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忘皆空》五月雨隼人

51、52

　　斯内普抚摸石碑上冗长的名字。
　　他记得自己上一次来这里时，受到了格兰芬多阿尼马格斯的嘲讽。
　　当他再次来到这里，他试图采用不一样的思考方式。
　　最近布莱克在追他。
　　就像前文所说的，斯内普又不是弱智，他当然看得出来布莱克真的在追他。
　　他等这一刻等了三十年，可事实上，他又从没等过，因为他一点也不指望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
　　他说不上自己是高兴还是沮丧。
　　他为布莱克调回头来争取他感到高兴，又为自己时过三十年仍旧倾心于这么一个吃了吐吐了又吃的烂人感到沮丧。
　　他——第一次积极正面地——回想起尖叫棚屋里那次绝对称不上越快的经历。
　　布莱克烂醉如泥，那当然不是斯内普第一次见到布莱克大醉，相反他熟悉布莱克喝醉之后的神态和行为。不跟喝醉的布莱克争辩，这就跟其他很多习惯和记忆一样，烙印在斯内普的灵魂里，他不用经过大脑，身体也能对布莱克的事情做出本能的处理。
　　他们做着无意义的对话，布莱克醉倒在尖叫棚屋布满灰尘的地板上，而斯内普蹲下，趁机抚摸对方紧闭的眼睑。
　　并非他仍对这个人抱有一丝希望，他只是……摸一下而已。
　　只是他没有想到，喝醉之后的布莱克会那么肆无忌惮地坦言他看过了自己的记忆，并且已经知道了两人小时候的事情。
　　是的，不是回想起，而是知道。
　　斯内普熟悉这套东西的运作方式，他一面有种暴露了的慌乱，一面有些恼羞成怒的愤慨，但更多的，还是平静。
　　不同于布莱克缺少必要的智慧去保守一些不该说的秘密，斯内普有很多方法可以再次掩饰这件事，好比一个遗忘咒。
　　他早打算这么干了，每当看着布莱克带着或得意洋洋或不屑一顾的表情在他面前晃悠，他就早想给他一记施展过头的遗忘咒，然后看他在圣芒戈醒过来傻乎乎地问医生“哇哦，你们都像会变魔术一样”。
　　他反抗，被压制，他咒骂，被封堵，他用了五成了力气，当然没能阻止布莱克施加在他身上的暴行。
　　他还记得自己被翻转到上面，狼狈不堪，不能自控。
　　“你喜欢我。”布莱克得意地粗喘着说。
　　“是的，我喜欢你。”他只好更急促地喘回去。
　　然后他自暴自弃地俯下无力支撑的身体，用力地亲吻对方。
　　就连在霍格沃兹的那几年，他都没有当面对布莱克说过这几个字。
　　这绝不能让他知道，绝不……
　　他决绝地想，之后又假装安慰自己。
　　你看，时隔三十年，你竟然又能和他做一次爱，你的人生也不总是倒霉事。
　　他忘记了被□□也算是件倒霉事。
　　斯内普在这里站了半个来小时了。
　　布莱克看着对方面朝墓碑一动不动，绝望地想，完了，他在跟阿不思告我的状。
　　斯内普没有接受他，却也没有拒绝他，这样模棱两可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快三个月之久。他有时候想想，真的觉得十分苦闷，恨不得就这样放手，可等到他第二天邀请斯内普出去吃饭而对方二话不说立刻就答应的时候，他又决定就这么守一辈子也值得。
　　他当然知道自己就算用一辈子也弥补不了自己很多过错，斯内普不接受自己也是正常的，自己是个混蛋的事且不说，最根本的一点，他还是个男人，不能像安娜的生母一样，给斯内普生育后代。
　　好在斯内普已经有安娜了。
　　这么想的时候，苦涩与安慰一起涌上心头，复杂得令人难以承受。
　　安娜的一岁生日快到了，他准备了一些不值钱，却很花功夫的礼物，他知道斯内普大概不会拒绝自己关于安娜生日那天晚餐的邀约，但仍免不了有些紧张
　　老实说，他想借这次机会，再告白一次试试，如果有可能，他想求婚。
　　他看到伫立了半个小时之久的斯内普开始在墓碑上移动他的手指，于是靠过去，悄悄地握了一下对方的手。
　　斯内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就松开了，他只是想确认一下斯内普吹了这么长时间的风，手是不是变得冰冷。
　　斯内普没问什么，只是说：“走吧。”
　　他们回到霍格沃兹，布莱克送斯内普到寝室门口，想要像以往一样道别，但斯内普没理他，连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打开门，重重地咋了下舌，大步走进去。
　　被那声响亮的“啧”给吓得心肝一颤的布莱克没有立刻离开，他迅速回转了一遍这一天里自己干了什么，接着抬头，看见斯内普抱着安娜，身上湿了一片。
　　“我以为他在哈利他们那。”
　　“不。”斯内普的表情看起来臭臭的，“只出去一小会，我放她在床上睡觉，梅林知道她怎么自己爬出来的。”
　　“哦……”布莱克看着斯内普被沾湿的衣服，“她打翻了什么？”
