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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相救 ...

  •   竹居内虽非一应俱全,床榻,箱笼也是原本就有的。
      阿嬷常年在后山采摘挖掘,难免不会在此小憩,故而,此屋仅有数尺之宽。
      卫子青通红着脸将他扶上榻之后,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她拖着疲软的身子取出水盅倒了一碗清水,转身递给谢稚,却看到对方已然晕了过去。
      那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处正在往外渗着血水。
      卫子青脸色一变,倏地伸出手向他鼻息探去,还好,还有气息。
      她帮他拉好帛被,犹疑一阵之后,毅然转身朝阿嬷的小屋走去。
      殊不知,在她离去之后,谢稚紧闭的双眼猝然正开,朝门口处盯去。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黑影嗖地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额头伏地,噎声道:“属下来迟,请郎主责罚。”
      谢稚慢慢地靠起身,端过那一碗清水,抿了一口之后,对着地上的人皱眉道:“情势所逼,怎可怪你,起来罢。”
      那人迅速起身拿出一团白色布包,放至床边的塌几上,又诚惶诚恐地躬着身道:“属下为郎主敷药。”
      谢稚朝他摆了摆手,眯起眼问道:“可处置妥善?”
      “敌死伤三十余数,伤者已全数毙命,吾等十有七八轻伤,重伤二人。”
      此次厮杀,双方实力悬殊,仍旧没让对方讨到丝毫便宜,只是,郎君却伤重至此,这个躬着腰的护卫,心里愧疚自责不已。
      在秣陵郊外郎主徒手还击之时,他们便想出手,却受到他狠狠地一阻,他们是他的影子,只能屈于暗处,在他将一干刺客引离那群人之后,他们才能出手,可那时,郎主也身受重伤。
      榻上谢稚的脸色很苍白,气息很虚弱,黑衣护卫见状,手托药包急急脱口而出道:“请郎主立马上药!”
      得到对方回应后,他便立即拆开布包,又打来了净水。
      再次一番折腾,谢稚忍得极为辛苦,待妥当后,早已快要昏睡过去,在这之前,他咬着牙,嘶哑道:“屋外留守五人,其余全数退去,伤者不计入内。”
      那护卫一震,惊讶地出声道:“郎主!”那些人若又追来可是如何?
      原本闭上的眼帘一睁一掀闪电般朝他射出,那人此时根本毫无攻击之力,这一眼便让他觉得浑身战栗,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无。
      卫子青刚入院落,阿嬷便焦急地在门口巴巴地望着,见她满身狼狈地进院裙裾上还有血迹,大惊失色之下,她踉跄地朝她冲去,口中惊惶地唤了一声道:“阿青!”
      卫子青急急忙忙冲上去安慰道:“阿嬷勿慌,勿慌,阿青无事。”
      阿嬷伸出颤抖的双手向她周身按去,见她并无受伤才放下心来,又问道:“阿青为何这幅模样?”
      “阿嬷,这血水非是阿青所有,阿青偶遇一位故人,他遇险命危矣!”阿嬷一怔,愕然地:“啊?”
      卫子青急急问道:“阿嬷,此处可有医者?”
      “有巫哩!阿嬷此刻便求请去。”
      “阿嬷,天已暗,阿青燃了夜灯再一起去。”
      不等阿嬷反应过来,她已朝屋内跑去。
      巫的住处也不是很远,但天色早已漆黑,雨后地湿,卫子青与阿嬷一路踉踉跄跄地到达巫医的住所时已是过去了半刻钟。
      巫医是一位瘦高的老者,容长的脸颊,阴沉的眼,长发披肩。
      卫子青塞了一串铢钱,他才带着不耐的神情与她们动身一起出门。
      几人来到竹屋的时候,屋内依旧燃着卫子青离去时点的灯盏,那暗火摇摇摆摆,几欲被冷风扑灭。
      谢稚依旧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着,那老巫慢腾腾地走过去,看清那躺在榻上之人的容颜后怔愣了好一瞬,心头赞道:好一副样貌!这般模样的人,定是富贵之人,他得仔细瞅瞅,不定然会有好报酬哩!
      他这番思量,卫子青与阿嬷自是不知,她们定定地看着老巫对床榻上的谢稚这里捏捏,那里揉揉,又掀开襦被查探了一番,神情有一瞬间的惊异。
      卫子青不由担忧地问道:“巫者,可有不妥?”
      老巫阴沉的眼若有似无地瞟了她一眼,收起随身携带来的檀盒,装模作样地端起塌几上的那碗清水,又添加些不知名的粉末,竖起二指,半闭着双眼,口中开始嗡嗡念着,随后掐起几滴水直直朝谢稚的面容洒去。
      不过一会儿,老巫默念完毕,转过身对着卫子青二人道:“贵人伤口已妥,老者已替他除去此劫,吾有专秘,待他饮上数日,便可痊愈。”
      卫子青心头一松,阿嬷闻言也恭谨地朝老巫点了点头:“请巫者恩赐。”
      巫医在这个时代是很受人尊敬的,巫能通妖神,医能治病救人,特别是在乡间之地。
      俗人是不能对巫医有所不敬的。
      当阿嬷送那巫医出门之后,同一时间,卫子青的目光便立即朝床榻之上的人盯去。
      盯了一下,她便似想到什么,立即睁大了双眼,扬起唇,蹑手蹑脚地朝床榻移步过去,突然,她长袖一伸,将被褥猛地掀开,又伸出手指朝着谢稚的伤口处戳了几下,口中匪夷道:“咦?莫非你真是仙人?还能自己换药不成?”
