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沉渊》夏冰仪

2、四大上神

　　千禧将至，仙都城内处处皆是张灯结彩，一派盛世繁华。来天街凑热闹的仙友络绎不绝，尤其是小仙娥们，三五成群地逛着街市，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聊着不知是谁的八卦，看起来好不快活。
　　“你们瞧瞧，现在的小仙娥还真是有几分姿色呢。”说话的是一位身着红色长袍的美妇人。
　　她旁边站了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那汉子长得虽是粗犷了些，但言语确是极贴心的，“红焰，你还是跟几十万年前一样漂亮，一样迷人！老子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啊哈哈哈！”
　　红焰伸手替那汉子理了理衣衫，娇嗔道：“雷霆，你个老鬼，尽会说些好听的哄我！”
　　流云接着话茬道，“四弟说的不假，二姐的确是风采依旧。”
　　红焰看着流云，微笑着道：“三妹，你看我和你四弟如今已经结为伉俪，你和大哥至今仍然单着，要不你们就……”红焰看了看澄渊，认真道：“你们都是不死不灭之身，若是找了别人，将来难免伤心。而且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如今世道上的神仙很难有相配的了。”
　　未等澄渊开口，流云已冷冷道：“多谢二姐关心。只是，天庭并没有规定，神仙一定要成亲吧？“
　　澄渊撇了撇嘴，朝红焰无奈得笑了笑，“三妹说的有道理。”
　　雷霆叹了口气，将红焰拉到了身后，“红焰，你又何苦撮合他俩？一个是极品老光棍，一个是变态老姑婆，他俩若是在一起，老子一口血喷出来呢！”
　　红焰气不过，责备道：“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有你这么说大哥三妹的啊？”
　　雷霆“哼哼哼哼”地笑了起来，“当然不是人话，是神话，爱的神话！”
　　“大哥、三妹，雷霆他平日里就这副德行，你们别介意啊。”红焰赔礼道。
　　澄渊苦笑道，“无妨，不过四弟娶了二妹你，倒真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呢。”
　　雷霆大咧咧地点了点头表示赞成，侧身瞧见那冷若冰霜的三姐流云，苦口婆心道：“三姐啊，你情况跟大哥又有些不同。大哥现在是钻石王老五，倾慕他的小仙娥能把这天街给挤满。这个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三姐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流云那冷若冰霜的面容显得愈发得冷漠，她并不搭理雷霆这一番说辞。
　　红焰瞧瞧情况不太对，重重一记拳捶在了雷霆的肚子上，“死老鬼，啥时候学会拽文啦，尽说些不靠谱的！”旋即拉着流云的手，微笑道：“三妹你冰肌玉骨，花容月貌，寰宇之内仰慕你的神仙自然不少，只是三妹你过于清高，他们怕唐突佳人罢了。”
　　“多谢二姐开释。”流云随即将手从红焰那里抽了回去。
　　澄渊就看着三个弟妹闹腾，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咦，大哥换新衣服了？”流云瞟了一眼澄渊，淡淡道。
　　澄渊摆弄了下袖口，惊讶道：“三妹好眼力，这都看得出来。”
　　“哪有啊，不就是他那穿了几十万年的破藏青袍子？”雷霆显得非常不屑。
　　流云接着道：“这新袍子的袖口用金线镶着一圈菱花边，看起来很雅致呢。”
　　澄渊点点头，“那天闲着无聊去仙衣店逛了逛，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觉着这袍子挺合眼缘，心念一动便买下了。”
　　雷霆瞅了瞅那圈菱花边，大笑道：“天君现在倡导众神节俭，还要以大哥为榜样。小弟本以为大哥这袍子是新三万年，旧三万年，缝缝补补又三万年，哪晓得大哥这原来是低调的奢华啊！”
　　红焰有些不高兴了，压低嗓门道：“这大过年的，大哥买件袍子又怎么啦？难道还要向你报备吗？你今天很亢奋嘛，是不是吃错药啦？”
　　雷霆委屈道：“我今儿没吃药。”
　　“那回去赶紧吃，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红焰凌厉的眼神逼视着雷霆，一字字道。
　　四人一路插科打诨，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天街的尽头。天街的尽头，正是天宫的入口，而他们此行正是要入宫拜会天君，顺便参加过些时日的仙都盛宴。
