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论新闻社》恶逆非道的狐狸

92、裂变论1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发生的时候让你觉得感到十分不可思议，比如举例子说在幼稚园时候的好朋友在上小学之后分开，但是在高中的入学典礼上却意外的相遇而且还在同一个班级里。
　　但是其实只要仔细思考一下，这样的事情并非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因为，如果能够在同一个幼稚园里学习的话，那么两人的住家在地理位置上一定是十分相近的。而某一个地区的教育机构数量大多是越到高级的时候越少——比如同一个行政规划下可能有4个幼稚园，3所小学，2所初中却只有1所高中——同时，两个人如果在幼稚园的时候是非常好的朋友的话，那么他们很可能有相同的兴趣爱好。于是两人在之后的发展之中只要不因为搬家或是别的原因离开这一区域的话，那么大约总会进入同一所高中。
　　然后，这样一件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到了人类的严重就会变成值得唏嘘甚至是带有某种神秘学意义的宿命一样的相遇。
　　我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相信自己所编造出来的说辞。
　　在我的对面坐着的人身穿着黑色丝绸制成的旗袍，头发还如上次见面一般带有严肃感的盘再了脑后，红色的半框眼镜后面充满着兴趣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我，靠在桌子一旁的油纸伞散发出不祥的味道。
　　我发誓，在我端着餐盘坐在食堂这个位置的时候对面的位置还是一团空气。而当我取完勺子回来的时候，对面就已经坐着这个怎么看都是杜鹃的人了。
　　「滋溜滋溜～」
　　我尽量不抬头，假装没看到一样的吃着盘子中的意大利面。
　　「很好吃嘛？」
　　啊啊啊，这如同银铃一般充满着恶意的C国话果然是因为我过于疲惫而产生的幻觉吧？
　　C国的人口有15亿之多，而E国的人口也有4000万之多，即便是用刚才的递归法也无法解释我所认识的那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原来这就是重获自由的你啊，原来想这样过着和原来一眼的日子只是食品换成了西式的就会感到满足嘛？这么说的话现在把你抓回去只要叫C大的食堂换一下菜谱你也就没有什么意见了吧？」
　　「对魔武装！」
　　银白色如同钟乳石一样但是却更为尖利的针山在我和杜鹃两人之间的空间展开，将原本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桌子扎成了马蜂窝，而更多的银刃仍然不断的从我的身后生出，直到半包围的结构将我几乎覆盖为止。
　　巨大的声响之后让原本稍稍有些熙攘的食堂中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境界线以下生物，国家级灵灾引发者，诅咒种吸血鬼，通用名杜鹃，现在以非法入境嫌疑逮捕……」
　　「嘛，不要那么无情嘛～」
　　杜鹃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旗袍上的尘土，一只手轻轻的别开了我指在她身上的银刃。
　　「你看，周围的人都被你吓到了～」
　　「不要虚张声势了！你不可能在E国胡作非为的！」
　　不，其实虚张声势的是我，即便是现在的我也无法与杜鹃为敌。如果认真起来的话，我只有死路一条。虽说这里是阿兰特历史学院的食堂，但是比起老师来说大多数都是学生而已。而且杜鹃那把伞中封印的灵灾并不是普通的魔法师能够对付的了的。
　　突然一个恐怖的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如果杜鹃用那个灵灾作为要挟让我和她回到C国的话……
　　仅仅是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的呼吸就变得急促了起来，一种无法言说的巨大压力仿佛让我的精神逐渐涣散起来，甚至连术式的维持都变得困难了。
　　「我可没有胡作非为的打算哦，不如说，现在在胡作非为的是罗皓峰君吧？」
　　旁边的人群并不理解我们之间对话所使用的C国语言，所以像是看热闹一样的看着这边，这让我承受了更多无意义的压力。
　　「我现在，可是E国的贵客哦～」
　　杜鹃莞尔一笑，轻轻的将油纸伞从地上捡了起来。
　　要怎么做才能阻止？用境界魔法？那样虽然可以控制住疫病但是我自己……会死。还是就这样从这里逃走？但是周围的人群会变成牺牲品……啊啊啊啊！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就在我精神行将崩溃的时候，杜鹃将伞递给了我，丝毫没有想要打开的意思，而是稍稍转动让我看到了贴在伞的一侧的E国的国家级封印。
　　「难道说，这就是你们E国绅士对待客人的方法么？」
　　杜鹃得意的笑着，站在我的面前。精神松懈之后一种无力感浸透了我的全身，就在我暗叫不好的时候，身体已经无力的倒向一侧。
　　………………………………
　　陌生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
　　「你是笨蛋吗？」
　　为什么每次受伤的总是我？而且为什么每次受伤之后我都要被骂？难道我是什么少年漫画的热血冲动男主角么？
　　「竟然在阿兰特历史学院对外国公使出手……而且，对方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就那样自己擅自晕了过去。再问一遍，你是笨蛋吗？」
　　「那是因为……」
　　「请不要对老师大喊大叫……」
　　没有等我解释，我的爱徒阿丁就已经阻止了正在暴走状态的田宇学姐。
　　「不论是谁都有害怕的东西啊……」阿丁不够严肃的替我说着话，但是却小声的补上了一句，「只要多加练习就可以了。」
　　练……练习？是指练习如何在晕倒的时候不摔伤自己么？
　　为什么阿丁用那么认真的表情看着我，我却完全不觉得你在帮助我呢？
　　「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我完全应付不来那个女人。」
　　「上学的时候你也应付不来，但是你从没有这样晕厥过去吧？难道说，你身上还有什么术式没有解开？」
　　学姐敏锐的眯起了眼睛，虽然我和学姐的上下级关系已经对调，但是那种怀疑的目光还是让我浑身一战。
　　我稍稍的犹豫了一下，最终开了口。
　　「不是魔法，只是单纯的心理创伤而已……」
　　之外的话我不想说出来，毕竟被一个非人之物以极度屈辱的形式摧毁人格之后再重建并非是一个可以在健全的作品中叙述的事情。就结果而言，就是我对那个女人的恐怖近乎绝对，任何反抗的行为都会导致刚才那样的心理压力……我竟然天真的以为几年没见我已经克服了那种恐惧，但是当我与杜鹃相对的时候那种仿佛灵魂要跌入黑暗深渊的感觉却还是瞬间将我吞噬了。
