是富商在一年中第二次见到狼人了，此刻狼人身上穿着与上次见面时截然不同的制服。
　　「白神大人，您似乎又跳转阵营了呢？」
　　「……」
　　狼人并没有言语，只是沉默的望着躺在纱幔床之上，脸上挂着紫色曼妙纱巾，浑身被纱制的衣服和黄金的链子与吊坠所包裹的女人。
　　「请不要那么严肃的望着我嘛，我听说过去……白神大人的笑容可是十分漂亮的哦~」
　　女人打趣地说道，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扶在床幔上，仿佛要打破两人之间的界限一般。
　　「我已经早就没有白神的能力了，而且……身为E国人的你称乎活着的动物种族为『神明』不会被真神论做偶像崇拜而撵下地狱么？」
　　「呵呵~」
　　女人稍稍笑了笑，面纱之下露出诱人的曲线。
　　「听起来好像您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的惋惜之情呢，还是说您从一开始就并不是一个信仰真神的人呢？这在E国可是重罪呢~不过，在E国倒是没有能够治罪于您的人就是了。只是，既然如此的话，您又为何要遵守戒律用厚重的纱布缠住自己的身体呢？」
　　即便是在纱幔之后，纱裙之后，女人一举一动也能够看的出她是一个身材绝美的女性。
　　「讨厌啦~问出这样的话在E国可是死罪哦，虽然现在白神大人是D国的特工但是我也是可以对白神大人动死刑的。」
　　女人开玩笑地说道，但是白发的狼人似乎并没有领略其中的趣味，仍然一副严肃的模样。
　　「我之所以用这些世俗之物束缚住自己的原因很简单，只有这样才能够时刻提醒我并不是神明而是一个普通人。即便拥有再多的财富，获得多大的权利，那些东西也最终会像这些饰物一样变成束缚我的东西而已。」
　　女人转过头，轻轻的望着自己的手腕，手上的高级纱巾卷着金子与琥珀的手串形成了这个世界上最贵的流苏从女人的手中滑落。
　　「那么，为何不从一开始就不要去抓住那么东西呢？如果真的有那样的美貌的话，即便是不穿……失礼了，不用那么华丽的衣裳也能展现出你的美丽吧？」
　　虽然狼人从未见过女人的真容，但是却也并非是奉承，从那如同皮影一般映衬在床幔上的影子，原本感官就异常灵敏的狼人已经几乎可以在脑中描绘出女人的模样。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你知道么？这个房间中，包括这座床在内的所有东西都不是我用自己的财产所购买的东西。」
　　「哦？」
　　「国家的重臣、其他商人、别过的王子、政府要员等等，这些家伙们每次登门拜访都会送些有的没得东西，到头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嘛，我们家族的财富也大部分也是如此吧？在几百年前也并非是特别有钱的人家，而到我这一代的时候……」
　　「就已经到了可以操纵整个E国的程度了么？」
　　「呵呵~那可不好说不好说，要被真神惩罚的哦。」
　　女人轻笑着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露出俏皮的模样——虽然狼人并没有看到。
　　「那位真神大人也于几日前于这片土地上陨落了，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神话时代化的可能性就又小了一分，这一切不正是你的计划么？」
　　「啧啧，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呢~」
　　「嗯……？」
　　狼人挑眉，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理解有什么错误。他与女人之间的事情，与其说是交易不如说是赌博。借用的真神的力量杀掉一个人，如果没有成功，那么意味着真神的陨落，女人赢。如果成功，那么意味着那个人死掉，狼人赢。而两人共同的目标是推翻E国现有的陈腐宗教，那样的话真神的复苏是无论如何必要的行为。
　　「我并非是像Y国的境界线下机构那样的有着明确的目标，以防止神话时代和阻碍人类历史进步为己任的一派哦~当然也不会是像白神大人您的老师那样的降临派的人。我啊……只是一个有钱又有些寂寞的女人而已。」
　　女人带着些许的骄傲叙述着满是自谦的话语，反差的让人好不适应。
　　「人类的社会进步也好，人类的社会停滞不前也好，那些高深的东西都和我没有关系。我所关心的只有自己的生活是否能够继续下去，自己是否能够在未来仍然作为一个『有钱又有些寂寞的女人』活下去而已。所以世界不管怎么改变我都不会插手，相反如果是这个社会变成了我无法再维持『我』的状态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出手做些什么了……就像是猿猴为了抵御外敌而拿起石头做的斧头自卫一样的行为吧，一旦危险退去便会放下工具蜕变为猿猴。大多数的人类都和我是一样的吧？愚蠢，迟钝，短视，即便是那些优秀的历史人物在宏观的长河中也不过如他们所一直嗤之以鼻的女人一般优柔寡断。但是，在关键的时刻却总会有惊人的表现……那便是愚钝的人类的力量，白神大人不那么觉得么？」
　　「我并不是白神……」
　　「但是您并非人类~」
　　女人不容拒绝的指出了这一事实，狼人无从反驳。
　　「……」
　　「虽然您不是人类，但是您在小看人类，就像是神话时代里陨落的诸神一般藐视人类，最终被自己的自大所吞噬。真正的一般人类大多并不是降临派，却也绝不是Y国还有C国的境界线下机构那样对神明完全的排斥。当神明存在的时候，我会匍匐在神明的脚下，哪怕知道神明的神迹是依靠着我所奉上的祭品来实现。当神明不在的时候，我们便转而依靠别的，国家、制度、领袖，所有那些可以用来依附的强有力的东西。那些东西将人类的力量聚集起来，为人类带来超越人类自身所应有的福祉。当灾祸降临的时候，那些东西又代人类而承受、消失。虽然因此人类就像是永远只能喝汤无法吃肉的附庸，但是……难道你能否认那不是愚蠢的人类所应有的姿态么？」
　　「多说无用，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原本，狼人只是为了说这句话才再次光临这里的。其实，这也并不是什么必须要说的话不可，他也并没有与女人有其他交易的打算，所以就算是礼数上也不是必要。
　　「再告诉你一个忠告吧：如果想要杀死一个人的话，就必须抱着杀死那个人的觉悟和人类一般的杀人之心不可。将那种麻烦的工作交给怪物或者是即将腐烂的神明这么取巧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