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莲心》秦煌妖妖

4、翠红楼会霓裳

　　那富家公子正是冷无情所扮，化名吴秦，虽是为了方便行事，但她自己也是极为喜欢这般打扮，有事没事勾引纯洁少女，只为了看到美丽姑娘痴情于她的模样。从慈恩茶楼出来，她在街上闲逛了一把，摇着扇子就去了翠红楼。这前川县虽不大，但大大小小的妓院青楼却也有二十多家，翠红楼因数名绝色头牌花魁和一些技艺超群聪慧可人的清倌人而深受达官贵人、风流才子的喜爱，在前川，论名气也算是排在前三甲。
　　“吴公子，你可来了，想死奴家了。”浓妆艳抹的招姑摇曳着身姿就贴上来，她是这里的老鸨，吴秦时常过来喝酒聊天，故也是熟识的。冷无情往旁边躲了躲，笑道：“霓裳姑娘可在？”
　　“在，在，自从公子发话，霓裳姑娘就不出来见客了，天天就等着公子您呢。”招姑拉着冷无情的袖子就往楼内拉。冷无情无奈地笑笑，顺势往里走，边走边问道：“这几日可曾见过西域来的怪僧？”
　　“可是肥头大耳，鼻子穿环的和尚？”招姑问。
　　“对。”冷无情怔了怔，这可真是巧了，随口这么一问，就问对了人。看招姑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淡淡一笑忙停住脚步，掏出一个银锞子塞给她。招姑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收好银子恨声道：“那两人是前日来的，长得凶神恶煞，一进来就指名要水仙姑娘，奴家不敢怠慢，忙让水仙和香梅上来招呼他们，一桌酒菜吃喝个干净，还让水仙和香梅侍候了他们半宿，完了一个银子都没给，人就不见了，这挨千刀的，要再碰到，非剁了他们喂狗不成。”
　　“麻烦招姑让那两位姑娘过来一趟可好？不瞒招姑，那两名和尚在我吴家伤了人逃走，我也是前来捉拿的。”冷无情慢条斯理道。
　　“哎呀，吴公子若捉住这恶贼，可别轻饶了他们，定要替我们翠红楼拿回些损失才好。”招姑大惊小怪道，风风火火吩咐小丫鬟去请水仙和香梅来霓裳住的小楼。
　　“霓裳姑娘就在里面，你自个进去，我还有事忙，就不陪你了。”招姑笑眯眯地挥挥手。冷无情笑道：“多谢招姑。”
　　霓裳原是翠红楼的清倌人，擅歌舞琴瑟，半月前被到此游玩的御史之侄史丰看中，欲强抢去玩乐，幸遇冷无情路过，在楼前暴打了史丰一顿，留下飘雪教的信令，官府后来也没敢追究，此事就不了了之。霓裳因此视冷无情为恩人，冷无情亦不以为意，看这霓裳才貌双全聪慧伶俐，干脆救人救到底，留下不少银两给霓裳，对外则声称包下她了，实则十天半月的，她也极少过来，即便来了，也只是和霓裳聊天听曲罢了。
　　这会霓裳听到冷无情来了，急忙出门迎接。“吴公子，半月不曾见，可让奴家久等。”霓裳小声道，脸上微微泛红。即便她善于察言观色，也是看不透这吴公子的心思的，包下她，却并未曾要她服侍，偶尔来了，也只是听听曲儿，闲聊几句，这让她好生不安。
　　冷无情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朗声道：“让霓裳姑娘如此不安，的确是在下之过。”进了屋，打量着四周，又问道：“这些日子可还顺心？可有人再来找你麻烦？”
　　“多谢公子关心，这些日子倒是安静，奴家只日日在这练习曲艺，也没再去见其他客人，只是想着公子几时可来，也好听听奴家弹唱新曲。”霓裳惴惴道。
　　冷无情笑了笑，坐下来，道：“不忙，一会我有些事情要问下楼里的姑娘，问完再欣赏新曲不迟。霓裳姑娘的大才，我吴秦是拍马也不及，上次看姑娘舞了一曲，已惊为天人，尚不知姑娘还会作曲，倒是惊奇。”
　　霓裳在一旁坐下，笑道：“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技艺，让公子见笑了。”两人又聊了些见闻，便听丫鬟来报，那两名姑娘已经到了。
　　两名姑娘听说问的是那晚的事，眼眶就红了，她们赚的本就是卖肉的钱，那晚又被折腾的狠了，未曾想一文钱都拿不到就让人跑了。
　　“姑娘确定是那两个和尚？”冷无情眉毛一挑，问道。
　　“确是。那晚我和春梅陪他们喝酒，他们还边喝便说两人如何回去见师父之类的话。”水仙道。
　　“他们说的话，麻烦两位姑娘讲讲，往细里说。”冷无情道。春梅和水仙便边回忆边你一句我一句的将那晚的情形细细说了起来。
　　那晚鄯蒲增和海明空来到翠红楼，两人饥肠辘辘，先是点了姑娘，再要了酒肉，边吃喝边商量着回去后如何向师尊回禀，决定先寻得宝物再回去，想必师尊看在宝物的份上必不会责怪于他们。两人边咒骂着秦叶儿边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那山上石头甚多，机关重重，怎么撬开了进去是好？两人一顿酒肉吃喝了一个时辰，直到商议出结果这才各自拥了姑娘回房间。