　　我并没有克服我的黑暗恐惧症，不如说因为这一点被利用于对我的人身控制，因而我对黑暗的恐惧变得更加敏感了。甚至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在房间内保持一定的光源才能安静下来。
　　而催长我内心恐怖的种子生根发芽的正是在那7年之中一直作为我的监视者和担保人而存在的杜鹃。在经受了7年的“调教”之后，连那次从C大的逃跑也只是意外中的事件。
　　也许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都无法从对黑暗的恐惧中逃脱出来，但是那并不是眼下所要解决的事情。
　　「那个女人……杜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把你捉拿归案~」
　　「诶……？」
　　想到之前田宇学姐曾经对我说过的可能性，我几乎感到自己的面部不可抑止的抽动了一下。
　　「骗你的，这次她来这边是和你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不过也不排除C大那边特意派她来做这件事的协调是为了调查一下你在这边的情况……」
　　「不要吓我啊，田宇学姐。我现在可是已经过了那种可以随意开玩笑的安全年龄啦~」
　　「你是在委婉的说我已经是老太婆了么？」
　　「不……没有那个意思。」
　　「总之，你倒是不用太担心杜鹃的问题。因为杜鹃这次的拜访对象是月光学院的院长——赫尔妮丝，不过也不能太掉以轻心就是了。毕竟，C国从半年前开始知道了你在E国之后还没有做出过任何行动，天知道他们是打算把你毁掉还是把你抓回去。」
　　也就是说，在杜鹃来访的这段时间里我的目的就是回避行动对吧？我暗暗的向自己下了这个决心，决定将之后两周的课程全部打乱，能推掉的所有活动全部推掉。
　　「可不要想趁此机会偷懒哦，如果教师翘课次数过多也是会被投诉的……」
　　「是……」
　　我低沉下了脑袋，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想法会被田宇学姐读到。
　　「不过，话说回来……杜鹃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
　　一旦得知了杜鹃的目标是月光学院那个不知已经活了几百年的精灵族女人的时候，我的好奇心就彻底泛滥了出来。不……应该说是动物的本能才对。总的来说，阿兰特历史学院分为三个独立的院，太阳、月光和星辉。三所学院的等级并非是平行关系，星辉学院只招收人类，月光则是人类之外的异族，而太阳学院……嗯，那个学院的院长在近一千年之内都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连教师也是些神出鬼没接近神明的家伙，招收的学生更是那些有望成为神明的人。而在一年之前，我被顺诚老师「死后特别推举」为院长的正是星辉学院。顺带一提，顺程老师是阿兰特历史学院中太阳学院的一名学生……嘛，太阳学院本来就是一群根本不会关心彼此的家伙，所以也从没有听顺诚说过就是了。
　　回到当下，在太阳之下，远在星辉之上的月光学院的院长赫尔妮丝，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为人和善，却永远不知道其背后在想些什么的自然派精灵。原本自然派和诅咒种就是势不两立，但是赫尔妮丝作为月光学院的院长是属于那种并不拘泥于体系的人——或者说也正是那种不拘泥于体系与禁忌的人才能成为院长也说不定。而且，虽然赫尔妮丝总是带着一副纯真而又温柔的笑容，但是却给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就是那种即便是亲手将你杀死她的笑容也绝对不会有一丁点扭曲的既视感。
　　换句话说，虽然表面上给人性格迥异的感觉，但是总觉得如果让赫尔妮丝和杜鹃凑在一起的话，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更何况，那个死正太控女人之前就已经有过前科了！
　　「放心吧，放心吧，再怎么说赫尔妮丝也不可能把你卖给杜鹃的。就算她想把你卖给杜鹃，李也不可能允许的。」
　　「没错，不可能的，罗皓峰同学，你就安心吧。」
　　插入我和田宇之间对话的是一个直到刚才为止都还不曾存在过的站在我办公室窗帘阴影里身着严谨的礼服的小男孩。
　　「如果赫尔妮丝那么想要把你变成独占的东西的话，那么我这具身体勉强借给她用一用也是没有问题的。」
　　与衣着和可爱的面孔不符，黑发的小男孩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语。虽然从样貌上来看，不过是一个穿着洋装的亚洲男孩子形象，但是他的眼睛却有着与普通男孩……不，或者说普通人类完全不同的特质——那黑色的如同乱线一般挖在脸上的空洞的瞳孔就像是完全没有眼白的劣质人偶一样让人仅仅是看着就会感到不寒而栗。
　　「李！？」
　　男孩的出现让田宇学姐有些吃惊，或者说是出现的形态让田宇学姐有些吃惊。李是太阳学院的院长，那个过去千年都未曾公开露面的人，而在特许录用我为星辉学院的院长的时候却是他亲自对我进行的面试。然而，不论是现在这副正太的模样还是之前面试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夏时雨的模样，那都不是李的真实姿态。
　　「不，我想仅仅看到李校长的眼睛，赫尔妮丝院长就要放弃了……」
　　「不要这么说嘛……难得我选了一副看起来很可爱的身体，眼睛也是人家的萌点啊……不如说那才是本体。」
　　面对着李流利的宅向用语我感到有些无力，这个学校……真的还有救么？
　　「李校长，请问您今天到访这里有何贵干？」
　　「我又不是刻意注意到这里的，只是偶尔听到你们在谈论的事情感到有兴趣于是就出现了。」
　　该怎么说呢，李的身份与能力到现在为止全都是谜团。而他本人的存在形式也值得商榷，他……不，应该是它。根据星辉学院历代院长的手记上的记录所综合的描述来看，李并不像是某种生命而是一种概念存在于世间。
　　但是它与杜鹃那样的诅咒种也有着本质的区别，李的段数应当是某种在整个宇宙中通行的规则的投影。
　　换句话说，不论是否愿意，只要这个宇宙的法则还在正常运转，那么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所有人类都生活在李的监视之下。然而，索性它并不总是像今天这样因为自己的兴趣二而插手。
　　「您在说什么啊，李大人，我们可没有讨论什么有趣的问题。」
　　只要望着那两颗如同黑洞一样不论挂在怎样的脸上都有着超强辨识度的眼睛，我就一刻也不想与它继续对峙。
　　「不，不是很有意思嘛？那个从C国来的女孩……新生嘛？」
　　竟然会将杜鹃当做是「女孩」，我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吐槽。
　　「那个……杜鹃是我的旧识，不过她是别的学校的校长。」
　　「那个并不冲突嘛……你的老师也曾经是我的学生。」
　　完全无法反驳。

