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小女》冰兮

4、满月了

　　不出宋氏所料，两日后，玉琼动作利落的将莲姐儿连人带物打包到了盛安堂。
　　看着齐峰不断变幻的脸色，宋氏冷笑，就知道会如此不是吗？这么多年，只有这个丈夫还搞不清楚状况，妄想自己和老太太能够和平相处，就是她想，也要看看老太太肯不肯。这样也好，若莲姐儿有什么不好的，谁也别想栽到她头上。压下心底不断吗涌上的嘲意，柔柔的道：“爷莫多想，说来我还要感谢老太太一番体恤，妞妞现在才丁点儿大，妾身也实在腾不出来多余的精力来照料莲姐儿，若怠慢了莲姐儿，就是妾身的罪过了。老太太也是一番好意。”
　　齐峰面色和缓，叹了口气，握住宋氏的手：“夫人放心，我都省得。”我明白这些年你的。委曲求全，你的隐忍，你为了孩子为了家所做的一切努力。“家”？是啊，有夫有妻，有子有女，可不就是个家么！宋氏乃吾妻，此生唯一。为我操持家务，生儿生女，孝敬父母，友爱兄弟，让我在外无后顾之忧。第一次意识到，宋氏竟是如此重要。
　　他的心暖暖的，软软的，兀自陷入沉思。另一边的宋氏只觉得他莫名其妙。自生了妞妞以后，宋氏不止一次感觉到齐峰的异样，总是像现在这样，说着话就开始神游天外。而且习惯了齐峰冷言冷语，横眉冷对的宋氏，乍一发现他不同于往日的温柔体贴，不仅浑身发颤，毛骨悚立。难道是发现了黄姨娘的真实面目，回想往事，终于对她心怀了一点愧疚？但观他行事，似乎又不是只有愧疚那么简单。难不成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好，对自己有了一丝丝的喜欢？
　　“喜欢”？宋氏被自己个儿唬了一跳，怎么可能！他对自己如何，是何看法，这十年来不是看的够清楚了吗？宋氏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打消了那些绮旎的念头，渐渐冷静下来，他只是因黄姨娘之事对自己有了一点愧疚罢了，哪里就是喜欢了？且不论他是什么念头，自己只想守着孩子好好过正经日子，只要没人触犯她的底线，惹她孩儿，大家就能相安无事，若是不小心犯到她手里，她也不会手软。
　　齐峰回过神来，看着宋氏渐变黯然的脸色，正欲开口，忽闻一阵清脆的额咯咯声。却是齐灵吃的饱饱的宋奶妈抱了来，可欣急忙去打了帘子让他们进来。
　　宋氏早已露出笑颜，齐峰听着清脆悦耳的笑声，也不禁弯了嘴角。齐灵躺在奶妈怀中，瞅瞅爹，再瞄瞄娘，心内暗笑，爹娘最近见面很频繁嘛！自己来见娘十次，倒是有八次能看见老爹。话说他老人家都不用上班的吗？古代对公务员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宋氏照常问话，今天妞妞吃了几次奶，尿了几回，拉了几次等等。宋奶妈一一回答。“妞妞还小，受不得热，又受不得冷，屋子里须放冰，又不能多放，冰离妞妞的小木床远一点，莫要着了凉。”
　　宋奶妈应下：“奴婢省得，夫人且放心。”
　　齐灵经过几天的奶水滋养，早就脱了当初红彤彤皱巴巴的样子。就好像以前是一枚红壳的鸡蛋，现下除了壳，只剩下里面白嫩嫩滑溜溜的蛋体。两只眼睛也睁开了，瞪得溜圆，看见人时也不怕，咧着小嘴一笑，让人爱到不行。
　　宋氏看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急忙伸手：“妞妞真乖，让娘抱抱。”接过齐灵，好好的逗了一会子。齐峰在一旁干看着，心里痒的不行。几次伸手，半途又缩了回去。
　　宋氏余光瞄见他跃跃欲试又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禁好笑，古人向来讲究抱孙不抱儿。不过这是自己的唯一的女儿，宋氏还是希望齐峰能多亲近一些。想着拉住齐灵的小胖手道：“好妞妞，给你爹抱一抱吧，看把你爹给馋的。”齐灵自然也注意到了，暗笑古代男人可真傲娇。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傲娇爹，别犹豫了，再犹豫就哭给你看。
