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八夜/冬狩前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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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将近，冬狩节的准备也逐渐提上日程。身为皇子的希尔要回王宫里过节，而身为贵族的戈兰迪也不得不回家面见他的老爹。庄园里所有的侍卫和仆从都得了休假，由露西娅安排轮休，整座庄园的人统计下来，唯有原以辰无家可归。
富有同情心又怜惜同乡之情的索菲娅抛出橄榄枝，邀请原以辰随她到三日路程外的乡村小住，她的表姐在村中有套房产，她每逢假期便会回去一趟。
原以辰婉拒了她的好意，他的外表还是太过不同，即便索菲娅和她的亲人能够坦然接受，也不能保证村中其他人不会传播流言蜚语，他不想给这个在庄园里对自己宽容太多的女士带来困扰。
而另一边，一想到前前后后又是整月无法相见的希尔则是陷入了巨大的分离焦虑，也不管戈兰迪的表情多么精彩，只要人在庄园里，就得时时刻刻都把原以辰收入视野当中。一开始还如同往常遵循些礼仪，越到临别的日子越是不管不顾了，差点一副吃饭都要人喂得模样。
戈兰迪的拳头一天比一天捏得紧，头顶的青筋也是一天比一天突出，有时候他还真分不清是在这受希尔的折磨自在还是回家受老爹的责骂舒服。当然这两个类似于巧克力难题的选项也没有非要比较的必要。
对希尔此状态感到不适的还有原以辰。分明在希尔凯旋之前两人足足大半年都没能见面，那时希尔也没这么黏人，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离开前夜做到令他失去意识，等他清醒时，希尔早已离去。
原以辰想不通，但他最擅长的就是不追究、不细想。假设人生事事都要追究明白，他可能早就撑不到现在了。
直到出发的那天，希尔彻底交待完了所有的事项，最后找原以辰讨要离别的吻。在侍卫和侍从们的一众目光中，原以辰感到些许羞愤，快速在希尔的耳根轻啄了一口。好在时间不等人，希尔只能带着一点点不满，恨恨地上了马车。
冬狩节不仅是属于王宫的节日，也是属于哈斯其全民的节日。哈斯其的历史卷中记载，女神曾带领骑士们于落日之森狩猎肆虐土地的魔物，他们从被净化后的魔物身上取出血肉，帮助骑士团捱过了落日之森最寒冷的时候。这场狩猎最终以女神斩下魔物统领的首级为结束，骑士团凯旋而归，落日之森恢复到千年之前的平静。
后人因此将一年中最寒冷的月份定为冬狩月，月份最后的三天定为冬狩节，在这三天内，人们会拿出珍藏的美酒佳肴，以庆祝逐渐减少的寒冬季节。而王宫内的冬狩节活动，则在此之上更加完整地复现出狩猎的意义，贵族们会在王宫背后那不算高耸的山之间展开一场狩猎大会。狩猎数最多的胜者能够在冬狩节最后一晚的庆功宴上光荣地站在向哈斯其全民致辞的国王身边，受到来自王都无数赞赏的目光。
希尔离开庄园的第七日，正是索菲娅留在庄园的最后一日，为了犒劳庄园里的大家，她打算给这“最后一餐”增加些惊喜。
“这么重要的节日，总是要吃些不一样的才对。”索菲娅笑眯眯地搅动着锅里的卤料，“殿下不在，做些家乡的风味分享给大家，真希望大家能喜欢。”
原以辰在一旁用力揉弄着面团，听见索菲娅的话，稍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肯定道：“您放心，烤饼卷波塔卤肉不会出错的，我吃过一次，那完全是赞不绝口的美味！”
“那就好……不过还是麻烦你了，留守在庄园里的厨师只有我，仅靠我一个人，恐怕完成不了这道料理呢。”
“您不嫌弃原以辰拙劣的面点制作技术就足够了……”原以辰苦笑道，“我已经有五年没碰过它们了。”
