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小女》冰兮

5、手帕交

　　用完午宴，宋氏安排各个夫人小姐看戏，又让丫鬟带着不喜看戏的小姐们逛园子。齐府的宅子虽然和那些宗亲贵族的宅子没得比，却是别具一格，独树一帜。内院有个名为玉雪园的园子。之所以叫做玉雪园，是因为园内载着许多的栀子花，现下正一朵朵盛放。绿色的叶子如玉般翠绿，衬得花朵更白的欺霜赛雪。园的西面还有一个小池塘，池塘内被宋氏栽了大朵的白色睡莲。池塘中央有一个高高的小亭子，与园子同名，为玉雪亭。亭子与岸上有一条小小的台阶小路相通，站在亭子里放眼望去，入目即是一片花的海洋，一片白，一片绿，相交纵横，清新自然，整颗心都仿佛纯净了许多。
　　佑亲王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畅快的说：“还是你这里清静啊！”
　　笼罩在一片花海中，宋氏眉眼柔和了许多，听见这句话，哧了一声道：“清静？你如何能看得出我这里清静？”
　　佑亲王妃睨了她一眼，笑道：“难不成你家的事比我家还要烦心？”
　　宋氏摇了摇头，接过可欣递过来的茶杯饮了一口 ：“谈不上烦心，只是觉得心累。”
　　佑亲王妃奇道：“你这话要是放在一个月前，妹妹我是定要为你打抱不平的，可是如今你再说这话，我可是要恼你的。”
　　宋氏沉默，片刻说道：“是，黄氏的确已经翻不起浪来，可是我最担心最忌讳的从来都不是她。”
　　王妃眸光往戏台子的方向一转，已然明白：“你如今已有两子一女，儿女双全，她想在这方面挑刺也难，你多年来管家理事，又是兢兢业业，谈不上多孝顺，却也从未忤逆过。而且黄氏这颗棋子已废，她的臂膀一断，也应该消停一段时间了。”
　　宋氏冷冷一笑：“你说的对，却也不对。”看王妃露出好奇又关心的表情，又是一笑：“我嫁入齐家多年，就算是起初因为黄氏在家闹过一阵，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他们先欺骗了我。黄氏那个孩子很显然是她自己栽赃嫁祸给我，我不知道那位当年知不知道，如今看来，她后来是必定知晓的。我就是再单纯，人情上再不济，好歹也是城阳侯府嫡长女，管家理事她想挑也挑不出我的毛病，所以为了压制我，她才那么抬举黄氏。黄氏被揪出来，的确相当于断了她一条臂膀，可是她却可以扶植新的臂膀。谁都不会嫌弃子嗣过多，我虽有两子一女傍身，但是这次产妞妞却是伤了身子，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孕。你且等着看，她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压制我的机会，黄氏被废，相当于狠狠打了她脸，你觉得，像她这种人，会不打回来吗？”
　　佑亲王妃想安慰安慰好姐妹，话到嘴边却转成一声叹息：”其实说来，我也不比姐姐你好上多少。为人妻子，不能对丈夫心生怨愤，更不能对婆婆长辈有丝毫忤逆，他要纳妾，我不能反对，反而要为他费心费力去张罗，否则就被指责为善妒。佑亲王妃？只是看着好看，听着好听罢了，说到底，也只剩表面的风光了。”
　　宋氏知道佑亲王妃的境况，佑亲王没有太大的缺点，只是有男人的通病，好色而已。可是他们两人若是盲婚哑嫁也罢了，偏偏自己是最清楚当年的事，他们当年可是彼此有意，佑亲王府才托人提亲的。如今，曾经的山盟海誓早已随风而去，现在的佑亲王怕是早就忘却了！
　　握住她的手，心下难过不已，这个素日交好的朋友，当年也是最无忧无虑的性子，一旦嫁人，也逃脱不了一样的命运。
　　看着宋氏默然无语，王妃不想再惹她烦心，于是抛开心事笑闹：“好啦好啦！我不过是说说而已，现如今不是好好的嘛！就算再怎么样我也还是王妃，她们谁敢碍我的眼。看我不治死那些个小蹄子！”
　　宋氏使劲捏了她一下：“我哪里有时间顾得上你啊！”
　　“是是是。”王妃笑着告饶道，“您是大忙人，平日怎么会记起我这个破落户呢？”那卖乖的样子逗得宋氏合不住嘴。
　　“对了。”王妃脸色一正，“还有件喜事要和你商量。”话刚说完又情不自禁笑出声，“可是件大喜事。”
　　宋氏果然好奇，要说最近最大的喜事，也就是自己小女儿的出世了。“快说，不许卖关子！”
　　王妃慢悠悠的抿了口茶，发现茶凉了也未怪罪，看够了宋氏急吼吼的样子才说：“人家想和你亲上加亲。”
　　宋氏被她仿若小女儿撒娇的语气寒到，但又不得不问清楚，“是哪位公子？”
　　王妃在大事上从来最懂分寸，当即说到：“我想给轩哥儿定下。”
