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相亲都遇到极品[综]》芷音璃

54、奇迹

　　四方鸣海做了个梦。

　　在梦里，一切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她的人生终结在了二十岁，然后她以灵魂的姿态注视着身边的人，失去亲人和朋友尽管会很痛苦，但时间终究能够抚平伤痕，大家都会慢慢遗忘、重新开始。

　　她的姐姐四方夏海在白兰的帮助下离开了四方家，五年之后和相恋已久的外籍男朋友结婚并且定居意大利；

　　她身边所有所有的人，在人生道路上都做出了能让自己幸福的选择。

　　脑海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她以幽灵的姿态坐在自己的墓碑上，悠然地摇晃着双腿，眺望远方逐渐西沉的暖阳。墓碑上刻着她的名字、贴着她的照片，照片里十六岁的她面容青涩，笑得张扬而洒脱，仿佛不被一切所束缚。

　　脚下是不知道谁送来的花束，白百合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相当鲜艳水灵，看得出来这儿的人应该是才走了没多久。

　　“今天天气真好啊。”

　　幽灵状态的四方鸣海的视线定格在远方，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安稳笑容。

　　——如果这就是现实的话。
　　这一定是唯一能让所有人都幸福的办法了，四方鸣海无比坚信这一点。

　　“今天的罗马可一直在下雨呢。”

　　迷迷糊糊间，四方鸣海感觉到有人扯了扯自己裹在身上的薄毯，将她的脑袋从里面扒拉了出来。突然接触到明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往后缩，奈何沙发的空间过于狭小，还没等她退开后背就已经抵到了沙发的椅背，她最终只能投降似的睁开双眼，入目就是白兰近在咫尺的脸。

　　思绪刚从睡梦中的场景挣脱出来，四方鸣海的脑海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下午的时候实在太过无聊，就跑到了白兰办公室的沙发上来午睡。

　　这一睡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白兰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兰，你打扰到我的美梦了。”

　　明明是自己鸠占鹊巢在先，四方鸣海却仍然理直气壮地先发制人。

　　闻言，白兰挑了挑眉，“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在现实里让你的美梦延续下去。”

　　“……”

　　四方鸣海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话。

　　如果白兰知道她梦见什么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吧？
　　或许还会这么说也说不定。

　　谁又知道呢。

　　四方鸣海自动屏蔽掉了白兰话里的深意，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堪堪来到下午三点，对于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时常见不到人影的白兰来说，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间办公室里让人多少有些意外，于是她转移了话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正忙着准备和彭哥列的谈判吗？”

　　“和彭哥列的谈判根本不需要操心，我只是对于这个世界的基石还有些疑问，所以去找小切尔贝罗确认了一下。”说完正事，白兰的脸上又挂上了漫不经心的轻佻笑容，“‘这么早就回来了’这种话，小鸣海不觉得听上去既暧昧又温存吗？”

　　换作从前面对这样的场面，四方鸣海一定会如同接收到了什么讯号般，脸不红心不跳地利用自己的社交手段，把暧昧的气氛延续下去。毕竟她心知肚明，无论是自己还是白兰这样的人，都只会把撩拨当成调剂品，隐隐带着好奇又期待的情绪，主导这段关系的进退，并且对于掌控一段关系的把握度乐在其中。

　　如同下棋一样，棋逢对手总是让人觉得惊险又刺激。

　　可现如今，自从来到意大利后，她已经逐渐失去了这种娱乐的心态，焦灼地想要终结现状的心情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绪，让她根本无暇去在意其他。
　　简而言之就是，她不想玩了。

　　最好快点、再快点。
　　她等了这么多年，耐心即将告罄。

　　“白兰，从一开始，无论你告诉我的真相有多么令人匪夷所思，我都选择了相信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四方鸣海掀开了披在身上的毛毯，然后坐直身体，与白兰面对面地摆出了要好好交流下去的态度，然后娓娓道来：“或许是因为出生在四方家的缘故吧，我从小就特别能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突然有一天，泽田纲吉开始对我眼神躲闪，战战兢兢地要避开我。”

　　“嗯哼？”白兰出声表示自己在听。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当时是这么想的，然后理所当然的，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巧合的是，在那不久之后有一次，我和泽田纲吉一起被十年火箭筒砸中了。”