“你肯帮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索菲娅是个很重视家乡的人，偶尔她会顺应季节做些克莱斯特的风味料理给庄园的大家品尝，这次冬狩节也不例外，特意选择做饱腹感十足的波塔卤肉，是想让大家在冬狩节能获得来自美食上的最大满足感吧。
可是……原以辰嗅了嗅空气中卤料的香气……估计路过厨房的人早就猜到今晚会有“惊喜”吧。
具有甜咸味道、入口糯滑的波塔卤肉，他相信没有人不喜欢。当初在克莱斯特冬狩节的夜晚，以安可是就着这卤肉狠狠吃了五张饼，半夜睡觉时都还在回味。
寒冷却温暖的旧时光的夜晚在原以辰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时的冬狩节简陋的餐桌上，波塔卤肉是唯一的好菜。面包摊老板和他都没有吃它的意思，他们只是看着以安带着开心幸福的笑容大快朵颐，仿佛那笑容就是最佳的果腹品。
如今，给予了恩惠的老板和绽放笑容的妹妹都早已去世，只留下他，孑然地熬过一年又一年深冬。
手中的面团很快就彻底揉好了，原以辰先将它们切成大小合适的面块，再准备将其抻开到普通饼的大小。
就在这时，有个侍女慌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索菲娅！我们还有茶点吗？”
“茶点？我记得伊布离开前只留了一些水果和饼干，是给大家吃的。”
“天呐……”侍女紧张地咬起手指，“这些完全不够规格啊……”
索菲娅疑惑道：“怎么了？是大家想要吃些不一样的甜点吗？”
“不、不是的！是有贵族来访！”侍女急切道，“麻烦你先将已有的茶点准备好，我要尽快呈上去，另外再准备一份新鲜的甜点，非常非常紧急！”
“好的，我现在就去！”
说罢，索菲娅进了厨房深处，留下侍女在厨房门口急得团团转。
“这下惨了，万一招待不周，一定会被殿下怪罪的……可这也是突发情况，怪不了我们任何人吧？总之……总之先祈祷布里萨克小姐是位善解人意的优秀贵族吧……”
原以辰在角落代替索菲娅搅动着卤肉锅，侍女担忧的碎碎念传进他的耳朵里。
奇怪的是，贵族之间的拜访，出于礼节，会至少提前一天送来信件，收到主人的答复后才会前来。今天这位贵族不仅突然到访，而且还是在明知王子不在庄园的时刻，甚至身为侍长的露西娅都无法行使拒绝接待的权利……难道来拜访的这位贵族的权力能够和王子相近吗？
不过布里萨克这个姓氏……
“哎呀，想起来花圃里还种有一些草莓，可以一起呈上去。”索菲娅忽然喊道，“能拜托你们谁去花圃里摘一点回来吗？”
“这、这么突然……我去找人帮忙……”
“等下。”原以辰拦住即将出门的侍女，“庄园里本来就人手不足，万一有别的命令传来，还需要你在这里处理。我也熟悉花圃，摘草莓这件事先交给我吧。”
“可、可以吗？”侍女显然紧张过头了，见原以辰熟练地找到盛装的工具后才稍稍放心了点，“那……拜托你了……”
“不客气，我很快就回来。”
原以辰从厨房的后门快步溜向花圃。
以贵族小姐的胃口，即使是茶点也不会吃得太多，所以一般呈上时茶点的种类远比数量重要。而且第一波呈上去的茶点速度一定要快些，这样能为后续补救的茶点创造时间。
空无一人的花圃，原以辰急速挑选着品相和熟成度都优秀的草莓进行采摘。索菲娅说需要草莓，统共也不会用超过二十个。很快，原以辰便收好工具，提着篮子就往厨房折返。
“我回来了，索……”
明明只过去了很短的时间，厨房内的气氛却比刚才严肃了许多。嚣张的金发贵女一边欣赏着手上的珠宝，一边呵斥着鞠躬行礼的索菲娅和侍女。
“以你们准备茶点的速度，在侯爵府里早就被我辞退了。说说吧，王子殿下是怎么训练你们的？怠慢贵族的下场是……嗯？”
似乎是瞥见了后门处原以辰的身影，金发贵女的气势忽然更加凌厉：“喂！躲在后面的家伙，难道你想逃脱处罚吗？现在立刻，过来跪下！”