　　「她的根源是『恐惧』，由人类的恶意所诞生的最单纯的情感之一。这种等级的孩子来我的学校有什么事情么？」

　　「是。杜鹃这次是以学者交流团的身份来到阿兰特历史学院的，虽然表面上是没错。但是起因是赫尔妮丝院长决定在下个月举办的学院祭奠上邀请那个支持C国分裂的宗教领袖。」

　　因为详细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因此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田宇学姐帮我回答了。

　　「哦……」

　　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那如同圆珠笔涂出的乱线的眼睛几乎将正太可爱的脸庞分成了两半。

　　「换句话说，对方是来拆台的？」

　　「并不排除这种可能，无论是在诡论还是在术式上，对方都是不容小觑的对手。原本国境局允许『杜鹃』入境的事情就已经很让我们吃惊了……」

　　打断了学姐的描述。

　　「吃惊到让你昏倒的程度么？」

　　李纵身一跃坐在了我的办公桌上，将自己那单纯的由几何形状构成的眼睛挤成上翘的形状。两人之间的距离之近甚至让我能够清晰的看到那浮动在它脸上不自然的多边形渲染。

　　「不，比起李校长带来的压力来说，杜鹃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这句是实话，而李则好像正在用它那空洞的眼睛读取着我的思维一样，气氛就那样稍稍的僵持了一小会儿。

　　「那就好~」正太般的李扭过头去，结束了对我的精神污染。
　　「我还在想星辉学院就算教学水平再差也不至于聘请会在那种程度的小姑娘面前昏倒的人来做院长呢~」
　　「不……怎么可能。」
　　「这样好了~」
　　李转身露出一个除了眼睛之外都很标准的微笑，尤其是那蹦蹦跳跳的姿态让身上的洋装随着并不存在的空气摆动着如果被赫尔妮丝看见了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冲上前去抱入自己的怀中。
　　「既然你并不害怕那个叫『杜鹃』的小姑娘，而且你们又是旧识，那么这回的诡论战就由你来协助赫尔妮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