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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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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两日过去了,中间还连着下了两场雷雨,这时,也是雷雨较为频繁的季节。
卫子青抬起头看了看阴暗的天空,连忙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绣品,将晾在院落的衣裳收进屋内。
这两日甚为平静,谢稚也不再那么为难她,饮食之后就是休憩养伤,渐渐的,他已经能自己撑起上半身,在床榻之上活动自如,老巫医开的药方,他并没有服用,在建康,世族里有专用的医者,药品也是一等一的精贵,她可以肯定,他除了每日三餐饮食之外,那些护卫从建康带来的木箱里,定然还有黄参,仙草那等滋补之物。
从屋内出来,她又张眼向院门望去,阿嬷去卖绣品,还没回来,瞄了一眼才放下的刺绣,转脚她便向庖厨走去,快要午时了,又要准备送食物去竹屋。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愤愤然,看了看食材,兀自哼道:今日便食野菜吧。
就在她一边胡乱寻思一边气愤的时候,阿婠那带着急急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阿青……,阿青啊。”
卫子青心头一跳,连忙抬步往门外走去。
“阿嬷,何事惊呼?”
阿婠紧皱眉头,焦急道:“阿青,孙小郎好似不妥,被他们抬了回来。”
“啊?”
无视她惊讶的神情,阿婠的声音带着一丝惶恐,继续道:“阿青,他们一行数十人,个个带血负伤。”
卫子青一愕,阿婠这才担忧地看着她问道:“阿青,此事可与那贵人相干?”
卫子青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她静了片刻,安抚道:“阿嬷,勿慌,待阿青先去探一探。”
阿婠睁着有些无神的眼神,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卫子青也没有心思注意阿嬷的神态,脚步一转,急急朝门外走去。
转眼间,她面色焦急的来到孙家大院,此时的孙家大院里已里里外外站满了人,抬头朝人群中央看去,那个巫医已被人请了来,他正在替受伤之人上药。
人群中央,十几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满身带血地垂座在场地中。
还有一些呜呜嚎叫的声音从中传出,想必伤者中有他们的亲人。
而孙曜,正躺在一面厚实的绸缎之上,双眼紧闭,气息虚弱,可他的身上看不见血迹,也没瞅见很明显的伤口。
他的阿母孙大夫人在一旁呜呜咽咽地抽泣着。
不过一会,孙氏族长带着其他几房孙氏子孙一并过来了。
他双目一扫,旋即打量了一番这一行人的狼狈模样,又低头向巫者询问了一番,见无人有性命之忧,他转过身朝周围的人作了一个手揖礼,佝身道:“请诸位先行离去,伤者并无性命之忧,稍后便可归家。”说完,他身形一转,便带着几个受伤较轻的人朝屋内进去了。
看来,曜郎并无大碍,她松了一口气。
孙家,在此地是个大家族,孙氏族长也是也是这里的里长,很有影响力的一个人物。
卫子青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位置里。
这时,一个妇人低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听闻,是匪盗作乱。”
“匪盗?清流盛世,何来匪盗啊?”
“不知,好似都城有一贵人,也遭了匪。”
“啊?还有死伤哩。”
“嗐!近来就少出门罢。”
“嗯嗯。”
卫子青听得一阵心惊,从喧哗的人群中退出,她思忖了片刻,便立即转身往回走去。
离开孙家大院之后,她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竹屋跑去,跑着跑着,慢慢地,她渐渐停下了脚步。
这盗匪很不寻常,若是与伤谢三郎那股同流,那此时此刻,谢三郎岂非险矣?
可是,他们伤了曜郎等人,又似不像那一股人。
莫非,真是盗匪之流?
想着想着,理不出头绪,她甩了甩头,继续埋头朝竹屋走去。
可就在她走到竹屋门前的时候,看见那道精贵的锦帘居然没了!
卫子青一凛,脚步一动,急急地冲进屋内,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了……
精致的檀盒,木箱,散着香气的绸包,锦被,金樽,玉器,什么也没留下!