　　四人同天君叙旧了好些时候，待从大殿出来已是夕阳时分。红焰、雷霆急着去看望仙友，先行一步，流云说身子乏了，随仙婢回房歇着，澄渊就这样单下了。
　　他也没什么要紧事做，也不想这么早就回房歇着，索性就在这御花园里散散步，逛逛街景。御花园里杨柳依依，鲜花正艳，蜂蝶在花下飞舞。那一池湖水，碧波盈盈，风过涟漪，几道浮萍好似被这晴光催绿。这景致倒也没什么变化，千年前就是这般，或者说千年的千年前，依旧是这般。
　　可人就不同了，不说别的，就说早上的那位天君，那已是他在这天宫之中接受参谒的第三位天君了。他的老朋友们，有的已彻底消失于洪荒之中，有的已经不知轮回了几世，还有的在凡尘历劫。每每想起这些，他的心中总会泛起几丝微漠的悲哀，抑或是淡淡的凄凉。该走的都走了，独自留下的往往是最孤独的……
　　远处一阵阵银铃般的欢笑打破了澄渊沉寂的思索，他抬眼望过去，亭榭里正是天虹少君三兄妹，他们聊的好不畅快。看到他们仨，澄渊顿时感到一股沧桑，像自己这样的，还是安享晚年比较实在。想到这里，沉渊索性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
　　“阿菱，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缥缈峰上到底有什么好的呀？”晴绘大公主关切地问道。
　　菱落雪沉吟了片刻道，“缥缈峰上有些事情处理，所以耽搁了，哥哥姐姐莫怪。”
　　“想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傻丫头！”天虹少君捏了捏落雪的鼻子，宠溺道。
　　晴绘的心情显得特别好，她故意压低了嗓子，神秘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天虹、落雪的眼睛都直勾勾地望着晴绘。
　　晴绘微笑着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你们快当舅舅和小姨啦！”
　　“那真是太好了！”落雪侧下身，似模似样地听了听晴绘肚里的声音。
　　天虹一把拉起落雪，笑话道：“没见过世面的丫头！”随即问晴绘，“这么大的事情，妹夫仙鹤神君知道吗？”
　　晴绘摆摆手，无奈道：“他当然知道啦！他现在紧张的不得了，这不今儿我想单独跟你们在园子里聚聚他都不放心，估计此刻他正守在园子门口呢。”
　　落雪握住晴绘的手，打趣道：“姐夫对姐姐这么好，真让落雪好生羡慕啊！”
　　晴绘的神色有些黯然，握着落雪的手道：“对不起，当初要不是我执意嫁给仙鹤神君，你也不必和仙乐族联姻，嫁给墨颜司音，是我夺了你的幸福。”
　　“姐姐快别这么说，其实阿菱也没什么心仪的对象，墨颜司音一表人才，待人又体贴，阿菱欢喜还来不及呢。姐姐有孕在身，千万别乱想，伤神伤身啊！”落雪宽慰道。
　　天虹附和道：“是啊，晴绘你别多想。聊了有一会儿了，仙鹤神君在外面该等着急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也好让他安心。”
　　晴绘点点头，同二人告别离去。
　　“好了，晴绘已经走了，有什么心里话可以跟大哥说。”天虹少君微笑着示意道。
　　落雪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说……说……什么？”
　　“你喜欢墨颜司音吗？”天虹问得很直接。
　　落雪迟疑了片刻，缓缓道：“无所谓喜欢不喜欢，总之阿菱嫁给他便是。”
　　“王族和仙乐族确实有联姻的传统，但这婚但也不是非结不可。倘若你不喜欢墨颜司音，大可以跟父君禀明！”天虹正色道。
　　落雪摇了摇头，“因为晴绘姐姐的事情，两族心里都有些不痛快，倘若我再出意外，事情就很难说了，将来你登基还是需要仙乐族的支持呢。再说，父君年纪大了，我不想忤逆他老人家。”
　　“没什么比你的幸福更重要，你到底明不明白！倘若你现在不去说，父君在仙都盛宴上就会把你的婚事敲定下来，到时候木已成舟，悔之晚矣啊！”天虹用力抓着落雪的衣襟，显得有些激动过头。
　　落雪掰开天虹的手，认真道：“阿菱认命，阿菱不后悔，有劳哥哥挂心了。”
　　“傻瓜，幸福不是听天由命等缘分，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啊！你真应该好好和晴绘学学！”天虹的语气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可阿菱不知道该为谁去坚持，也许这位墨颜司音就是我的仙鹤神君吧。”落雪的神情十分缥缈，语气中也透着些许无奈。
　　天虹少君总算是被噎得无话可说了，他沉吟了片刻，只道了一句，“阿菱，你好自为之。”十分生硬地为这场争论作结。
　　天虹说罢便径直离开了园子，独留落雪一人斟酌，细品命运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