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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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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乐回到宿舍的时候应子谦正在伏案写东西,他无所事事地走过去冷不丁一巴掌落在肩头,应子谦手一抖,钢笔随即在纸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笔划,于是未及有所反应韦乐就在他旁边嘿嘿地乐开了。
鉴于诸如此类的幼稚举动不胜枚举,应子谦早已习惯成自然,便只是头也不抬地将写废的这张卡片丢进纸篓,从左手边取过一张新的来接着写。
韦乐靠在他的书桌旁,随手捏起一张已经写好的卡片看了一眼,立刻兴趣全无地丢回原处,歪头瞧着他懒洋洋地开口,“又是请柬。哎我说,你们有钱人的日子还能不能更无聊一点儿?天天设宴设宴设宴,舞会舞会舞会,PartyPartyParty,到底有什么意思啊?”
“我大哥过两天就回来了,晓彤提议开个Party给他接风洗尘,大家都同意,那自然是在我家里办,请柬当然是我写啦。”应子谦边写边答,说着停顿了一下,转而从右手边写好的那堆请柬里翻出最底下的一张抬头递了过去,“这份是你的。”
韦乐挑起眉来,“我为什么要去?显得我好像很欢迎他回来似的。”
应子谦无奈地瞧他,“不管怎么说我大哥也是为学校去比赛的……”
“是啊,”韦乐点了点头,“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应子谦低了低头,再看向他时似乎眼神中的内容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但……我只给你一个人写了请柬。”
韦乐便随手拍拍桌子上那些卡片,“那这一堆都是废纸啊?”
“我是说,以我个人的名义。”应子谦简单地解释道。
韦乐一下子噎住,莫名冒出点不知所起的小局促,短暂的停顿之后才干咳了一声挪开眼神硬着头皮嚷嚷,“有什么可去的,我又什么都不会,去了还不是让他们看笑话。”
“不会可以学啊,”应子谦露出点笑意来,“只要用得到的,我都可以教你。”
韦乐捏着那张卡片撇撇嘴,“你教我?跳舞你也能教我?”
应子谦愣了一下,犹豫着答,“跳舞的话……我可以找晓彤教你。”
韦乐一听名字就瞪眼,架起胳膊来比了个十字叉,“绝对不要!你还嫌麻烦事不够多是不是?让她教我跳舞,再出了什么岔子搞得全校人尽皆知的话,我看到时候也用不着办什么舞会,你们就可以直接看我和应子辉决斗了。不过决斗倒好说,我可以让他先挑武器,够给面子了吧?”
反正这潜台词也就“没门”两个字,应子谦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最终只能点头,“我教也不是不可以……”
韦乐闻言往外跨出两步站在屋子正中央朝他一摊手,“好啊,来吧。”
应子谦差点儿被自己没说完的半句话呛着,“……现在?”
韦乐耸耸肩,“你不是说你大哥还有两天就回来了吗,两天啊。”他边说边比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帮助更直观地了解现状。
应子谦看着他那比着V字手势一脸坦然的样子,兀自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妥协,放下笔起身拽了拽衣角,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挪到了他眼前。
韦乐好歹立正了以示任他摆布,应子谦来回打量着他似乎是在考虑怎么下手,隔了一会儿才抬手犹豫了一下,左手抓住他的右手,而右手扶住了他的腰。
韦乐面无表情盯着他,“你让我学女步?”
应子谦僵了一下,收手搭上他的肩,“那个……你照我刚才的动作……”
韦乐便接住他落下来的右手,扶好他的腰静等着下一步,应子谦默默将原本习惯的舞步逻辑在脑子里逆向化了一番,整理通顺之后方才抬起头,“呃,交谊舞其实很简单,只要掌握一个基本旋回就好,剩下的都是回环往复。”见韦乐点了点头以示了解他便继续讲,“这个基本旋回是这样的,首先男进女退,你出左脚……”他低头看着他们脚下的动作,边讲边退一步引着他向前,“然后你的右脚从左脚边划过,横移,记得侧身,向左带,然后并脚,交换重心,对……然后你退我进,交换动作……”
他们缓慢地转了一个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完成了一个基本旋回,“基本动作就是这样了,接下去就是循环的练习。”应子谦扶在他肩膀上的手轻带了一下,引着他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进入第二个圈,看着脚下的动作开始连贯起来方才抬起了头。然而却是这一抬头才猛然发现韦乐正直直地望着自己,表情中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似乎是全然的认真,认真到近乎虔诚,目光灼灼无它,简直是一种令人害怕的专注。
应子谦心里忽然一紧,一下子慌乱了手脚,本就倒错的舞步一个含糊调转回了习惯动作,两人同时错步上前,紧接着就毫无悬念地乱作了一团,也不知是谁踩了谁的脚谁撞了谁的肩,顷刻间打破了平衡回归了稍显尴尬的静止。
应子谦还没回过神的工夫就听见韦乐在自己一步之外的地方拍巴掌,复一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他在笑,且笑得异常灿烂,“我说老师,这就是你教学生应有的水平吗?”