　　宋氏点头，她本来也没想过是麒哥儿，只是想要一个准话而已。一来两个孩子年纪相差太多，怕是等不了，二来王妃不可能自己决定嫡长子的婚事，三来宋氏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女儿身份确实够不上。要是轩哥儿的话，宋氏心下暗忖，也不是不可以，幼子虽不能世袭亲王之位，但一个郡王是跑不了的。何况中间差着五岁，自家女儿年纪小，将来或许还可以多疼女儿一点。与其嫁给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倒不如找一个知根知底的，而且王妃与自己关系亲密，以后做了婆婆也不至于苛待女儿。
　　王妃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本就是低头娶妇，何况这次要抢的还是好姐妹刚刚诞下的爱女。，故而耐心的很，甚至还打趣道：“想清楚了没，想不清楚慢慢想，我可是闲的很，你想好了就抽个空回我一声。”
　　这事关乎女儿的一辈子，宋氏自是要万分谨慎：“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家那位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但是王爷已经同意了。”王妃明白宋氏的担忧，就决定说个清楚。“你放心，王府不会有任何反对的声音，就是我婆婆，你也知道，她也算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又岂会不喜欢你的小辈？我就算是因着咱俩的情份，也会护着妞妞，更何况以后还是我嫡亲儿媳妇？”
　　王妃的人品宋氏绝对信得过，于是自己那方面已经被打动，于是道：“行了，我还会信不过你吗？谁不知道你从小就最是护短了。只是这事我少不了还得和家里说一说，过几天再给你个准信儿。”
　　王妃一听乐了，心下明白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那齐峰齐老爷倒是不难被说服，只是那位齐老夫人。不禁看向宋氏，见宋氏微微低了头，大概也是为这个头疼吧。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能说得清呢？
　　宋氏的确是在为这件事发愁，一路撑着笑脸送走宾客。回到正枫堂，奶娘正好抱了齐灵过来。
　　看见粉粉嫩嫩的女儿，宋氏就是有再多的不愉快也全都散了，满心只看得见女儿的大大的笑脸。
　　宋奶妈笑着道：“姐儿一醒就睁着眼珠子四处瞧，奴婢想着应是半天未见夫人想夫人了，所以赶紧将姐儿抱了来。”
　　“嗯。”宋氏对女儿一向无比上心，每次见面都要问一大堆，这不又来一次。吃奶了没，下午尿了几次，拉了几次，哭了没有，小被子盖好没有乌拉乌拉一堆。
　　齐灵不免汗颜，哎呀这可真是亲妈啊，次次都问的这么详细不说，还连一丝一毫的小细节都不放过。此时此刻才算真的放下心来，看这位妈对自己的紧张劲儿，应该是真的不会将难产一事迁怒到自己身上了，而且，照目前状况来看，自己未来的日子应该还会很不错。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自己自然是想要好好活下去的，上天给了机会，就要知道珍惜。前世，生活中充满了疾病与恐慌，齐灵根本没有机会想第二天的事，因为她的生命随时都会消失，现在想起来，那才是最大的遗憾吧，那种随时随地都在等着死亡的日子，终究是结束了。
　　宋氏瞅着女儿滴溜溜转着的眼睛，黑白分明。不禁笑道：“我的乖妞妞，都知道想娘了，不枉娘平日最是疼你。”说着吧唧在女儿脸颊亲了一口。
　　是啊，齐灵想到，她的确是疼爱自己，就这一个月来看，连两个嫡子都靠了后，心里不禁为这份纯纯的母爱而感动，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还附赠一条长长的口水。其实齐灵很郁闷，自己也不想天天这样流口水的，可是她现在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只要一张口，就会有不明液体滚滚而出。
　　宋氏却不计较，反而更觉得女儿无比可爱，明明才丁大点的小人儿，却总是乖巧的很，很少哭闹，搞得大人烦不胜烦。不说别家孩子，就单说她两个哥哥，这般大时没有一个比得上灵姐儿懂事的，也不能怪自己多爱多疼一些。
　　就这样，两人一个真的喜爱，一个有心卖好，房里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