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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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这里很美吧。”女人放下行李对他说。
环顾一下四周，果然如此。
梧桐树的叶子是非常幼嫩的鲜绿色，阳光照射下来落在地上，宛若一个个干净的肥皂泡。
几乎可以闻到泥土的湿润气息。
“嗯。”
院子里种了很多很多的樱花树，花坛里是四季蔷薇。
透过白色的落地窗，可以看见空中的白鸽仿佛在顶着太阳飞翔。
像天堂一样的地方。
这一次，终于也向魔鬼敞开大门了吗。
怕是并没有。
当一切繁华归于缄默。
像是为了庆祝自由而进行的狂欢一样。
别墅里举行了一个宴会，来的吸血鬼并不是很多，因为大部分都站在了绯樱闲那边。
没有看见一条拓麻，不过蓝堂家的小子可是吵吵嚷嚷得很。
“啊啊！晓，你快来尝尝这个酒……”
“咦咦，你怎么有两只？”
“……笨蛋，你喝醉了。”
架院晓无奈地叹了叹。
“我、我才没醉啊……我都能看清外面的樱花树呢……”蓝堂英颇为得意地搭上了架院晓的肩膀，“我可是知道一棵树上有几朵樱花哦……不信、不信我数给你看!”
“樱花压根就没有开啦。”不禁扶额。
就是这样子的气氛，热烈得要把人淹没。
但是只能看着，仿佛一辈子都无法融入其中。
“枢大人。”
听到声音，玖兰枢偏过头去。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一头长发，眉眼中有些不自然，但确实是出乎他意料的一个人。
——早园瑠佳。
“听说‘depth’把大家都放了，所以……过来看看。”
女子有点不好意思。
“那些人也开始觉得把我们留着是危险了。”露出一贯的优雅笑容，“离开那以后，你过得怎么样？”
“啊，很幸福。”早园瑠佳眉眼温和，笑容间看不出一点虚假的意味来，“去了私立小学当老师，孩子们都非常可爱。也有同事追我，是个很普通的人类，长得——噗，方方正正、浓眉大眼，老是傻乎乎的，但是对我很好，生日的时候还学孩子们给我送贺卡。”
面前的人说着说着表情里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柔和的笑，那是真正的幸福的神色。
“嗯。”他也轻笑，“我很高兴。”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它从来不会关上你所有的窗户。
无论屋内是多么的黑暗，无论外界是狂风还是暴雨，也总会有微弱的阳光照射进你的生活里。
就像现在这样。
怀着一颗自由的心。
看着眼前热闹的宴会气氛，看着红色的地毯在光下颜色眩目，看着垂落下来的彩灯的影子浮浮沉沉。
想做的很多事情也可以实现。
想读多少书就能读多少，想去哪里旅行就能去哪里。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就像现在这样吗。
要是这样美好的生活，能和喜欢的人一起过该多好呀。
早起的时候当人肉闹钟。
打开鹅黄色的灯，看着爱人惺忪的睡眼。
戴同一种颜色的围巾。
穿过一条花街，或者找个人跳舞。
在熹微的晨光中看着他的头发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来。
做什么都好，做什么都好。
只要和注定的那个人在一起。
做什么都好。
他开始疯狂地想念起锥生零来。
晚上捧着书靠在沙发上，微凉的风从落地窗外吹进来。
白天尚且不觉得，夜晚看着清冷的月光洒进屋内，银色的辉光缓缓流淌。
一种深切的思念，从骨骼深处蔓延开。
看着金鱼在鱼缸里游移，看着白墙上的黑影。
突然就会想起彼时，在把人的思维都能吹走的狂风暴雨里，他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提着枪朝自己缓缓走来，看着他满身的血污，看着他的银发凌乱在风里。
“回去吧。”他说，“你杀够了吧。”
玖兰枢丝毫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类，但那一刻他确实是真正地看清了锥生零的眼睛。
那是不带恶意的，认真的眼睛。
就比如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从那时开始他才是真真正正地喜欢上了那个少年。
他的生命一直都在黑暗里。
