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尤莉安》何以辰安

10、第三夜/嫉妒空虚（下）

　　临近午夜，庄园门口终于有了马车驾来的动静，原以辰刚进入梦乡便被敲门声惊扰，往日对他冷淡的侍从长露西娅站在门口，有些为难地说希尔回来了，让他去帮忙照看一下。
　　本以为只是惯例地进行一场情事就能结束，可刚到房间门口，原以辰就闻道了浓烈的酒气。
　　“殿下这是……”
　　“送殿下回来的是菲利普伯爵的部下，他说殿下今晚在宴会上心情太好，饮酒过度了……”露西娅解释道，“侍卫们不会服侍殿下，我们又都是女性，没什么力气……”
　　原以辰随着露西娅进了房间，只见希尔瘫软在床上，嘴里支支吾吾地念叨着什么，看着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但侍从们一伸手靠近他，他就立马张牙舞爪了起来。
　　“不对不对！……你们……休想靠近我！”
　　“殿下！”原以辰慌忙上前挡下了希尔即将挥打到人的胳膊，被拦在身后的侍从紧张地退了几步，犹豫着不敢再上前。
　　“唔……以辰……”
　　希尔喃喃着原以辰名字，似乎是认出了他在身边，立马便褪去刚才那副烦躁的表情，笑眯眯地攀住原以辰的胳膊就把他往床上扯。
　　原以辰急忙曲起胳膊撑在了床上，才没被希尔直接扯倒。希尔像只小动物般又不依不饶地蹭过去，嘴里哼哼唧唧地说着要和他亲吻，手掌也不安分地摸上他的大腿。
　　“以辰……今天的舞会上又有贵族小姐来搭讪了。”
　　“是的，殿下您的魅力总是无穷大。”
　　“我和她跳了两支舞……她就向我表白了。”
　　“殿下，这些话明日再……”
　　“对！但是我严词拒绝了！因为我讨厌他们的做派！……明明之前对我……那些人……不，不能……总之！以辰，我最喜欢你，只——”
　　“殿下！”原以辰迅速抽出手来捂住了希尔的嘴，阻止他的话。床附近围了半圈的侍从们见到这情境都流露出一副进退两难的表情。
　　原以辰也有些羞赧，毕竟他和希尔的私密行为还从来没有在庄园众人面前展示过，希尔如此突兀的情话实在是令他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露西娅打破了僵局：“殿下不让我们靠近的话……那今夜服侍殿下就寝的事情，可否拜托你呢？”
　　一边是烂醉如泥缠着的希尔，一边是愁眉苦脸且更尴尬的侍从们，饶是原以辰再没所谓的绅士风度，也不好令局面僵持在此。
　　“好，我来服侍殿下吧。”
　　侍从们迅速将房间收拾了一遍，准备好了干净的衣物，然后面带感激地离开了。
　　随着门锁扣上的声音响起，希尔抓着原以辰手臂的手再次猛然发力，他防备不及，被扯倒在床上。
　　希尔的身躯压了上来，他伸手拨开原以辰的鬓发，像在检查什么般在他脸侧看了又看，脸色越来越差。
　　“礼物呢？”
　　“什么？……”
　　“这个，这个，”希尔捏了捏原以辰的耳垂，又点点了他的锁骨，接着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还有这个。”
　　原以辰恍然明白希尔说的是刚才送来的首饰：“殿下放心，我已经将这份珍贵的礼物收藏好了。”
　　希尔不满地蹙眉：“不准收起来！我送给你礼物，就是想让你戴！”
　　“……遵命，殿下。不过夜已深，殿下还是尽快入睡吧。”原以辰安抚道。
　　听到肯定的回答，希尔语气才软了些：“嗯……我要和以辰睡觉……不许走……”
　　“好，我不走，我陪着殿下。”
　　“要吻我一下……才算承诺。”
　　秉承着不和醉鬼纠缠的原则，原以辰支起半身，凑到希尔的脸侧轻啄了一下。后者终于带着满足的笑容重新躺回了床上，顾自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窝在原以辰身旁。
　　原以辰抓住机会为希尔换衣服，希尔今天的穿着是宫廷舞会里的经典搭配，白色衬衫蕾丝边层叠铺在袖口，领巾被镂空的银扣固定，黑色高腰裤包裹他修长的腿。应该还有一件外搭礼服，他没穿在身上，大概是不知何时被扔到了陌生角落里了吧。
　　不过正如刚才希尔说的被贵族小姐搭讪的事，原以辰闻到了希尔衣服上残留的香水味道，甚至凑近闻时留香还十分浓郁，也不知这位贵族小姐在舞池和希尔贴得有多近才能留下这般浓郁的味道。
