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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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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知道了十年之后的自己,或者自己身边的人会经历什么,你会因此而去做些什么吗?
——如果时间回到十年前,你会为你做过的决定感到后悔吗?
泽田纲吉至今无法断言,自己十年前选择离开日本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即便时间再次回到十年前,他也依然会这么做。
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十年前的自己了,那时候的他胆小又懦弱,仅仅是想要去改变就已经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根本无暇去冷静的思考,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也是理所当然的。
十年前的泽田纲吉第一次被十年火箭筒砸中,就知道了一个事实——十年后的世界里没有四方鸣海的存在。
他和入江正一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他无数次利用十年火箭筒前往十年后的未来,去确认这件事。然后他得出了一个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的结论——无论是在哪个未来,都没有四方鸣海的存在。
“四方鸣海已经死了。”
“鸣海灾难的源头,就是你。泽田纲吉。”
“我不会说鸣海是被你害死的这种话,但她因你而死,这就是发生在这个时代的你们的未来。”
“不想让自己后悔的话,就必须做出改变。”
第一次被十年火箭筒砸中,遇到了那个时代的鸣海姐姐所说的话,第无数次在泽田纲吉的脑海中涌现。
四方夏海所说的‘这个时代的你们的未来’其实有些不太准确,事实上,所有平行世界的他们的未来,都是如此。
泽田纲吉甚至无法想象,如果四方夏海知道这一点的话——如果她知道,所有平行世界的四方鸣海都会因他而死的话,她会不会在遇见十年前的自己的那一瞬间,就对自己痛下杀手呢?
如果她那样做的话,未来会不会被改变呢?
现在唯一值得高兴的一点是,他所看到的未来并没有如期而至。在他离开日本和四方鸣海断了联系以后,时间过去了十年,这十年间他接受了自己彭哥列十代首领的身份,作为家族首领活跃于意大利,一直为了守护身边的人而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一眨眼十年过去,四方鸣海并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是他唯一庆幸的事。
“阿纲,白兰那边已经把四方鸣海接到意大利密鲁菲奥雷总部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面对身边守护者的问题,泽田纲吉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他下意识地轻抚自己的左手食指,而本该戴着指环的地方此时却空空如也,“……走一步看一步吧,白兰应该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
“……这样真的好吗阿纲?”亲眼见证了泽田纲吉这十年经历的守护者难免有些担忧,即便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首领,却还是让人忍不住为他操心,“如果继续放任下去,白兰不知道会利用四方鸣海做些什么。十年前你看到的未来没有变成现实,要是你现在去和四方鸣海解释清楚,说不定还能……”
“我一直在想,”泽田纲吉打断了守护者的话,“如果鸣海在十年前就知道十年后的自己会死的话——那么她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就变得合理了呢?”
“……”
“在所有平行世界的未来都不存在的人,却唯独在这个世界活了下来,这背后一定有原因。而这个原因,或许是白兰,也或许就是四方鸣海会去找白兰的原因。”
尽管十年前就已经相识,但此刻站在泽田纲吉身边的守护者在对待四方鸣海的问题上,无疑是从泽田纲吉的角度出发的,曾经的同学情谊自然比不上他们之间数十年的兄弟感情,他对于平行世界四方鸣海的死亡并没有多么深的感触,自然也无法第一时间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他所在意的只是泽田纲吉的态度:“可是阿纲,不管这个理由是什么,现在四方鸣海站在白兰那一边是事实,那么接下来的事……”
“我明白。”面对欲言又止的守护者,泽田纲吉笑了笑,“不过既然是鸣海自己的选择,那么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同一时间,在不同的场景下,四方鸣海也说出了同样的话。
被白兰接到意大利后,四方鸣海在酒店休息了一天倒了时差,原本第二天她还想装模作样地去赤司集团的分公司逛一圈,表示一下自己有在干正事,然而还没等她出发,白兰的人就直接把她送到了密鲁菲奥雷的总部。
对白兰的擅作主张多少感到有些无奈,以至于在见到白兰的第一时间,四方鸣海就对此提出了异议:“早上好白兰先生,一大早把我接来总部是有什么事吗?”