　　霓裳抬眼看冷无情，见他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道：“可是那两个贼人得罪了吴公子？”
　　冷无情摇摇头道：“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恶贼，岂是得罪我那么简单。但这两人武功高强，若是再见着他们，还请姑娘小心为上，莫枉送了身家性命。”春梅和水仙大吃一惊，忙连连点头称是。又叮嘱了几句，冷无情便打发了她们出去。
　　屋里一时有些安静，冷无情对着窗户沉思起来，下午必是要去一趟雪莲峰探查一番，若那两个贼人下手快，得了极品莲心，自己就白费了这番功夫。
　　旁边，霓裳姑娘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站在窗前的冷无情，不能不说，此时沉思中的冷无情浑身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质，俊俏白皙的脸上挂着一个浅浅的笑，眉头微蹙，眼神深邃。霓裳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干咳了一声，道：““吴公子，可想听奴家弹奏新曲？”冷无情回头望了望霓裳，点点头，转身坐下道：“好，那便有劳霓裳姑娘。”
　　“吴公子，叫奴家霓裳便好。”霓裳羞涩道。对于冷无情的恪守礼节，她原来是极为欣赏的，真心觉得一个人如果连在青楼都懂得尊重低贱的妓女，那这人一定是个君子。现在却感觉有些微怨尤，难道是自己吸引力不够？还是吴公子嫌弃自己？
　　心念之下，曲调悲戚，简直有些令人肝肠寸断。可偏偏此曲面对的只是呆头鹅。曲毕，冷无情依然笑眯眯地鼓掌：“此曲只应天上有，霓裳真不愧为前川才女。”
　　“吴公子过誉了，奴家哪当得才女之称。”霓裳放下心中的酸意，强笑道。两人又聊起诗词，冷无情虽不晓音律，但也略通诗词，霓裳出对，偶尔也能接上，话题渐渐又多了起来。临近午时，霓裳忙命人布了些酒菜，两人就在房里温馨地小酌。
　　此时两人面对而坐，几杯小酒下肚，两人的脸色都红扑扑地，关系又似亲近了几分。微醉的冷无情斜着眼看着霓裳。这人确实只应天上有，一张脸已是美艳动人，成熟的身姿凹凸有致，白嫩的肌肤好似能掐出水来，眼睛满满都是柔情，她叹息了一声，暗想，这么个可人儿，为何偏偏要流落青楼呢？当初若非自己出手相救，如今也不知道在哪个公子哥儿怀里了。幸好幸好。
　　霓裳看着冷无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腮边一抹桃红，眼神迷离，散发着阵阵冷意。
　　霓裳心中一颤，装着羞怯地躲闪着冷无情的目光，心想今儿自己怎么有些不妥？究竟是吴公子不妥还是自己不妥？人家不是好端端地坐那里吗？可不曾动自己一指头。霓裳低下头，轻呼了一口气。
　　冷无情歉然笑了笑，问道：“霓裳家乡何处？为何会流落于青楼？”
　　“奴家……本姓洛，名轻，是雍州人氏，养父做绸缎生意。7岁那年，不知为何，养父卖了在雍州的店铺，连夜带我远走他乡，没想才出雍州地界便路遇歹人，将我毒晕贩卖，养父从此不知所踪……。”霓裳淡淡道，儿时旧事虽如昨日云烟，但仍历历在目。只因自那以后，她便如漂泊浮萍，每日强颜欢笑以色侍人。
　　“洛轻？这名字是你养父所起？你的亲生父母呢？”冷无情问道。
　　“养父姓田，我的名字，据说是我亲生父亲所起，只是不知他们身在何处，当年为何抛弃了我。我问过养父，却每次都得他一顿恶骂。他大概恨极了我父亲吧。至于我的母亲，我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养父亦不曾提起。”洛轻淡淡道。对于家庭的亲情和温暖，她没什么感觉，如今说来，已没什么悲喜。
　　冷无情叹道：“你这个苦命的孩子，可曾想过，你这辈子，该怎么过活？”霓裳低着头，没有接话。
　　冷无情沉吟片刻，又问道：“洛轻如今可有属意的良人？”霓裳心中一滞，回过神来，望着冷无情正色道：“吴公子说笑吗？要说那良人，却是不及银子可靠吧？若霓裳贪那一丝柔情，那所谓良人图眼前一线新鲜，则日久味乏，待人老珠黄后，也是要孤影对愁眠的。”说着内心苦涩，眼睛不禁泛出泪来。她这席话不过说的是许多青楼女子从良后的下场，要么被抛弃，要么被冷落，看多了，心思也就淡了，若说属意，就只有眼前这个呆头鹅还对自己心思吧，只是，人家想必是看不上自己的。霓裳心里又泛出酸涩味道来。
　　冷无情不以为意地一笑，道：“难得你想得开，早先见你，就觉得不似一般女子心性，睿智豁达，却是许多男儿也比不上的。我可以帮你，或合做一些生意，慢慢挣一份收入，也让你的生活有一个自由。”冷无情说完，掏出手绢，小心抹去霓裳眼角的泪，那心疼的模样，又让霓裳的心里恍惚了一下，在那一瞬，她突然很想倒在冷无情的肩头，便是依偎一会，也会心满意足。
