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转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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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锦绣时，富贵温柔乡中，正有一美貌女子分花拂柳地朝大观园行来，细看不是别人，正是平儿。
她一路行来并未在别处多做停留，匆匆地赶到蘅芜苑，正巧碰上香菱与宝钗在屋里说话。因香菱初搬进园子，平儿拿话支开了她，才与宝钗说开道：“姑娘可听见我们的新闻了？”
宝钗回答不知，连姐妹们都有两日未见。平儿笑道：“老爷把二爷打了个动不得，难道姑娘就没听见？”
宝钗这才道：“早起恍惚听见了一句，也信不真。我也正要瞧你奶奶去呢，不想你来了。又是为了什么打他？”
平儿咬牙骂道：“都是那贾雨村什么风村，半路途中哪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今年前早，老也不知在哪个地方看见了几把旧扇子，回家来，看家里所有收着的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立刻叫人各处搜求。”
“偏那贾雨村长了双狗耳朵，听到风儿就巴巴地跑上来，也不知给老爷灌了什么汤，说是有一户石家，穷得连饭也没得吃，却有二十多吧旧扇子。夸得有多么好似的，大老远地隔了几百几千里老爷让我们二爷去寻扇子。结果我们二爷好不容易差遣了人过去，却遇到了冤家，那家竟死活不愿意卖。姑娘想想，这有什么法子？”
“老爷原先许了二爷五百两买扇子，二爷自己又添了三百两，先兑银子后拿扇子，石家那呆子死活不卖，来来去去不知费了二爷多少功夫和心思，谁知皆没落进老爷眼里。好死不死的那贾雨村又跑出来搅局，三两下地便把扇子弄了来。听说竟是做了个局，坑得人家往下跳，那石家不但钱一分没有，反而惹上了官司，真真心黑手硬的。”
“你说他存心卖好也就算了，却非要踩在别人头上显弄。老爷拿着扇子问着二爷说：‘人家怎么弄了来？’二爷只说了一句：‘这也不算什么能为。’老爷听了就生了气，说二爷拿话堵老爷，因此这是第一件大的。这几日还有几件晓得，我也记不清，所以都凑在一处，就打起来了。站着不知拿什么混打一顿，脸上就打破了两处。我们听见姨太太这里有一种丸药，上棒疮的，姑娘快寻一丸子给我，家去给他。”
宝钗听了，忙命莺儿去要了一丸来与平儿。宝钗道：“既这样，替我问候罢，我就不去了。”平儿答应着去了，不在话下。
这事情却只说了一半。贾琏躺在榻上哀声载道的，幸亏身边有娇妻美妾抚慰，日子倒也不算难熬。
其实原本这顿打可以避过的，只是他先被派了这么个狗屁差事，忙了许久没找到扇子他才醒过味儿来，竟是被贾雨村耍弄了一回。结果回头还要听贾赦贬斥自己，夸赞对方。他心里不忿顶了两句，也没说什么便捱了打，还在许多下人面前。他是已经办差事的人，不比宝玉，这下子大大地丢了脸面，越性把怨愤都存在肚子里。
谁料到贾赦见儿子这样更来气，总想压服他，之后更是要大张旗鼓地拉出板子来，这才叫贾琏怕了。为了向贾赦服软，他才想起来先头那几个办事不利的家伙。那起人不但没弄回扇子，反倒把人家两个女儿都弄了回来，花去一多半银子填补上两个，凑齐了数目送回京城。
贾琏起初品着觉得不对味，妻子给丈夫张罗小妾是贤惠，哪有儿子给爹送女人的道理？于是他将人骂了一顿打消了念头。现在为了让贾赦消气，也顾不得这些，忙不迭地把四个女孩子梳洗打扮好了送过去。他倒想叫凤姐代劳，谁知凤姐嗤笑一声便推掉了这烫手山芋，她说道：“你个儿子都不成，难道我做儿媳妇的给公公送人就很好听么？”