      躲在暗处的侍卫看得咬牙切齿,却仍旧一动也不能动。
      卫子青看着那处理得良好的包扎,还有他身上那一套干净的衣物,瘪了瘪唇,点着头喃喃道:“仙人自是有法道康愈,吾便去找巫要回铢钱,不治也罢,仙人自行料理便可。”
      话落也不再言语,急忙转身便走。
      那侍卫再也无法躲藏,嗖地一声,便挡在了卫子青的面前直直地看着她:“请小姑照料我主几日,待主康健,必当厚报。”
      “喝!”
      卫子青被这突如其来的黑衣人吓了一跳,她战战栗栗地抖动着双唇,惊魂未定地指着床榻之上的人嗫嗫嚅嚅道:“你说的可是他?”
      那侍卫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他主子识我,他却不识,卫子青暗暗地笑了数声,抿了抿唇,仍然惨白着脸,苦笑道:“吾一乡间姑子,无财无帛,连粟也食不起,方才请来巫医,已是倾光所有。”说完,她绞着衣摆,手足无措地瞄了瞄那侍卫。
      那侍卫一愣,暗自摸了摸周身,脸孔一红,丢下一句:“姑子稍等片刻。”
      嗖地一声又不见了踪迹。
      不过一会儿,他便又出现在卫子青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小包,里面一阵叮叮之声,他全数递过去:“我主清贵,请姑子这几日做些上等之食来。”
      卫子青心中一亮,面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她怯怯地接过小包,用力捏了捏,约有数百钱之多!
      她压抑着兴奋,假心假意地又朝那侍卫略作推却,慌忙道:“如此之多,吾不敢受。”
      那侍卫见她是个不贪财的,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道:“便拿去罢,余数乃赐尔之功。”
      她唯唯诺诺地应道:“诺,诺。”
      卫子青一手拿着百来钱,一手拎着暗暗地灯光,怀着异常兴奋的心情一路摸摸索索回到了阿嬷的小屋,阿嬷也已送巫回来。
      见她笑得傻傻的,阿嬷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阿青,阿青,魂归来兮。”
      卫子青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阿嬷笑道:“嘻嘻,阿嬷,我们有财了。”
      阿嬷脸上一变,讶异道:“阿青,财从何来?”
      “已经在此。”她笑眼眯眯地拿出那一布包,往塌几上重重一放,顿时发出一阵叮咛叮咛的悦耳之声。
      “怪也,怪也,阿青如何拾来?这拾人财物,需得赠回与人,阿青休得贪这他人之物。”
      卫子青见阿嬷一脸严肃,连忙笑着解释道:“阿嬷休恼,此财非阿青拾得,乃磊落之举所得。”
      阿嬷闻言,舒展了眉头,“既是如此,阿青便藏好罢。”
      卫子青摇摇头,取出一半铢钱朝放到阿嬷手里道:“此乃阿嬷当得,余数便作贵人之食用。”
      阿嬷一惊,连忙推却道:“不可,不可,此资甚难得,阿青当自留才是.”
      “阿嬷!你看阿青眼下可用得此资?”
      阿嬷愣了一下,摇摇头,阿青来到此处之时,带了好些铢钱,她们目前不缺衣食,无需添物,有资也无处可撒。
      “是矣,阿嬷便替阿青收着罢。”
      阿嬷微微一笑:“可。”
      翌日是个大好晴天,乡间的清晨经过雨水的洗礼之后,处处透着新意。
      卫子青一早便起榻,帮着阿嬷做了些清淡之食往后山竹林而去。
      她的心情很好,经过昨日一番变故,她便寻思了一夜,此次谢稚遇难,得她出手相救,待来日我归都城,便借他一臂之力,方可行乎!
      一路幽静中,她来到了竹屋门前,木门紧闭,想来是他还未起塌。
      卫子青轻声唤道:“谢郎可起塌否?”
      里面没有声息。
      她再次提高了嗓音:“谢郎起塌否?”
      依旧没有应答。
      她蹙起秀眉,清亮的眼眸闪过一丝恼意,心里忖道:是你不应我的,休怪我无礼。
      这一想,她便抬起手用力一推,木门跟着“嘎吱”响了两声,不紧不慢地朝一边打开。
      晨间的空气是清新的,阳光也是明媚的,随着缓缓敞开的木门,斑驳的光点洋洋洒洒地照进屋内,一眼就能将屋内的情形看个清晰。
      这一眼看去,“轰!”卫子青脸腾地变得通红,她“啊!”了一声,捂着眼,急急地倒退了两步,心鼓鼓如鹿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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