　　斯内普没有回答，不耐烦地大步朝他走来，“简直一团糟，帮我给她洗个澡。”
　　话没说完，已经把安娜塞进了布莱克的怀里。
　　这当然不是布莱克第一次怀抱安娜，他轻车熟路，安娜也驾轻就熟地把脸贴在了他的胸口。他抱好湿淋淋的安娜，没什么怨言地进了浴室。
　　给安娜洗澡是个技术活和体力活兼具的任务，扑腾得整个浴室地板上都是水，布莱克自己也湿了一大半，干脆脱了上衣外套，大干一场，把安娜洗得干干净净地，包在儿童浴巾里，走出去。
　　外面的斯内普也脱掉了潮湿的外套，只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子同样卷到手肘，似乎已经把什么打破的器皿收拾完了，正在休息，见他走出来了，起身拉开自己的衣柜，拽出一件白衬衫，放在床边，接着说：“把你的湿衬衫换下来，然后把她放进婴儿床里，哄她睡觉。”
　　说完并不等布莱克回应，也走进了浴室，关上门，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布莱克困惑了。
　　斯内普没说让他走，可也没说让他留，直说让他哄安娜睡觉，哦对了，还有换衣服。
　　梅林的蛋蛋，斯内普拿自己的衣服来给他换？
　　布莱克感到自己有些血脉喷张，他决定不管刚刚斯内普是个什么意思，今天他就赖着不走了，死活也得得手一次。
　　可他又害怕，觉得自己还是识相一点赶紧离开。
　　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斯内普已经洗好出来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用巨大的浴巾擦拭头发上的水珠，身上的浴袍严谨地系着，只有一大截小腿和脚踝从下摆露出来。
　　布莱克在婴儿床旁边的椅子上呆呆地坐着，呆呆地看着，直到坐在床边的斯内普听起来十分阴沉地说：“你是要过来还是不要？”他才幡然悔悟，射箭似的扑了过去。
　　布莱克几近虔诚地顶礼膜拜着唇下一点也不雪白并且也不细腻的皮肤，几乎有了流泪的冲动。
　　他并不是为了感动斯内普或是为了让斯内普自己受不了主动要求，才忍耐了三个多月的，他说不上想做，也说不上不想做，他非常想念斯内普，但却又觉得跟斯内普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很快乐，并不是非得这么快就更进一步。
　　这一次对方的主动挽留，实在是让他始料未及的，他为此欣喜若狂。
　　布莱克在迫不及待地同时，也竭尽可能地拉长缠绵的时间，他不知道过了这一次，又要等多久，他不怕等，也不觉得无聊或者漫长，但他不想让这一次的自己后悔，更不想让这一次的斯内普后悔。
　　“我想给你最好的，斯内普，我感到非常抱歉，你能原谅我么……我能叫你西弗勒斯么？我爱你。”
　　身下的人闻言，泄愤似的狠狠箍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子里，看不到表情。
　　他听到耳边吹气似的喘息，夹杂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
　　“我也爱你。”
　　布莱克仿佛听到这么一句。
　　就算他自己的幻想也好，这使他一瞬间神清气爽，欢欣鼓舞，一整夜都没有停下。
　　第二天早晨，布莱克隐约听到一声“该死的……”，一个激灵醒了，发现自己正从背后搂着斯内普，朝前凑一下就能亲吻对方光裸的脊背。
　　他试着这么做了，怀里的人一个轻颤，挣脱了他的怀抱坐了起来。
　　他还躺着，不舍得起来，还想假装自己仍旧抱着对方。
　　他想起之前频繁约会……不，不是约会，只是见面，然后开房的时候，时常早上起来斯内普已经走了，就算还睡着，两个人也很少能到了早晨醒来的时候还抱在一起。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他们俩一直做到天蒙蒙亮才停下，因此一睡着了就跟死了似的一动不动地维持到了早上。
　　不管原因是什么，布莱克爱死了这种感觉。
　　斯内普没对他说什么，情绪不佳地进到浴室，过了一会出来，睡了一夜的头发变得有点出油，沾了水看起来油光光的，眼睛下面各有一圈浓重的青黑色。
　　“我有课要上，奶粉在柜子里，你知道的。”斯内普简短地嘱咐，没有针对自己的黑眼圈和疲惫做任何的抱怨和评价。
　　布莱克也起来了，他很想陪斯内普去吃早餐，但他知道安娜得有人照顾一会，他只好笑笑，说：“好的，慢走。”
　　斯内普点头出门，布莱克则忍住了自己冒了个头的想法——他想在斯内普出门前给他一个吻，就像妻子给出门工作的丈夫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