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沉渊》夏冰仪

8、魔君夜帝

　　魔君夜帝终于还是来了仙都。
　　踏着紫色的莲云，一袭漆黑的长袍将本就挺拔的身姿衬得更加俊朗，浓密的黑发如飞瀑般倾泻下来，极为妥帖地散落在那飘逸的黑袍之上。眉如剑锋，眼似寒星，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冷峻和刚毅。
　　夜帝的排场并不大，随行的除了侍从，就只有魔族的冥玥长老，其余的七位都没有过来。
　　神族这边的排场排场确是极大的，大殿之上，除了四位上神不在场以外，但凡有点身份的神仙似是都来这里凑热闹了。
　　天君倒也十分得坦白，与夜帝简单地寒暄之后，便把落雪已经许配给仙乐族墨颜司音这件事告知了他，并说明希望通过三局两胜的比试来决定落雪的归宿。
　　魔君夜帝倒也爽快，连比试什么都没有问就答应下来了。接着便是一场接着一场的靡靡歌舞和一杯接着一杯的觥筹交错，应付这种场面，不论是魔君还是众仙家，都显得游刃有余。
　　酒席散了，夜帝觉得有些无聊，索性到仙都的御花园去逛了逛。御花园里不仅风景美，人更美——此刻菱落雪着一身淡紫色的裙纱，抱膝坐在草地上，一双清澈如水的星眸望着远方，她想起了那日与澄渊上神在这里尴尬的重逢，想到这里，她不禁莞尔，脸上一阵绯红，但转念一想自己无奈的婚姻，无论是墨颜司音也好，魔君夜帝也罢，都让她感受到命运无比的苍凉，脸上的绯红褪去，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刚刚明明还很开心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就叹气了？”明明是很随意的一问，却偏偏被夜帝问得生硬无比，加之以他那身打扮，那种神情，就更像是审问了。
　　菱落雪也不抬头，双眸望着远方，神情依旧飘渺，“女人心，海底针，你不懂的。”
　　“你说了，我不就懂了吗？”
　　菱落雪站起身来，轻巧地抖了抖身上的草籽，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夜帝一把拽住菱落雪的手腕，目光冷峻而孤傲，“你知道我是谁吗？”
　　“魔君夜帝！”菱落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口中一字字道。
　　“既然知道，就不该用这种态度对待本君！”夜帝冷冷道。
　　“松开你的手。”菱落雪的眼神比夜帝更寒，声音比夜帝更冷。
　　夜帝那冰块般的脸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在本君面前还有如此气魄，不愧是本君要找的女人！”
　　菱落雪心下一惊，她不明白夜帝是怎样洞悉自己身份的，但旋即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冰冷和缥缈。“等你赢了比试再说吧！”
　　夜帝拽着落雪衣袖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另一只手更是变本加厉地抬起了落雪的下巴。“你觉得本君会输吗？”
　　夜帝凉薄的手指触在她的下颚上，她突然有了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没有拒绝，没有反抗，有的只是眼神中的不屑和鄙夷。
　　夜帝见落雪如此神情，整个人僵住了似的，此刻落雪的不卑不亢，不理不睬，对心高气傲的夜帝而言，无疑是一种莫大的侮辱。他突然对她产生了一种极为强大的征服欲，总有一天，他要她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他的脚下！
　　“放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澄渊上神。他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
　　“你是何人？本君为何要听你的？”夜帝冷笑了两声，压着嗓门道。
　　“在下澄渊。”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澄渊上神的面色都是如水般的平和。
　　夜帝心中陡然一惊，随即仰天大笑，“哈哈，好极了。本君不来找你，你反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夜帝若是想来找澄渊，喝茶也好，寻仇也罢，澄渊随时恭候大驾。”
　　三界战神，水神澄渊，当年魔君始祖就是倒在他的“水字诀”之下，夜帝早就想会一会这号人物了，也好为死去的祖先讨个公道。但再一想，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迎娶菱落雪公主，为完成三界一统的大业奠定基础，明天就是比试之期，在此时寻仇显然是不明智的。
　　“本君此行是为了菱落雪二公主，至于你澄渊欠我们魔族的血债，本君终有一日要你十倍、百倍偿还！”夜帝一字字咬牙切齿道，他本英俊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变得有些狰狞。
　　“呵呵，还是等过了明日的比试再说吧。”澄渊依旧只是笑笑。
　　“本君一定会赢，将来也定会一统三界，天意如此！”夜帝的眼神里透着不可一世的神采。
　　澄渊听罢，还是笑笑，只是这笑容变得极为不可捉摸，“你难道不知道，天意也是可以改的吗？”
　　“你倒是改给本君看看呢！”说罢，夜帝拂袖而去。
　　“外面风大，我送你回去吧。”澄渊看着菱落雪，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落雪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等墨颜司音过来。”
　　“又等他？不过你今天可能等不到他了，我早让他在剪叶楼、听风居候着了，等会儿我要和他交待一下明天比试的事情。”澄渊淡淡道。
　　谎话被拆穿，落雪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是……吗？有劳……有劳上神费心了。”
　　“不客气。”
　　“既然上神和墨颜司音有要事商谈，那上神还是尽快回去吧，墨颜司音该等急了。回去只是小事，就不劳上神费心了。”落雪盈盈欠身道。
　　澄渊觉得有些失望，又觉得有些好笑，“还没嫁给他，心就这么向着他？”
　　落雪一阵羞臊，面上晕染了一片桃红，“应……应该的。”
　　“你放心，墨颜司音此战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一定会赢。”澄渊笑笑道。
　　落雪沉默了片刻，问道：“夜帝所说的‘天意如此’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你不要多虑了，明天之后，你一定能顺顺利利地嫁给墨颜司音。”澄渊安慰道。
　　落雪没有再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向澄渊告别，便径直出了御花园。
　　澄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倒不是纠结于落雪的礼数，而是夜帝那一句“天意”。天意如此，他又何尝算不到呢？不论是落雪与夜帝的姻缘抑或是魔君一统三界。
　　倘若魔君真的要一统三界，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十恶菩提镜将横空出世；倘若十恶菩提镜将出世，那么一定要集齐西山昆仑之巅的琉璃瓦，魔族的真灵舍利、妖族的碧落黄泉瘴、鬼族的什刹魅影和神族的灵女发丝。这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儿，澄渊和另外三位上神虽生于洪荒，却也是真的没有听说过。如今夜帝已一统妖魔界，倘若神魔联姻，鬼族的覆灭就在旦夕之间，若是菱落雪是神族的灵女，很多事情，他不敢再想下去……
　　“天意如此！”澄渊不禁冷笑了一声，三十万年前，他曾经逆天改命，横扫妖魔，三十万年之后，再来一次又何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