　　齐峰被宋氏打趣的脸色发窘，抱过齐灵。只感觉怀里一团又小又软。细细一看，圆圆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儿，虽眉眼还不怎么清楚，但是极有灵气。整个就像一只小肥猫，卧在他的臂弯，鼻间还萦绕着淡淡的奶香。
　　齐灵对上齐峰略带审视的目光，眼睛一弯，小嘴一咧，毫不吝啬的赏了他一个甜甜的笑（自我感觉很甜），露出粉嫩嫩空荡荡的牙床。
　　齐峰只觉得这一笑，像在自己心中点燃了一把火，直烧的自己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不禁开怀大笑。
　　宋氏半倚着，望着父女俩一阵阵的傻乐，连带心中的郁气也消了不少。
　　日子一悠闲，过得就快了。转眼到了满月。这一个月内，齐灵吃了就睡，醒了又吃，日子过得好不悠哉，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行动不便。每次看到卓哥儿越哥儿一阵风似的来，又一阵风似的走，只能以咿咿呀呀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羡慕嫉妒恨。好在两位哥儿都是友爱妹妹的好哥哥，经常一下学，就回来陪齐灵逗乐子。可是齐灵却对他们的友好很不感冒，甚至可以说是烦不胜烦。无他，只因为两个小屁孩有个经典动作，每次必做，不是掐她脸就是捏她脸，还不要脸的美其名曰培养感情。他们认为妹妹是新来的，到了新地方什么都不熟悉，所以要尽快帮妹妹建立一段深刻又牢靠的兄妹情。什么和什么啊都是！齐灵每次听到他们以碎碎念的形式说出这个理论就恨不能敲开他们的头。无奈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被乖乖的蹂躏，搞得齐灵现在一看到他们，脸蛋就会反射痛。不过除此之外，齐灵对这两个便宜哥哥还是很满意的。每次他们放学路上都会给齐灵带一些自认为很好的东西，比如说糖葫芦，小泥人什么的。说起这个齐灵又是一把辛酸泪啊，糖葫芦吧，只能看不能吃，为毛？没有牙，实在忍不住号两声了可以舔一舔，可是还是吃不到嘛！小泥人神马的齐灵又不感兴趣。唉，不过每次面对两位哥哥殷殷切切眼巴巴的小眼神儿，齐灵还是会很给力的一笑。 “妹妹又笑了！”越哥儿的嗓门还是震天响，每次齐灵都要冷不丁被吓一跳。不禁第n次腹诽：难道我平时是一张扑克脸吗？我这么爱笑的一个小娃娃你们不要如此大惊小怪好不好！从早起醒了到现在齐灵已经被兄弟俩逗了一个多时辰了，很是疲倦，没一会就阖上眼会周公爷爷去了。
　　“妹妹怎么这么爱睡觉啊！”看齐灵又呼呼睡了过去，越哥儿脸上难掩失望，小嘴儿也撅了起来。好不容易求夫子在今天给了一天假，就是想和妹妹玩的，谁知道妹妹这么不给力。卓哥儿毕竟大一些，安慰弟弟：“妹妹还小，最容易累的，不睡觉就会不舒服，不舒服就会哭，你想让妹妹哭吗？”
　　越哥急忙摇头：“当然不想啦！那妹妹还是睡觉吧，我想让妹妹好好的！”
　　宋奶妈用几个软枕将齐灵围好，又给她盖上薄薄的小锦被。这才笑道：“三少爷说的对，这小婴儿就是要多睡觉才能长得快，你看咱们姐儿从出生到现在可不就是大变样吗，这其中有一半都是睡觉的功劳呢！”
　　“果真如此？”越哥儿十分惊奇，“那我多睡觉的话是不是也会长得快？”
　　“自然。”宋奶妈点头。
　　“啊，那我明天是不是就不用卯时起床了？我也想快快长大的！”越哥儿激动了，终于为不用早起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宋奶妈忍笑说：“这个奴婢就做不了主了。”
　　卓哥儿也笑了，敲他的脑袋：“你就是懒，小心我告诉父亲，快跟我出去。”抓住越哥儿的衣襟将他提了出去。
　　“三哥，我还要等妹妹醒呢，啊，不要再揪着我啦！......”
