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论新闻社》恶逆非道的狐狸

69、叶程

　　这是一个没有上方与下方的世界，因为不存在上下的存在所以自然也就无法分辨天地，因为上下这一维度的不存在，用来支撑天与地的左右与前后的界限也变得无比模糊。在这样的空间里，向前走一步的同时就好像同时向后退了一步……不，也许应该说是向着所有的方向走了一步。因为空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连实体自身的存在也变得暧昧了起来，因此说不定只要稍稍一移动就会产生出无数个自己的镜像。
　　就像万花筒的画面那样，但是现在这个万花筒中连一丝的异物都没有混入，纯净的就像是一整块镜子。
　　整个世界像是一个等待画家开始描绘的画布，然而掌握着画笔的叶程却并不急于在这空白的世界中创造些什么。
　　他在等待着，等待着另一个人的出现。
　　就在某个瞬间，空间中的一切暧昧变得明晰了起来，就像是誊写纸被按到了桌子上一样显露出了一部分的线条。但是，这样的现象却并没有波及整个空间，如果硬要说的话……突然出现在空间中的那个人如大头钉一般的将这个远离现实的地方的一部分钉回了现实世界。
　　「这里是……」
　　显然，那个不速之客也对这个空间存在的形态充满了惊讶。这也难怪，现在的这里是除了创世神之外没有人看到过的景象。
　　让叶岳感到困惑的是，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朝着神话时代化的中心方向走了过来，但是却发现愈发的靠近中心，万物受到灵脉同化的影响就愈严重。到了后来，甚至叶岳连眼前的楼道和教室也不能分辨了，稍稍一分神便来到了这个地方。
　　如果是别的人的话，一定早已在这么高度的灵力下被同化为原始物质了。但是，叶岳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我的存在，这证明他并没有受到这个空间的影响——相反，他甚至固化了这个空间中的一些基本概念，比如方向这样的东西。
　　「哥哥，请不要和我捉迷藏了好么？」
　　叶岳站在不存在的地面上，从发出喊声的瞬间，声音和声音传播所需要的介质以及声音的速度这样的概念在这个虚空的世界中被创造了出来。但是，因为世界的概念是不能单独存在的，因此当他的声音消失，那些被临时创造出来的概念上的「空气」又再次因为强核力与弱核力的缺失而消散在了虚无之中。
　　「不愧是叶岳老师，竟然能够在这个地方保持清醒的自我。」
　　虽然是褒奖，但是声音中却带着几分嘲讽，而叶程的身形也随着那声音所传播的路径而逐渐勾勒了出来。
　　「事到如今，仍然要称之我为老师么？如果哥哥这么坚持的话，不如先平息这场革命，把c大还回来比较好。」
　　「这个可不行，因为这份文书的原因，现在c大可是我的所有物。」
　　从虚空中掏出了羊皮纸卷，不用看叶岳也知道那是已经完成了历史任务的君士坦丁献土文书。叶程的重音落在了「所有物」上，叶岳也自然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意。
　　叶岳当然知道叶程拥有将一切自身的所有物转化为金钱这种媒介然后再重新塑造其形态的能力，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哥哥的能力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连时间和空间都被扭曲了。
　　但是又隐隐的觉得这应当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然的话，他自身的存在就微妙了起来。、
　　「虽然我觉得你大概不会收手，但是姑且作为规则的执行者还是劝你一句，如果你现在收手的话说不定能够从轻发落，哥哥。」
　　叶岳的口气没有任何起伏，既不是在挑衅也不是在请求，而是像一个真正的旁观者宣读着某种规则一般。
　　「不过，这次能够从轻的程度比以往都要低就是了，死刑是在所难免的。」
　　停顿了一下之后，叶岳补充道。
　　「说的也是啊，连身为沙盘游戏的总常务，Perfectly Rule Judgment，第二神迹本身的叶岳大人都已经这么说了的话，我是不是应当稍稍收敛一下呢？」叶程皱着眉头托着下巴做出了思考的样子，但是在不到三秒钟之后就立刻回答道，「不，我想还是算了，因为我看不到任何好处。」
　　他们的相处模式大致上一贯如此，在言语上叶程永远看上去像是主动寻衅的一方，而实际上在以往的纠葛中每次都是叶岳来妨碍了叶程的计划。
　　「这一点确实无法反驳，但是如果哥哥能就此收手的话，对我们彼此双方来说都会节省一些时间。反正到最后，哥哥的计划也一定会失败就是了。」
　　就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这样的话叶岳没有说出口，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在叶岳和叶程的战争之中，叶岳至今还没有过战败的记录。
　　「哈哈哈哈哈~」面对叶岳认真的表情，叶程笑了起来，「你似乎误会了什么事情吧？我们之前难道有过任何交手么？」
　　「你在说什么……」
　　叶岳对于哥哥的这种胡搅蛮缠的行为感到有些不耐烦，本想打断他，但却立时皱起了眉头。
　　关于过去的记忆不存在了……
　　「唔！？」
　　简单的来说，就是记忆被改写了。叶岳能够感受到自己曾经和叶程之间发生过的冲突全都不存在了，不仅如此甚至连叶程这个人在他的人生中都像是被抹去了一样，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但是他对眼前的男人并不陌生，也没有忘记自己和眼前的这个笑眯眯的狐狸是亲生兄弟，更没有忘记自己在过去的三十年人生里的目标一直是杀死这个男人。