塌几上,一粒尘埃都找不到。
她甚至连床榻上的麦席都揭开看了一看,空无一物。
咬牙切齿中,卫子青都快气得掉泪,谢三郎这个忘恩负义的狭隘之辈!
“小姑子。”
突然,她身后穿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卫子青愤然转身,对上一身粗布作农夫装扮的郅,他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凝之气。
郅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木然道:“我家郎主回都城了。”
卫子青瞳孔一缩,她无比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煞气,冷哼一声:“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
该死的!他不会想要灭口吧!
卫子青警惕地盯着他,防卫地退后一步,双手藏在身后,摸啊摸。
郅瞄到她身后的小动作,那严肃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我家郎主说,小姑子说出去也无妨,因为他会让你永远闭口。”
卫子青一骇,双脚忍不住开始隐隐颤抖着,果然,他想灭口!
郅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继续冷冷地说道:“小姑子还有何说的?”
吾命休矣!
卫子青身子一软,手扶在塌几上,她张了张嘴,头一伸,眼一闭,毅然到:“动手罢!此事与我阿嬷无干,请郅护卫放过我阿嬷一命!”
郅双目一闪,面色诧异地,惊愕道:“小姑子此乃何意?”
甚么???阿嬷也不放过?
卫子青睁开模糊的双眼,嗖地一声,阴冷地朝郅盯去,狠狠地道:“阿嬷识也不识三郎,请郅护卫,手下留情!”
郅面容一抖,说道:“小姑子,你可是有误解?”
卫子青一愣:“误解?”
“小姑子,郎主让我来代谢的。”
“甚?”
她双目一亮,眨啊眨:“代谢?”
“然,谢小姑子的相救之恩。”
谢礼呢,在何处,快快拿出来啊!
忍住兴奋的心情,她伸袖抹抹眼角,呼出一口长气,嗐!原来如此。
卫子青站直身,有些赧然地道:“三郎客气。”
突然,郅对着她弯下腰,一揖到底:“多谢。”
卫子青连忙伸出手,虚扶一把道:“不必,不必。”
郅直起身,看着双目闪亮的女郎,忖道:郎主果然没猜错,这小姑露出滑溜溜的表情,便是在期待谢礼了。
他心里佩服着谢三郎的同时,面上冷凝的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被一个小姑子这般灼灼地盯着讨要谢礼,他还拿不出手来。
他清了清嗓子道:“小姑子,我家郎主说,小姑子若哪日回得都城,他便以身相谢,谢礼就免了。”
轰!卫子青呆住了,面上一阵灼热,非羞也,恼乎。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郅话音一落,转身便咻地一声,闪得没了身影。
这下,她连发怒的对象也没了。
卫子青一股怒意没处发,又思及那盗匪之流,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发现屋内无人,阿嬷不在家?
她往外寻找了一圈,仍不见阿嬷的身影,心里不由开始担心起来。
孙曜一行人遭袭与谢三郎的离去,已在她心头罩上一层阴影。
越是想,越是心急。
正是午时,从低矮的房屋里升起缕缕炊烟,她正准备往刘屠户那店铺寻去,才想起刘屠户被人请出门去宰肉了。
难道阿嬷是担心阿刘叔了?
她怀着疑问朝大道上走去,远远地,便看见阿嬷伫立在微风中的身影。
诶!
她前两日对阿刘叔说了那番话之后,隔日,阿刘叔就慎而重之地带着媒人与乡里声望颇高的族人登门相看。
阿嬷这两日面上的红晕就没消过。
她慢慢走到阿婠身后,轻轻唤了一声:“阿嬷。”
“阿青啊,送食给贵人了么?”
“阿嬷,回去吧,阿刘叔定会无恙的。”
阿婠神情不安又有些赧然地点了点头。
午后,阿刘叔笑呵呵地带着一条猪骨出现在院落外。
卫子青与阿婠那颗高挂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刘屠户离去之后,她才随意地说道:“阿嬷,贵人已离去,以后,便不用再送食了。”
阿婠一怔,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道:“阿青,这几日,少出门罢。”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