　　前院和内院都摆满了桌子，今天来参加满月宴的人着实不少，齐峰忙着在前院招待同僚和上司，大哥齐锐和三弟齐思也被他拉来招待客人。刚刚将平阳侯世子宋博和妹夫平阳侯嫡次子宋杰请进门去，小厮来报：“佑亲王到！”
　　齐峰一愣，很快回过神来，叫上大哥三弟，一群客人，齐齐来到大门口迎接。佑亲王乃皇亲贵胄，是当今圣上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当今太后的亲子。只见一辆豪华的马车，帘子一掀，一只粗犷有力的手伸了出来，随即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弯腰出来，下了马车，又向马车伸手。众人克制住不伸长脖子去看，只见一只纤纤素手，柔若无骨，交到男人手中，任他包裹住自己的。一阵香风袭来，众人只觉眼前一亮，霎那间万物失色。那女子姗姗走出马车。头顶倾髻，柳叶眉，杏仁眼，樱唇嘴，玲珑鼻，欺霜赛雪，美不可收。上穿桃红色薄纱小褂，下穿绛紫色月华裙。富贵逼人的同时又清丽无双。
　　“请王爷，王妃安。”众人齐齐行礼。
　　“免礼。”低沉悦耳的男声响起，众人纷纷抬起头打量这一对夫妻。男人俊朗非凡，女人清丽无双，真真是天生一对。
　　“王爷王妃请进。”齐峰急忙将他们迎了进去。在二门处王妃被小丫鬟带进内院。
　　宋氏正抱着齐灵和一群夫人逗乐。丫鬟秋雨领了佑亲王妃和侍女过来，有的夫人眼尖，一时叫了出来：“王妃！”园内静了静，很快众人就盈盈下拜。
　　“大喜的日子，大家不必多礼，请起。”待众人行完礼，佑亲王妃说道。身为皇室中人，礼不可废，就是亲爹亲娘，只要品级没有自己高 ，遇见自己也必须行礼，何况这些人。
　　一时众人都围了过去，巴结奉承的话语层出不穷，王妃维持着笑脸，眼内却一片不耐。宋氏看到这一幕，不禁替她感到无奈，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王妃会是最不耐烦应付这种场面的呢!
　　此时接近午时，可欣来通知宋氏午宴可以开始。宋氏将齐灵交给宋奶妈，嘱咐她好好照顾。这正巧解救了王妃，王妃回过头来，向着宋氏的方向一笑，趁人不注意做了个鬼脸。
　　齐灵正好看见这一幕，不觉好笑。这个王妃可真是有趣的紧，想不到古代还有如此可爱的人。
　　王妃的坐的桌子设在名为灵霄阁的小亭子内，这个小亭子原本叫做听雨阁，因为齐灵的降生，齐峰知会过齐老太爷，征得同意后就改成了灵霄阁。王妃坐在上座，宋氏和大伯娘于氏陪坐在两侧，姑奶奶齐心悦坐在对面，各个夫人顺次坐着，宋氏的三位大嫂在另一张桌子上坐着。
　　“齐二夫人，这次怎么没有看到黄姨娘呢，平时设宴她不是总在旁边帮手吗？”说话的这位是户部右侍郎夫人郑氏，郑氏话音一落，园内又是一静。各个夫人脸上表情不一，有尴尬的，有幸灾乐祸想看戏的，有偷偷去看宋氏的。宋氏脸色一滞，旋即恢复正常。正欲开口，王妃的声音已先行响起：“这位夫人好面生，请问你是哪一位？”
　　郑氏面色尴尬，随即又笑道：“妾身乃是户部右侍郎之妻。”
　　“哦？”王妃不置可否，“可是正妻？”
　　此话一落，园内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宋氏心内暗笑，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郑氏脸色涨红，不得不答：“正是。”
　　“那我就疑惑了，右侍郎夫人你身为正妻，何故要打听别人家小妾的事情，难道说夫人你平时就和小妾为伍吗？”
　　这话说得厉害，你一个正妻，不和别人家正头夫人来往，反而和小妾一流交好，说出去不笑掉别人的大牙，看以后哪个正经夫人还肯和你来往。
　　郑氏悔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原本自家大人最近正和齐峰争户部侍郎之位，家里气氛异常紧张。今日来齐府一看，人家可是轻松得很，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心里就觉得不平衡起来。因没看到平时的黄姨娘，就想着给宋氏添添堵，刺一刺她，倒忘了她身边的王妃，这个王妃向来与宋氏交好，又最是护短，今天只能算是倒霉，踢到铁板了。
　　其实郑氏实在是冤枉了宋氏，齐峰在家里从来不和宋氏说这些公务上的事。以前是不想说，现在是齐峰体谅她，想让她好好将养身体，不忍他费心。
　　宋氏叹了口气，突然感觉腿上痒痒的，转头对上王妃笑意盈盈的眼睛，顿时心里一暖，悄悄握了握她的手，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作者有话说

　　王妃是友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