　　“可是奴家不懂生意，如何做得？只怕糟蹋了那银钱。”霓裳小声道。
　　“无需担心银钱之事，霓裳若肯与我合作生意，我自然会打点好一切，请合适的人来教你，但为方便起见，你我可以兄妹相称，你觉得如何？”冷无情道。她自是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如果将霓裳赎出翠红楼，到自己的产业里做点生意，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身份也是迟早要暴露给她。
　　“奴家多谢大哥。”霓裳是个识趣的，知道冷无情真心帮她，也就收起小女儿作态，朝冷无情行了个礼。
　　“妹妹客气了，今日大哥便帮妹妹赎身，但妹妹还需在此多住两日，等大哥办完一件要紧事再回来找你。”冷无情扶住霓裳，歉然道。霓裳看着扶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洁白纤细，竟比自己的还好看，不禁诧异起来。冷无情见她讶异，心下好笑，也不点破，只是扬起自己纤纤玉手，笑呵呵道：“不知为何这习武之人，竟也长了如此这般纤细的手，实在让人羞愧。”霓裳闻言，噗嗤笑出声来，只道冷无情天生肤质好。
　　冷无情让丫鬟去请了招姑过来，说了替霓裳赎身的事情，招姑见他们郎情蜜意，也不为难，说了个合理的赎身价，冷无情付了银票，招姑命人取了霓裳的卖身契来，互相一换，这赎身之事就算完成了，冷无情再略略说了让霓裳再多住数日，招姑连连答应，说这几日也正好让她们姐妹们也道个别。
　　“今日之后，再无霓裳。你便用回你本名吧。”冷无情道。洛轻点点头，想到今儿起，自己便是自由身了，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忧。冷无情却似看出她的忐忑，微微一笑。洛轻忙朝她深深鞠了一躬道：“今日得重生，吴公子的大恩，洛轻无以为报。”
　　冷无情笑道：“日子还很长，助你于我只是举手之劳，大可不必介怀。”
　　招姑笑道：“吴公子得了霓裳的好，可莫忘了翠红楼的招姑，这十年里培养她，可是花了我大心力的。”
　　冷无情点点头，道：“自是忘不了招姑和这翠红楼，若非招姑照顾，霓裳也不会出落得如此漂亮。你说是不是，洛轻。”眉眼间竟带了一丝暧昧，看过来的神色里，还有一些看不懂的揶揄。
　　洛轻心如撞鹿，脸红红地望了眼冷无情。那话虽说得有些轻佻，但为何感觉好喜欢？
　　招姑扫了两人一眼，干咳了一声道：“招姑就不打搅两位了，吴公子，以后记得要多回来看看。”冷无情点点头，送走招姑，回头却见洛轻依然脸红红地杵在一边。
　　“怎么啦？”冷无情奇怪地问。
　　洛轻挑了挑眉，暗藏欢喜地道：“没什么。”冷无情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洛轻的脸，啧啧称奇：“还没什么，看这小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洛轻拍掉她的手，啐了一口道：“不要你管。”冷无情嘿嘿笑道：“我不管你谁管你，以后，你便得跟我走了。”
　　洛轻的眼睛涌上一层雾，羞怯不语。
　　冷无情知道她担心以后的生活，便不再开她玩笑，正色道：“这几日，妹妹有时间也琢磨下，以后想做什么生意。我倒是有一些想法，只是不知是不是合妹妹心愿。”
　　洛轻道：“大哥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小妹心里有个数。”
　　“大哥常年走南闯北，不能常常呆在一处，所以打理生意之事还得妹妹出面和操心，但妹妹也无需担心太多，自有掌柜的会帮忙协助，妹妹只需大事上拿些主意，我也会时常来关照些，定无妨。”冷无情道。
　　“大哥说的在理。”洛轻道。冷无情又掏出些银子塞给洛轻，道：“先拿着这些，用不完的就留着日后用。”洛轻不接，推辞道：“大哥见外了，奴家尚有些积蓄可用。”冷无情见状，笑了笑，知道她定不缺了这点银子，便揣回袖袋，道：“我这便走了，你自己小心些。”洛轻答应了，怔怔地目送冷无情离去。
　　前头人已不见，洛轻这才转过身去，心情却许久不能平静。虽然除了知道吴公子的大名叫吴秦外，什么都不知道。但这又有什么要紧？吴公子只是要我合作生意，并不是那些只知道垂延美色之人。我跟了他，日后便是不嫁，也是有自己的事情可做。脑海中不知为何总是想起那双白玉般的手，却与女子一般无二，那么……温柔，摸在身上，想必会很舒服。洛轻吓了一跳，不知为何自己会这般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