于是贾琏赤着面皮把几个女孩子送过去，解释先前耽搁了，毕竟大活人比扇子难运送得多。谁承想竟然大大地得了一番夸奖。
“好，好，这比扇子也差不离了，可见你是个有孝心的。”以上是贾赦原话，一边笑一边抚弄胡须时说的。他十分欢喜，不但赏了贾琏一百两银子，又将房中一个十六岁（注1）丫鬟名唤秋桐者，赏他为妾。
原来先前贾赦打听买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名叫嫣红的，当初就花了八百两银子。贾琏这回钱花了一半，人却足足有四个，还是地地道道的南边人，说话行动间浑似带了一股子江南水气，真真讨人喜欢。因此这差事这奖赏，给贾琏委实不算过誉。
当然，这只是头里一层，更深的原因则是捧到了贾赦的痒处。你道这些日子贾赦的一股邪火从何而来，还不都是因为跟贾母讨鸳鸯不成，赔了夫人又折兵。别说里子，面子都没了，还被安了个好色荒唐的难听名声。
虽然这是事实，可这样被挑明打脸，贾赦不憋出邪火才怪。那嫣红是往回找补面子临时凑的，贾赦对贾母避而不见，可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可怜贾琏撞在了枪口上。
贾琏面上受宠若惊，心里暗骂老色胚，口中谢道：“儿子尽孝本是应该的，还是老爷最疼我。”
贾赦见他乖觉服帖，自觉寻回了一点场子，挥手令其退下。
然而世事难料，这话不知怎的传到了贾母的耳朵里。二十把扇子不显眼，可四个大活人往府里送，难道还不显眼么？贾府里别的不多，耳报神绝对不少。
如果单只花钱买人也就算了，反正先头她放过话，凭他万八千的随便买，只一个鸳鸯不可以。可现在恍惚听着竟夹缠了外头的人和事，贾母便有些不喜。虽说贾府家大业大，像薛家那点子事情都帮忙摆平了，但贾赦这么大个人，行事竟不比那薛蟠好多少，却又令人郁结。
“为了一点玩意儿就搅得别人家破人亡，尽是些损阴德的事情。”贾母如此叹道，身边下人俱不敢接话。
正巧邢夫人有事没事地过来请安问候，贾母见了她不由气道：“听说琏儿从南边买了人回来，外头来的仔细淘气，你人多事忙，不如让你媳妇领回去管着吧！”
邢夫人本以为风头已经过去，哪料到突然得了这么句话。谁不晓得人是给贾赦的，她哪里敢插手，只得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话说邢夫人犯了错，原本就战战兢兢的，每日去请安都没见贾母多少好脸色。如今听风声儿又不对了，她素来惧怕贾赦，无论是贾母还是贾赦，两边她都不欲得罪，最后却落得里外不是人。
这回也不例外。她翻来覆去地犹豫了很长时间，终于干脆把难题推给贾琏夫妇。“反正人是你带回来的，要说也该你去跟他说。”邢夫人如此道。
可贾琏也没那个胆子，身上的伤还没全好呢，何必自讨苦吃，反而拿话埋怨道：“哪个人得了不是都乖乖躲着，偏你往老太太跟前凑，回头还带累我。”
邢夫人道：“你和你老子只管寻个理由，把王八头一缩，连请安都省了，单剩下我劳心费力地，你还有脸说！”
且不说这边母子二人相互推诿，贾赦却已经得了消息。
“混账！”他嘴里骂的也不知是谁，来来回回地在屋里踱了几步，终于挥手命人过来道：“统共我屋里用不着那么些人服侍，你去把两个小的带出去。”
他屋子里别的不少，女人也多。别说先前刚买了一个嫣红，后头送来的四个来得及过手的只有一个。因那个颜色最好，他有些舍不得，另一个又已经相中了，于是便发话把年纪小的两个送去凤姐处。
贾赦如此处置，自觉妥当，回头又把邢夫人喷了个狗血淋头方才罢休。幸好贾母也只是气话，并未再起话头，此事便算了了。
唯独凤姐接了个烫手山芋，欲扔扔不得，想想就来气。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转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