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论新闻社》恶逆非道的狐狸

107、人类论5

　　「李校长的力量不是绝对的吧？」
　　巨大的足以吞下整个地球的狂蟒在我说下这句话之后从我和李君的身边擦身而过，继续着自己在地球同步轨道上的环绕。
　　「哈？罗皓峰院长，你是因为紧张过度导致神经错乱了吗？」
　　「不……并不是这样……不如说我确实是被李校长的神威所吓到了，因此在一开始竟然忽略了这一点……」我拿起手中的最后的一个棋子——我自己的王，却并不着急立刻落子，「如果李校长的力量是绝对的话，那么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达成自己的愿望呢？」
　　「你在说什么？」
　　「所以说，这不是很奇怪吗？」我将那个棋子在自己的指尖转动了起来，就是不将它放在棋盘上，「如果李校长这么讨厌我的话，那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不让我来到阿兰特历史学院呢？如果李校长有什么想要从我身边拿走的东西的话，那么为什么李校长不从一开始就拿走呢？」
　　「那当然是因为你的老师是我的学生，又被他这么拜托了而且我又不是恶神所以……」
　　「喂喂，好歹也算是活了上亿年的神祗了，可以不要撒这种低级的谎言吗？」
　　我望着李君那一副显然是手足无措的表情，不禁吐槽到。
　　「可恶，果然是这个孩子般的身体出卖了我么……早知道就用那个狼人的身体和你交涉了。」
　　「啊啊~确实，我的能力不是绝对的，但也绝对不是你能对抗的。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赶紧把你的棋子落下来让这场游戏结束吧？」
　　「不，我想……这个游戏恐怕我还是有胜利的余地的吧？」我翻转着手中的棋子，原本的白色的王此刻变成了闪烁着淡绿色光芒的透明棋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李校长想要的就是这个东西吧。」
　　此刻我手中拿的东西并非是之前的白象牙棋子，而是我和叶程老师唯一共同可能被眼前的神祗所觊觎的东西——叶程用白神的能力和金钱眼的能力向全世界全人类所借来的可能性。
　　全人类的希望。
　　李校长并没有说话，然而在那蓝绿色的光芒的照耀下我几乎能够从他那黑色的瞳仁中看到闪烁的欲望。
　　「让我来做一个推论吧~」
　　我稍稍调整了自己在座椅上的坐姿，一只腿翘在了另一只的上面，仿佛是虚张声势那样的开始说道。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校长的能力是篡改历史的能力，但是那种能力必须遵循着某种可以圆说的理论来进行调整。换句话说，李君的能力并不能让李君逃脱到世界之外。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却有一种生物是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的……也就是人类。这就是为什么叶程老师降生的时候，李君迫不及待的以近乎打破世界规律的奇迹为叶程的生命中安置了一个可以牵制他的弟弟。」
　　「可以这么说……所有的一切都在李君的掌握之中，因为李君的力量是改变历史，只要不做出出格的事情，那么确实是『绝对』的。叶程老师如愿的成长成了少年，觉醒了将人类的『可能性』聚集在一起的能力。而另一边，我和白安顺的出生与相识恐怕也是李君从中作祟的结果吧？不然的话，为什么明明是兽人贵族的白安顺会在那一天与我这个平民相遇呢？虽然这样说起来有些伤感，但是我和白安顺之间的友情应当也是来自李君的戏弄才对。嘛，不过如果当作这是神明的祝福的话我并不认为这又什么不好的地方……李君的目的是将白安顺的力量转移到叶程的身上，这样以叶程的性格来说为了拯救自己的弟弟就会利用白神和黄金眼的力量聚集足以重新创造世界的力量。」
　　从现在的时间点开始，未来人类的全部希望——这个被我拿在手中，曾经作为弑神工具的棋子。
　　「但是仅仅那样是不够的，叶程老师的计划必须失败。如果他的计划成功了，那么这个世界就会被重置，李君自己也就不存在了。只有叶程的计划失败了，这份力量才会继承到毫无建树的我的身上。接下来……李君就可以独吞这份力量了。这样以来，李君就彻底超越了世界的规则的存在，成为了真正永不陨落的神明……李君，我的推理正确么？」
　　即使是没有回答，我也能够从李君那个不擅长撒谎的孩童身体上读出李君现在的心情，紧皱的眉头几乎要变成可以拧出水来的乌云。
　　「嘛，算是这么回事吧~没想到你比你的老师还要聪明，这是个意外……」
　　「意外应当不只是这一点才对吧？即便是现在这样直接和我对峙，应该也是李君的意外才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李君并不想像现在这样对我开诚布公的原因是……李君对这场游戏一点胜算都没有吧？」
　　我轻轻的落下棋子，从王身边的一个卫兵身上越了过去，那个卫兵身上的黑暗开始崩溃，展露出来的是如同「王」一般的淡绿色星光。
　　规则改变了，原本这就不是国际象棋，而是翻转棋。
　　「不要胡说了~别以为你知道我是想要什么就能阻止的了我~」
　　李君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那副嘟着嘴的样子仿佛真的是个被抢走了玩具的幼稚园孩子。
　　「我能够阻止哦~」
　　我移动刚刚越过的卫兵，将整整一排的棋子变成了自己的颜色。
　　「如果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李君的力量对我是完全无效的……不，应当说，我是李君力量的死角。因为如果李君对我的历史进行修改，那么我就有可能不再是白安顺的朋友，有可能不再成为C大的学生，不再加入新闻社又或者不再选择成为叶程的弟子，不会发动革命……不管我在哪个选择上出了差错，都会导致李君想要从我这里拿到的东西彻底的从『现在』消失。」
　　「你在说什么……」
　　「说的也是，掌握『过去』，影响『现在』，控制『未来』。李君的力量确实凌驾在了大多数的人类之上，但是却始终无法超越李君自己。这便是李君至今没有从我的手中将这枚棋子抢走的原因……我说的对吗？李君？」