于是应子谦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根本是在乐此不疲地自讨苦吃。
应子谦一早就知道韦乐是个聪明人,所以学交谊舞这种称不上有难度的新鲜事物半天时间足够了,至于其他美其名曰“巩固”的练习是否有存在必要,这主动权就全在两位当事人手里了。这种情形似乎很有趣,像是试探,又实在辨别不清到底是在试探对方的心思还是试探自己的感觉。
而这两天里在练习跳舞的空当,韦乐也把其他一些相关的宴会礼仪学了个遍,包括待人接物、使用餐具等等。由于韦乐坚决拒绝了应子谦为他添置新套装的提议,所以舞会当天应子谦只好在他那仅有的几件勉强过得去的衣服里挑拣着搭配出了一套还算合格的正装。
按照递一件穿一件的进度,韦乐系好衬衫扣子的同时一伸手,却发现接过来的是领结,于是随手拎着那条布料甩了甩,撇着嘴开口,“换领带不行嘛,这玩意儿我又不会系。”
应子谦歪过头来看他,“你既然都学了打领带,为什么没一起学学系领结?”
韦乐皱皱鼻子,“嫌麻烦可不可以啊?”
应子谦便只好耐着性子答,“但这身衣服还是搭配领结比较合适。”
韦乐耸耸肩不置可否,手上依旧在甩那条可怜兮兮的领结带子。应子谦叹了口气,在那根带子再一次划过眼前的同时抓住,上前了两步拍开他的手,翻起他的衣领来开始帮他系领结。
韦乐低了低头看着他的手指在自己颈间娴熟灵巧地动作,又慢慢抬起目光一路从他的下颌移至眉梢眼角,想着按捺却还是笑出了声。
应子谦听到他笑,手上动作未停地抬眼看他,韦乐便清了清嗓子回应他投来的疑问目光,“堂堂应家二少爷居然会给别人系领结,这要是传了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的下巴要落地啊。”
这语气听到应子谦耳中一时也分辨不清到底调侃与挑逗哪个分量更重些,于是手上动作猛一紧,也不管是否完工就意欲退开。韦乐被他这么一勒直接呛住,一手拯救自己的脖子一手及时抓住他的腰又把他揽回了眼前。应子谦猝不及防被按回了原处,还险些趋于惯性撞在他身上,于是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韦乐便歪歪嘴角答得面不改色,“学跳舞的后遗症。”然后赶在应子谦开口之前接上下一句,“做事不要半途而废啊,二少爷。”
而鉴于应子谦面对他时从来都没有过见招拆招这种高级技能,所以最终只能抿着嘴角一声不吭地帮他系好了领结。
他最后将韦乐的衣领折好,领口整理平整,将领结扶正宣告完工,然而刚一抬头就突然发现韦乐直直朝他倾身过来,一时间脑子里嗡的一声,大张着眼睛愣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而此时此刻又能发生些什么呢——什么都没有——韦乐停在那儿看着他,距离太近了,几乎模糊了焦距的近,一种莫名的感觉逼得人毛骨悚然,应子谦眼光光地回视着他的目光,简直连气都不敢喘了。
不知过了多久,应该只是很短的空白——他后来想,要不然他一定已经自己把自己搞到窒息昏迷了——韦乐方才轻声开口,轻到仿若耳语,“既然我是被你邀请过去的,那么,我可不可以请你跳舞?”
应子谦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韦乐愣神,有那么片刻的工夫,他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就像是看不到自己微微泛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