　　分明是个共度良夜的好时机，希尔为什么要拒绝呢？反正就算回到庄园，自己对待他的态度也绝没有女人们热情的。贵族小姐们通常有着娇软的身躯，尽管技巧可能稍显生涩，但希尔可以补足这一点，况且，希尔不是本来就喜欢“纯洁青涩”的人么？
　　原以辰一边思索着一边回想自己和女人时的感受，能让他记住的女客人不多，托塞琉斯的福，他彻底记住了黛丝小姐这位客人。黛丝小姐身躯肌肉紧实，性格热情似火，虽然是第一次，却毫无扭捏的姿态，还一度掌握了主动权，令原以辰刮目相看。
　　她自称是珠宝商的女儿，从小被父亲管束得极为严格，要求她做个举手投足都讲究完美角度的淑女，这次出来是想尝试自由的感觉。
　　原以辰觉得这话半真半假，但又觉得没必要纠结一位客人的身世。后来黛丝小姐又找过他一次，两人爽快地完成了订单，临走时，黛丝送给他一串镶满了彩色珠宝的手镯，说是谢礼。
　　敢在宴会上当众表白的贵族小姐，想必性格也和黛丝小姐差不多吧。如果希尔和她……
　　几乎是一瞬间，希尔搂抱着黛丝小姐的画面便浮现了，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并没有柔情蜜意的氛围，相反，是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
　　也对……毕竟希尔和黛丝小姐都是比较强势的人，他从来是被他们予取予求、毫不反抗，才得来最终的大和谐。
　　哈哈……看来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
　　原以辰暗自苦笑。
　　刚才面对侍女们还张牙舞爪的希尔，在被原以辰靠近解衣时倒十分安静，原以辰几乎是毫无阻碍就脱完了他半身的衣服，而剩下的半身被他侧躺压着，原以辰没能推动他翻身。
　　“殿下？……还醒着吗？衣服被……”
　　“唔……以辰……”
　　希尔撇撇嘴，看着像是尚有三分清醒，还能明白此刻原以辰的话语，顺着他的推动嘟囔着翻了个身。
　　长发自耳际散落，一点海蓝色的光忽然出现在杂乱的金发之中。原以辰伸手拨开乱发，只见希尔线条分明的下颌线旁，右耳垂上点缀着一枚海蓝色耳饰。
　　原以辰分明记得希尔翻身之前，左耳上什么也没有。
　　他又凑近了些去看，那莹莹反光的海蓝色宝石，连切面都与刚才在他手中的那枚一模一样。
　　纵然心里不愿相信，事实却摆在了原以辰的眼前——希尔戴的这枚耳钉，与送他的那枚正是一对。
　　原以辰的手停滞在希尔的耳畔，心中的思绪成了一团乱麻。
　　在酒馆中暧昧的态度、马车上的暴怒、愈发纠结的情感，以及今天特意送的礼物……希尔从前线回来后对他的态度相较之前更加亲密了——这多少有些反常。
　　“呃……好痛……头发……”
　　希尔的喃喃自语吸引了原以辰的注意。原以辰抬起他的胳膊，取出被他压在下面的头发，再将长发一把挽到脑后用发带系住。汗液浸湿了希尔的额发，原以辰便又取了手帕来，先将希尔的额发掠到头顶，再擦去汗珠。
　　青年俊朗的面容毫无遮掩地暴露，原以辰凝视他舒展的眉目，脑海却惊现另一张更加青涩的脸庞，和眼前希尔的面容重叠。
　　希尔……有点像……
　　不，不对。这怎么可能？
　　原以辰缩回手，希尔的额发又落了回来，脑海中那张少年的脸也渐渐消失。
　　真是疯了……原以辰愕然。在那个瞬间，他竟然以为希尔和诺瓦相像。
　　他为自己的突发奇想感到可笑，希尔是艾利亚斯家族的圣子，诺瓦是边陲权贵家族贝伦斯的小儿子，他们之间的地位就天差地别，怎么可能会像？
　　一定是没休息好，又想离开这里找诺瓦的原因吧。
　　原以辰按下心中奇怪的念头，安慰自己。
　　不论希尔如何定义他们的身份关系，对他来说，只要生命尚在，他绝不会忘记诺瓦、抛弃诺瓦的。
　　那个少年……毕竟那个少年他……
　　幸福与痛苦的记忆同时涌入脑海，诺瓦的音容笑貌又再次出现。滔天的恨意迅速囤积在他的胸膛，令他身体颤抖、几欲爆发。
　　少年的吻和利剑的血同时落在他的脸上，它们同样轻柔，却各自代表着他的幸与不幸。
　　他将双手紧攥成拳，被指甲掐痛的手心不断地提醒重温过往有多么痛苦。
　　“以辰……”
　　恍惚间，仿佛听到的是诺瓦的声音。
　　原以辰回过神来，眼前仍只有一个醉酒的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