对于四方鸣海刻意拉开距离的社交辞令,白兰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当然是为了见你。”
“这么大张旗鼓只是为了见我一面,我该感动吗?”四方鸣海不以为意,“我这次来意大利好歹是因公出差,第一时间去的不是赤司集团的分公司而是来了密鲁菲奥雷,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既然都已经到了意大利,就不用在意这些细节了。还是说……小鸣海你担心赤司征臣那里交代不过去?”
明明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却时常会因为不同的情绪而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有时候这些情绪甚至毫无征兆,这或许就是大部分人都认为白兰捉摸不透而惧怕他的原因吧。
但是四方鸣海却不同,不知为何,对于白兰,她始终害怕不起来。
“算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要说这些伤脑经的场面话了。”四方鸣海耸了耸肩,像是在一瞬间放弃了伪装似的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在说话的同时坐到了不远处的沙发上,自顾自地拿起茶几上的透明玻璃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说起来,我们之前打的赌现在还算数吗?”
白兰挑了挑眉,“哪个赌?”
“到底是谁先吹响的号角——你赌的泽田纲吉,我赌的赤司征臣,难道你忘了?”四方鸣海抿了口茶水,往白兰坐的方向瞥了一眼,“你不会是假装忘记的吧?毕竟是赤司征臣找理由把我送来的意大利,所以我赢了不是吗?”
白兰并没有对四方鸣海单方面下的结论提出异议,反而顺着鸣海的话说了下去:“那个赌约的堵住是我们各自最看重的东西没错吧?那么,你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呢?”
听了白兰的话后,四方鸣海愉悦地笑了:“那要看你最看重的是什么了。”
对于赢得胜利后暗自窃喜的四方鸣海,白兰只是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你。”
“……”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陪你玩了这么久呢?”说话间,白兰起身走到了四方鸣海的身后,双手撑在她背靠的沙发椅背上,“如果只是看在四方夏海的情面上,那么我在一开始告诉你真相以后,就可以完全放任不管了。”
四方鸣海仰起头,她能听到自己的头发滑过皮质沙发的声音,也能够轻而易举感受到白兰视线的热度。
十年前,泽田纲吉选择离开日本前往意大利;
紧接着,她的姐姐四方夏海因为家庭暴力意识不清。
那个时候,失去支撑的四方鸣海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在混乱的四方家她根本没有话语权,也没有任何逃脱约束的能力,以至于在那一段时间,她只能任人摆布任人宰割。
她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夕之间一切会变成这样。
她突然就失去了一切。
然后白兰就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
白兰帮助她把四方夏海从四方家接了出来,送到意大利接受治疗,并且告诉了她所有的真相——包括自己未来的命运,以及平行世界的四方夏海所做出的努力。
不管是哪个平行世界的未来,她都会死。
不管是哪个平行世界的未来,四方夏海都在为了不让她死而努力着。
“如果只能活一个的话,四方夏海选择了你。”
“……”
最让四方鸣海惊讶的并不是自己注定会死这件事,而是在这个世界,出事的人换成了四方夏海。
她甚至无力去追究为什么,压倒性的信息量早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四方夏海始终在想着改变她的命运,想让她能够在未来活得更好——无论是这个时代的四方夏海也好,还是未来的四方夏海都一样。这个时代的四方夏海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她能够脱离四方家的约束,未来的四方夏海则是为了让她能够打破命运的诅咒能够活下去。
可就是这样的四方夏海,在替她打破命运枷锁的同时,葬送了自己。
这就是命运吗?
就算这是命运,她也无法认同。
所以她这些年一直在等,等到自己羽翼丰满,能够与命运抗争。
“白兰,我不知道你除此之外还想做什么,不过只要你能做到当初答应我的——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哪怕是要与整个世界为敌。
哪怕要亲手葬送一切,她都要改变自己和四方夏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