　　随着我的最后一个棋子落下，黑棋已经在棋盘上被将死。
　　「将军了，还有什么遗言么？阿卡夏记录大人……」
　　李君沉默了一下，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一双猩红色的蛇瞳从刘海中直直的瞪着我。仿佛被蛇……不，被蛇群所盯住时候的强烈的压迫感，将我之前的自信全都钉在了地上。
　　「哈哈~」
　　李君的嘴巴像是裂开的白瓷器皿一般的露出了一条缝隙，黑色的信子从那裂缝中伸了出来，而那信子本身似乎又是一条蛇的样子。
　　「将军？遗言？不要让我笑了，人类……」
　　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蛇……
　　到处都是蛇……
　　无数的蛇从桌子的缝隙里钻出来，从李君的衣服里钻出来，像是洪水一般的倾泻而下，如污泥一般的将脚下蓝色的星球逐渐吞噬。
　　「你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事情呢？人类~」
　　红色蛇瞳的神祗悬浮在我的面前，我的手脚都被蛇所捆绑着，仍然感受不到一丁点人类的气息……意味着我不能使用任何力量。
　　「本大人的生命里可没有败北两个字，如果真的被逼上那样的绝境……不，那根本就不能叫绝境，只不过是在几十亿年的等待中的一点小小的挫折而已。我会将整个游戏棋盘重置的哦~」
　　李君与我的距离异常的接近，我几乎能够感受到那冰冷的信子上所飞溅出的毒液。
　　「而对于你来说……人类，如果我重置整个游戏，一切就结束了你懂吗？」
　　确实，我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如果李君从我诞生开始之前的历史进行篡改，让一切重制的话……那么也许至今为止站在白安顺身边的人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为……什么？」
　　我忍受着被蛇群碾压的痛苦，艰难的发声。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因为我爱着人类，也爱着这个世界啊~」
　　红眼的神祗转过身，如孩子一般俏皮的说道，然而那样孩子般的外表早已不能伪装那不断外溢的神威了。巨大的蟒蛇的包裹之下，被黑红色的泥土所包裹的地球仿佛一颗腐烂的苹果，在李君的背后不断的旋转着……我甚至分不清这样的画面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象。
　　「你……说谎……如果你真的喜爱人类的话……就……就不会……咳……」
　　我无法继续说下去，脖子以下的身体仿佛已经被吞噬殆尽了一般，血不断的从嘴巴中咳出来。
　　「没错，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战争，所有的灾厄，所有能够为人类带来痛苦，让人类固步自封，原地踏步的事情都是我做的。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说我爱着这个世界，我爱着人类~」
　　「你……是自然系的神祗……」
　　我想要辩解，但却根本无法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哦哦~你还在意这个吗？原本，诅咒系和自然系的神祗这样的分类方法就是我来命名的。不过确实，身为自然系神祗，身为这个世界的基础构成神之一的我要比人类早很多诞生，即便是没有人类的崇拜我也不会陨落就是了。但是……人类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相比之下人类诞生之前的历史简直就像是枯燥的白纸。所以我才说，我爱着这个世界的同时也爱着人类。」
　　疯狂的神祗在我的面前跳着危险的舞步，黑色的化身在他每次旋转的时候从衣服的缝隙里甩出来，几乎毫不吝惜的魔力给我带来如深海一样的压迫感。
　　「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必须的啊~如果没有我的话，人类说不定会比现在过的更好——才怪，那只不过是你们人类自己的妄想罢了。确实你们人类拥有着连我们神明都感到我所适从的那种名为『可能性』的力量，但是那种力量的不稳定性就像是一个炸弹一样，是这个世界的敌人，是你们人类自己的敌人。如果没有我的束缚的话，人类早就已经让这个世界毁灭了~」
　　「不……不可能……」
　　「不要再挣扎了，不要再反驳了，人类原本就是那种不配拥有自由意志的动物。你们原本就应当像是小白鼠那样的在特制的塑料轮子里无穷无尽的奔跑下去，你们所诞生的那种无谓的『可能性』不过是对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伤害而已。」
　　「不对……！咳唔……」黑色的血液顺着我呐喊的声音，从口腔中泉涌而出，细小的蛇像是寄生虫一般的在血沫中翻涌，那样的画面让我感到无比的恐惧，「人类……不是那样的生物……人类的『可能性』是更加令人微暖的东西……」
　　我艰难的说出每一个字，企图打动眼前冰冷无情的神祗。然而我所说出的话，却完全传达不进李君的耳朵里。
　　「谁来……救救我……白……」
　　我想起某个人的名字，但是却怎么也叫不出声音来，我的一切就到此为止了么？我之前的一切努力也都将从历史中消失了么？这种不甘心的屈辱感让我不断的坚持下去，然而那副丑态显然让李君变得更加的不悦了起来。
　　「没有人能够救你的，现在的你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选择，罗皓峰院长。」
　　李君站在被蛇群吞噬的我的面前。
　　「接受我的洗礼，然后回到我为你和狼人所编制的梦境中……或者，在这里死去。」
　　神祗为我下了最后的通牒，而那两者均不是我所想要的结局。
　　「我成功的为你们找到了第三种结局哦~」——我的耳边响起了叶程老师炫耀的声调，什么嘛……到头来还不过是别人的弃子而已。
　　黑暗逐渐遮蔽了我的世界，原本已经感觉不到存在的四肢也逐渐的感觉到了冰冷，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原来这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