　　听到这里，白兰脸上露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容，“巧合……吗？”

　　“至少有一半是巧合。”四方鸣海无辜地耸了耸肩，随后继续说道：“你和我说过，所有平行世界的我都没能活到‘十年后’，所以你应该能够猜到被传送到平行世界十年后的我经历了什么。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自己被传送到了哪里，只知道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阴暗狭小的地方动弹不得，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然后本就稀缺的氧气慢慢耗尽。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的，但是并没有，五分钟以后我就被传送回到过去——但是你知道吗，我现在回忆起来，可能就是那一次太过于接近死亡，我现在还记得我被传送回去以后看泽田纲吉的眼神，或许这就是造成他想要离开日本的原因之一吧，他因为我去到十年后的那次经历，确认了我一定会死的事实。”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如今的四方鸣海已经能够用平静无波的语气去诉说这一段经历，但是很显然，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她的情绪经历了怎样的波动。

　　稍稍停顿了一下，四方鸣海才继续说道：“泽田纲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改变我必死的命运，那么白兰，你做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没有料到时至今日四方鸣海会开诚布公地问他这样的问题，白兰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对这个疑问的不以为意，“到了现在才来问这样的问题吗？”

　　从很早以前开始，四方鸣海一直认为，白兰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四方夏海。

　　这个世界的四方夏海曾经和白兰有过交情，再加上白兰穿越平行世界的特性，或许在别的平行世界里他们也有过交情甚至是约定都有可能——但是问题在于，四方夏海出事了这么多年，白兰尽管一直在照顾她并且帮助她接受治疗，可是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更进一步的、想要将她‘复原’的欲望。

　　而这个念头却一直存在于四方鸣海的脑海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反而越发觉得有些微妙。

　　白兰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愿意帮助她走到如今这一步呢？

　　在当初泽田纲吉离开日本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白兰都曾对她施以援手。彼时她受困于四方家，如果没有白兰，她根本无法顺利将四方夏海接出来送到意大利接受治疗。而泽田纲吉到意大利安顿下来也花了很长的时间，reborn以四方婆婆的身份重新控制四方家也是很久以后的事。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姐姐，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状况毫无起色，而你又一点都不着急。所以我才好奇你在意的是什么呢？你和我之间的联系除了我姐姐以外，就只有我想要的‘世界的基石’了，但是这些指环都是你替我得到的，我怎么也想不通。”

　　“所以你是在确认我的‘忠诚’吗？”

　　“……”

　　“还是这么多年对于自己什么都没做这一点，感到心虚了呢？”

　　“……”

　　面对突然沉默下来的四方鸣海，白兰笑了起来。

　　“不用太在意哦小鸣海，我们对彼此是什么样的人都心知肚明，所以你不信任我也在情理之中。”白兰的态度突然正经得让人意外，他在正对着四方鸣海的沙发上坐下，托着腮思考了一会儿，“至于理由的话……”

　　顿了顿，白兰将视线定格在四方鸣海的身上，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小鸣海，你知道吗？我已经掌控了除这里以外所有的平行空间——用各种不同的方法挑起战争，毁灭，然后重构。可是很无聊啊，无论是世界也好还是人类也好，能被轻易毁灭和控制就会变得无聊。那些明明第一眼看上去很有趣的人，最后也会在灾难和毁灭中变得无趣，小鸣海你就不一样了，毕竟一百万个平行世界里，只有一个你。”

　　“——你是特别的。”

　　他们大概是永远无法相互理解的——四方鸣海听完白兰荒谬的言论以后，对此深以为然。

　　而且各自所信仰的东西从一开始就背道而驰，他们究竟是怎么相安无事地和平共处到今天的呢？
　　就连四方鸣海自己都有些搞不懂了。

　　就好像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觉得能活到这个时代的自己是一个奇迹，而她过去所经历的这些年，又是在等待一个能够亲手毁掉这个奇迹的机会。

　　“……白兰，我应该觉得幸福吗？”

　　对于被所有人视为奇迹的自己；
　　对于想要放弃这个奇迹的自己。

　　“这是你自己决定的。”白兰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