被人类所排斥，逃避着妹妹的死。
暗得好像永远都会不见天日，梦里伸出手的时候看见无数细小的蛆虫爬满自己的掌心，一点一点啃噬着自己，钻入皮肤里引来阵阵刺痛，直到看着怪异的掌纹渐渐消失，整个人都焦躁疯狂起来，神经质地抓破自己的脸，脖子，手臂。
无数个梦里都是这样绝望的景象。
直到锥生零的出现，他才重新获得生命的曙光。
不，是将他拖离地狱。
不管有意无意，性格清冷的少年都宛若上帝派来的使者，用自己外冷内热的作风一点点地感化着一个魔鬼，自以为态度冷硬却实则是个真正温柔的人。
这就好比一个行走在荒烟蔓草里的乞人，双眼凄迷内心孤独，在瓢泼大雨中跑到便利店的屋檐下避雨，就是突然有那么一个人，皱着眉看你良久，然后扔给你一柄蓝色的折叠伞，自己撑上坏了伞骨的伞逃也似的离开了。
久久地怔住，脸上泛起明媚的笑意。
爱情大概也就这滋味。
它从来不是悲伤的代名词。
喜欢一个人，看到他受到伤害时会心痛，呼唤着他，得不到回应时会难过。但它从来不只有负面的感情。
在互相依偎着赏雪赏樱的时候，那笑容大概比任何人，任何事物都要不朽。
归根结底，爱情大概就是喜欢着一个人的时候，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感激吧。
高兴也好，痛苦也罢。
只要那个人还活着，健全地活在这个也许是地狱的世界里。
我都感激这个世界给我带来的一切。
宴会浮华的气氛，室内依旧热闹。
玖兰枢走到外面来透透气，毕竟那种喧哗不适合他。
却在还未踱上几步就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说是浓郁未免太过夸张，不过是对于鲜血的嗅觉异常敏锐的吸血鬼来说。
说起来，那个人的血液，有多久没尝过了？
循着气味走过去，拨开繁盛的灌木丛，几只不知名的小虫飞出。
玖兰枢看见的是一个头发灰蓝，身上沾满了血污，无力地趴跪在地上的女子。
看见自己，立刻支起身子后退几步，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那眼神——
玖兰枢见过这种眼神，和锥生零的很像，带着警惕冰冷的目光。
心里就有奇怪的感觉。
他并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甚至对待很多人都是外热内冷的那种，会为了妹妹徒手杀过那么多人的人从来不是什么善茬。
但是只这一次，只这一次。
递上一个优雅的笑。
“伤得有些严重啊，需要帮助么，美丽的小姐？”
灰蓝短发的女吸血鬼名字叫星炼。
他听着稍稍有些恢复的女子这么说。
“‘depth’那边的战争打响了，我受了伤，被猎人们追到这里。”
哦哦，原来那帮猎人还挺厉害的呀。
也不知道锥生零现在怎么样了。
玖兰枢觉得好笑的是他到现在都隐隐地渴望着少年会回心转意来恳求他。
恳求什么呢。
大概就是和他一起战斗什么的。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都败在那个少年手里了。
只消一个略带卑微的眼神，拼上性命也愿意维护对方。
于是故意以随意的姿态开口——
“你是站在绯樱闲那边的？她怎么样了？”
只是想借此了解锥生零的情况而已，毕竟那个少年一定会去找绯樱。
“闲大人——”女子皱了皱眉，“她很强大，据说是吸收了另外一位纯血之君，对上她的猎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
“一个银发的猎人，见过么？”
星炼摇了摇头。“只是听说一个银发的吸血鬼被闲大人关了起来。”
短短的一句话，惊雷般炸响。
玖兰枢不啻为一个运筹帷幄的君王，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但是这一次无论做怎样的部署都已经来不及。
他已经承受不起等待。
然而总有隐约的不甘心。
那个人……会希望自己来救么？
倔强得要死，说什么也打算亲手了结这一切，却连开口恳求一句都不肯。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只消一个眼神，一句话。
说什么都好，做什么都好。
……对啊。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我不能做呢？
“以后有机会的话，一起赏雪吧。”
“……笨蛋。”
就算是为了一句话。
这一次，也要把你拖出地狱！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