　　「你把我的记忆……诶，不对……是因为你刚刚在这个新世界中重设了时间的起点，所以旧世界的历史在新世界中被修改后复制了么？」
　　「不愧是第二神迹大人，能够这么快就察觉并领悟的人，恐怕你是第一个吧~？」
　　叶岳下意识的感觉到有些棘手，他并不知道叶程有没有把这个动作应用到整个c大，因为叶岳甚至不能确信杜鹃是否能够察觉这样潜移默化的攻击。
　　虽然杜鹃诞生于这个世界上的时间要远远长于叶岳，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叶岳这样能够有十足的把握对付叶程。
　　就像叶程的能力可以无视任意规则的实现任何事情一样，叶岳的能力天生与叶程相对能够贯彻一切规则。
　　「看起来即便是身为人类的你记忆已经消失了的情况下，你也仍然能够从『法则』那里找回对我的敌意呢~」
　　叶程双手插在兜里，表情有些失落的望向地面，虽然在这个空间中地面并不是一个明确的概念。
　　叶岳只能承认叶程说的没有错，他现在对对方的记忆非常模糊，虽然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曾经做过什么事情，但是那些画面好像从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变成了电影中的画面一样失去了切身的实感。
　　「是啊，这就是哥哥想到的和平解决的方法么？看来失败了呢~」
　　叶岳苦笑了一声，换来的却是叶程厌恶的表情。
　　「别套近乎了，旧神的走狗，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只是为了我们之间都省事才这么做的，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能够和平解决么？」叶程冷笑，「你刚才要是完全失去记忆了的话，我立刻就会掐死你的，我说到做到。」
　　叶程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像是小孩子赌气，而叶岳却反而觉得这样的叶程勾起了记忆中刚刚被剥夺的那份鲜活。
　　「我想叶程老师您是做不到的。」
　　叶岳平静的说着，这仿佛更加激怒了叶程。
　　「为什么？」叶程充满着鄙夷，眉眼刻意的变得扭曲，「我自身的能力再加上白神的力量，让我能够将未来无限远的人类的潜能借贷到现在的时间点，现在的我可是无敌的哦。」
　　「也就是说你透支了人类的未来。」
　　叶岳冷静地分析道，脸上甚至挂上了一丝笑容。
　　「啧啧，透支这个说法并不准确，透支说到底还是一种借贷行为，但是我的可是不同的哦。关于这份借来的力量，我可没有打算原数奉还。想象一下吧，这个世界上未来人类的全部可能性已经掌握在我的手中的时候，我为什么还要开展这场革命呢？」
　　「……」
　　叶岳没有回答，在他踏入这个领域的时候他就或多或少的已经察觉到了，但是这种漠视的态度反而让叶程更加焦躁了起来。
　　「没错，是建立全新的世界哦~我希望能够用旧世界的全部未来为赌注，在这里引发创造世界的奇迹。」
　　也就是，被任何神秘体系称之为第一神迹的行为，那种东西从来都是只有一个说法而没有任何具体方法的。现在叶岳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老哥想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他也进而明白了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生存的理由。自从懂事以来所存在的困惑突然在这种时候被解开，叶岳觉得有些可笑。
　　重新以旁观者的角度读到了自己的记忆之后，让叶岳明白了一些事情，叶岳笑出了声。
　　「我要创造一个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无拘无束的可以自由自在的世界，人类可以不再被任何体系和制度所束缚……然后，我将成为那个新世界的神明，自由将是新世界中唯一的规则。」
　　「说自己是新世界的神什么的……哥哥，你连自己的死亡Flag都准备好了么？」
　　叶岳的脸上挂着自然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是发自真心的笑容，是叶程所从未见过的表情。这让叶程感到兴奋，他从未害怕过叶岳，至少在他给新世界的自己是这样设定的，然而他的血液在沸腾，而他知道对方也一定如自己一样。
　　「怎么可能呢？我想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了……不，应当是我已经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了。」
　　「啧……」叶岳皱起眉头，但是嘴巴却稍稍有些上翘，似乎被叶程刻意的玩笑而逗乐，「为了对得起这么足的死亡 Flag，看来我也只能用尽全力来阻止哥哥了。」
　　「嘛……好吧，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今天就在这里了结吧，旧神的走狗，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叶程的声音有些发抖，有些兴奋过头了，他试着这么告诉自己，但是没有用处，在他已经概念化的身体里冲动像是少年期的荷尔蒙一样无法控制。
　　「叶程老师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我是老师的弟弟啊。」
　　叶程感到自己血液内的兴奋与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随着他双手合掌——叶程不知道那是击掌的声音还是脑内理智断线的声音——混沌的空间终于沸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