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尤莉安》何以辰安

14、第五夜/缄默对白（中）

　　“你最好是准备说要紧的事。”希尔的目光从原以辰的背影收回，语气十分不爽。
　　看见希尔不爽就很爽的戈兰迪心情美妙了许多：“哎哟，不就是把你的‘爱人’支开了一点点距离么？急什么？难道你还真想让他知道王宫里有关你的那些事？”
　　“快说。”
　　“好吧好吧。”戈兰迪放下茶杯，恣意地翘起了腿，“托老菲利普的那爱拿我比较的糟糕性格，昨天他从王宫回来，就骂我是个没贵族小姐看得上的废物。呵，真是没品位的老东西，贵族小姐的沙龙我都参加了不知道多少个，全都是循规蹈矩毫无个性的无聊家伙，还不如平民小姐们热情洋溢……”
　　“……说重点。”
　　“哦，抱歉，都怪老菲利普太令我烦躁了。”戈兰迪耸肩，“老菲利普说王座近日召见了一些公爵和侯爵们——都是家中有尚未婚嫁的女眷的。其中，外务卿的小女儿艾琳娜小姐面见王座的次数最多。”
　　“艾琳娜……？”希尔蹙眉。外务卿布里萨克侯爵在王宫政事会议时通常言之甚少，他不了解这个人，更不知道他还有个小女儿。
　　“说实话，我也对这位小姐毫无印象。按理说她已经成年了，我是去过她的舞会的，可偏偏老菲利普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无论如何都回忆不出她的面貌。依我看，她应该是和大部分贵族小姐一样无趣，才没能让我记住。”
　　“或许吧。我只是没想到父亲这么着急。”
　　希尔自战后回来，便一直在王宫政事会议上提出废除血统律法的主张，他率先向众人承诺，自己哪怕孤独终老，也绝不会迎娶任何一位金发的女士，无论她是贵族还是平民。
　　这一主张于与会官员而言仅仅是一份荒诞的提议，而那份承诺却切实令所有人愤怒和惶恐。
　　唯一拥有圣子血脉的艾利亚斯后代、王国多年来唯一的圣子继承者，居然发言不愿再延续纯净的血脉。要知道，黑发的人种不具备任何魔法通路，与他们通婚，等同于放弃自己高贵的血脉！
　　国王自然也是反对的那一方。希尔是他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圣子血脉继承者，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答应希尔这关系到亡国的提议。然而劝说无果，希尔索性不愿入宫，他才想出这种办法挽救现状。
　　“你的支持者都是些像我一样没有权力的家伙，没有办法为你在王宫里争夺些什么。”戈兰迪无奈道，“如果你实在想不出办法，我委屈一下自己求娶艾琳娜小姐也不是不行。”
　　希尔撇嘴：“布里萨克侯爵可看不上你。”
　　“喂喂！我是在帮你！你怎么还反过来讽刺我？！小心我在你的晚餐里下毒啊！”
　　戈兰迪嘴上不饶人，心里却知道希尔说的是事实。菲利普家族仅仅是伯爵身份，在王都琳琅的贵族中，他的身份绝算不上非常上流的一派。
　　老菲利普隶属于内务卿波尔多，和外务卿一脉关系不算亲近，戈兰迪就算真的求娶艾琳娜小姐，也只会令他沦为王都的笑柄。
　　“不过我记得你说过，几次投票决议上，布里萨克侯爵都表示弃权，我还以为他是彻头彻尾的中立派。”戈兰迪挑眉，“如果不是玛米亚那家伙没有后代，估计陛下会先考虑选择他吧。毕竟他是个政见几乎与陛下完全一致的家伙啊。”
　　希尔赞同：“这恐怕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军务卿玛米亚，是希尔在王宫最大的政治对手。在成为圣子候选人之前，希尔和戈兰迪同在玛米亚管理下的军校训练，那时他便已经领教了玛米亚在校内推行的残酷竞争手段。后来他觉醒圣子血脉，接管圣骑士团，和玛米亚成为了同级别官员，才发现这个人像是圣座的一条狗。不管圣座往哪里抛块肉，他都会第一时间冲出去咬下。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关于你的兄长们。”
　　“是我之前让你盯着的……”
　　“没错，如我们所料。”戈兰迪沉声道，“他们比去年的‘冬狩节’多申调了一倍的卫兵，但是没有给出明确的岗位。”
　　“申调的只是卫兵啊……有时候我难以理解兄长们，王都的卫兵对魔法一窍不通，在精通魔法的敌人面前，他们不过是一碰就碎的仪仗队而已。”
　　“别掉以轻心，希尔。就算是仪仗队，手中的武器也是具有杀伤力的。”
　　“我明白。”希尔用力地拍了拍戈兰迪的肩，“‘冬狩节’那天我会多加注意。谢谢你。”
　　“不客气。”戈兰迪得意道，“你这短时间伺候好我就行了，如果安排露西娅女士服侍我那就更好了。”
　　“恐怕不行，露西娅是我的侍从长，在我的庄园里她有服侍谁的选择权。”
　　戈兰迪僵硬地抽了抽嘴角：“我就不信以我的美貌，露西娅会不选择我！”
　　“说起来，有件事还需要请你理解。庄园建造时没考虑过会有其他贵族入住，因此，你想享受伯爵府邸的寝殿待遇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能不能也说重点？”
　　“我的意思是——安排给你的房间不足你寝殿的一半大。”
　　“什么？！——”
　　书室里传来第二次惊呼，不同的是这次多洒了半杯红茶。

　　见到袖珍版寝殿后的戈兰迪陷入了今天的第三次沉默。
　　其实这个内室比原以辰住的宽敞许多，只是对于一直养尊处优的少伯爵而言，确实简陋。
　　戈兰迪说自己是逃出伯爵府才来的，却拎了足足五个皮箱。此刻侍从们正将皮箱内的东西分类放入柜子中，箱子和鞋子规规矩矩地铺了满地，内室已经容不下更多的人站立，希尔和戈兰迪二人甚至只能站在门口。
　　“你的寝殿那么大，不能再多放一张床？”
　　“那是我的寝殿，不欢迎你。”
　　戈兰迪咆哮：“加一张床而已！我又不跟你睡！”
　　“你以为我在军校还没听够你的鼾声？”希尔一脸嫌弃，“知足吧，整个王都也就只有我敢收留你了。”
　　“看在我无处可归的份上……”戈兰迪咬紧牙关，抵在门上的拳头更硬了，“晚餐再来叫我，现在，你赶紧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