实在糟糕……原以辰一头黑发，却身处哈斯其王子的庄园内，甚至还是人身自由的状态。这种情况下贵女会如何定义他的身份？被捕后他会被处死吗？他的结局……会影响希尔的处境吗？
混沌的思考中，原以辰站在橱架后方，一时不敢动弹。
“好啊，敢违抗我的命令，罪加一等！来人，把那只老鼠给我捉过来！”
在原以辰犹豫的时候，贵女已然命令侍卫上前。
总归是逃无可逃。原以辰向前几步，断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和金发贵女对视的瞬间，原以辰和她都惊讶了片刻。
“你……你是……”
“黛丝小姐？……呃！”
“黑发的贱种！面对尊贵的侯爵小姐，竟然还不跪下？！”走至身前的侍卫一脚踢上原以辰双腿的膝弯，按着他的肩膀强迫他跪了下去。
侯爵小姐……布里萨克……
原以辰忽然想起戈兰迪似乎提过一个名字。
眼前这个女人……或许就是布里萨克侯爵家的女儿，也是极有可能成为希尔未婚妻的女人——艾琳娜·布里萨克！
但他不解，曾经好几次在原以辰身下辗转的贵女黛丝的面容，确实和眼前的人一模一样。那是在酒馆时给他带来金钱和资源的女人，他不可能忘记。
而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艾琳娜，在看到原以辰之后神色骤然异常了许多。
“你这个……肮脏的下等人……”艾琳娜咬牙切齿道，“……竟敢在王子殿下的庄园行窃……”
“不是的！侯爵小姐！他是、是我的学徒！和我一同从村里来的！是王子殿下大发善心才……”索菲娅极力辩解道，所有人都知道行窃的罪名被安在下等人头上将会有多可怕。
“闭嘴！”艾琳娜冷睨了索菲娅一眼，“你想说他是王子殿下收留的吗？尊贵的艾利亚斯血统，会容许一个黑发的污点存在吗？！”
被艾琳娜的质问点醒的索菲娅不敢再说下去：“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侍长，侍长你也说说看……他不是窃贼，不是的啊……”
露西娅站在艾琳娜身后低垂着头，始终不发一言。整座庄园和希尔荣辱相关，原以辰的身份定义极可能影响希尔的立场，她不能轻易开口。更不巧的是，她又比庄园里的任何侍从都清楚原以辰和希尔之间的不清白关系，如果她放任艾琳娜处置，希尔那边又是没法交代的。
事已至此，为了不拖累其他人，抹黑自己的行为并跟随艾琳娜离开似乎才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真是遗憾，本以为已经得手了，却被侯爵小姐抓个正着，我的运气也太差了。”原以辰主动开口，将艾琳娜的火力从索菲娅那里吸引过来，“恳请侯爵小姐念在……不，您心怀宽广，就饶我一条贱命吧。”
“你承认罪行了？下等人行窃，按律法处置，你得去圣殿受戒。”艾琳娜勾勾手指，两名侍卫立刻在原以辰的手腕上加了一副铁铐，“把他带到马车上！”
艾琳娜语毕，指使侍卫将一个布袋套在原以辰的头上，他眼前一黑的同时，脑后也传来了痛感——原以辰晕了过去。
“等等！侯爵小姐！”露西娅急忙拦在艾琳娜面前，“这件事发生在庄园，是我招待不周。请侯爵小姐将他留在庄园内，待王子殿下从王宫回来再处置！”
普通的贵族若是听到这番话，也该明白露西娅是在靠王子的身份施压了，此时卖对方一个人情才是利益最大的选择。
可艾琳娜却怒极反笑。
“滚开！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侍从，胆敢与我的身份相抗？别忘了我今日是依凭什么进的庄园，你们或许害怕王子的怒火，但王座的铁腕，也从来不会轻饶任何人！”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八夜/冬狩前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