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
县城里最好的招待所也不过就是快捷酒店水平，屋里透着淡淡的霉味，被单也晒得有些泛黄。
赵奕然眉头皱的紧：“就这，门外也敢挂三星的牌子。”
陈楚嗤笑：“因为人家就叫三星招待所。”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帘子，又推开窗，让屋外潮湿的空气透进来一点。又转身去挂赵奕然脱下来的外套，赵奕然接过来自己挂了，轻推她一下：“快去冲个澡。”
陈楚斜睇他一眼。
赵奕然一摊手：“想歪了吧，我是怕你感冒。我还不至于那么禽兽。”
话虽这么说，陈楚冲澡的时候，某个人还是很不老实的挤了进来。
本来就小的可怜的浴室几乎没有转身的空间，赵奕然从后面揽着陈楚，水温不够热，估计是没有太阳能，锅炉又老化了。
好在赵奕然的体温够热，陈楚调转方向，手挂在他脖子上，额头抵着赵奕然。
水从两人中间缓缓流过，赵奕然下巴抵着她头顶问：“又哭了？”
陈楚吸一下鼻子：“我有那么爱哭鼻子么？”
赵奕然笑一声：“刚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是铁人，现在吗，持保留意见。”
最近好像确实眼眶变浅了，陈楚不及回答，先打了个喷嚏，赵奕然语气严肃许多：“你看，感冒了吧。”
“没那么娇气。”陈楚还是死不承认，赵奕然有点无奈，揉了些洗发水在她头上，又帮她冲洗净。
陈楚始终保持抱挂的姿势不动，记忆里，她好像从来没对谁这样撒过娇，才意识到，赵奕然对她格外温柔。
陈楚后退一点看着他问：“怎么对我这么好了？”
赵奕然眼神一动，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半晌，手掌抚在她小腹上：“真有了？”
当然，他是为了这个来的。陈楚想，他能沉住气到现在也算不容易，把手覆在他手掌上，柔声说：“两个月了。”
赵奕然吸一口气，神色复杂：“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楚装作思索的样子：“有一段时间了。”
“你真沉得住气。”赵奕然话里有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不知道孩子是谁的。”陈楚吐一口舌头，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知道这个玩笑不好笑，耸肩说，“就是……没想好怎么说。”
她又打了两个喷嚏，看样子是真感冒了。赵奕然从身后扯了浴巾给她包上，不等她反应，打横抱起。
陈楚先是愣了半晌，随即“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映在赵奕然耳朵里莫名有些刺耳，他带点气恼的把怀里的人丢在床上，陈楚利落的滚进被子里，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要搁以往，赵奕然此时已和她滚在一起。
现在他却一动不动立在床边，下身裹着一条浴巾，头发还滴着水，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陈楚脸上依然残存着一丝笑意，喉咙却在他的凝视下干涩起来，故作轻松的问：“干嘛这么严肃？”
赵奕然不做声。
“生气了？”她跪起身，拉着他的手，他没有回握，有些无力的说：“看来我高估了自己。”
陈楚歪头：“什么？”
赵奕然摇摇头，神情冷硬起来，在另一张床边坐了，冷冷的问：“曲凝也知道了？”
陈楚点头，赵奕然眯起眼：“她说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陈楚脸上的笑意也没了，两人面无表情的对视着，刚才的浓情蜜意仿佛不存在过，他们又像是初见时的两个陌生人。
陈楚觉得呼吸有些滞涩，不知是不是空气湿度太大了，让她觉得格外不舒服。生理上和心理上都觉得难过。
看她脸色不好，赵奕然起身，陈楚默契的让开一点位置，让他躺在身边。他揽着她的肩膀：“睡吧，有事一会儿再说。”
陈楚乖顺的合上眼，连续几天没有睡好，立刻就进入了梦乡。
醒过来时已是午后，窗外的雨居然停了。赵奕然不在，陈楚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渐明的天光，觉得浑身懒懒的。仿佛回到了在赵奕然公寓的那些日子，那些两个人的日子。
赵奕然拿着手机走进来：“醒了？”
陈楚偏过头看着他，从额头的棱角倒鼻翼的弧度，她从没太仔细的端详过他，但不知不觉，已经印在心里了。
“如果没有曲凝，还会有我们吗？”陈楚笑着问。
赵奕然僵硬了一下。陈楚坐起身，伸个懒腰，若无其事的说：“雨停了，出去走走？”
雨后新晴，街道逐渐热闹起来。
赵奕然牵着陈楚，虽然穿的休闲，但在小镇里还是颇为打眼。
陈楚从前读高中的学校就在不远的地方，此时学生们正在上课，她指给赵奕然看：“这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中学。”
“离你们家很远吧。”一辆马车摇摆着经过，溅起些泥巴点，赵奕然把陈楚扯到路里面，陈楚还在专心的朝里面张望：“是啊，考进来的时候，我可高兴呢。”
“因为终于可以离开家了？”赵奕然了然的问。
“对。”她也回答的干脆，又笑着说，“我的初恋也是在这呢。”
赵奕然挑眉：“我还以为你初恋是我呢。”
陈楚看他一眼，赵奕然随意的笑笑，揽过她的腰：“没关系，反正我是你孩子他爹。”
她看他一眼，没有接话。
对于这个话题，两个人都左避右闪，却又躲闪不得，陈楚有些感叹的说：“小时候只想从家里逃出来，逃到这里又觉得不够，还想逃到更远的地方去。”
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逃些什么。
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馆子坐下吃东西。陈楚熟稔的点了几个家乡菜，笑嘻嘻的说：“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点菜给你吃。”
赵奕然摊摊手：“入乡随俗。”看她一副开心的样子：“上午还哭成泪人，现在就这么高兴？”
陈楚咬着下唇，想了想，很认真的说：“就是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从前总是怪她，像有跟棍子一样戳在心里。现在好像都放下了，那个横在心里的结不在了，甚至还有些不习惯。”说着说着，神情有些惨然，“这世上，本不该有憎恨母亲的女儿，何况，她对我也没做过什么。”
也许就因为什么也没做过，她才怪她。
“那你得好好对我们的孩子才行。”赵奕然夹着炸花生米，轻描淡写的说，不知是筷子不合手还是花生米太圆了，几次都脱了手。
陈楚瞪着眼睛看着他：“你是当真的吗？”
赵奕然把花生米放进嘴里：“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陈楚想了想，嗤笑一声：“若干年后，等他长大了，就是肥皂剧里身世成谜的男主角。”
“我更喜欢女儿一点。”赵奕然一脸认真的样子，陈楚也搞不清他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他要把孩子留下？怎么留？
“我和曲凝还没结婚呢。”赵奕然悠悠的说，看着陈楚惊讶的表情，“一切皆有可能。”
“你不结婚了？”陈楚问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可笑。想起那天曲凝的话，没了她，赵奕然也将不是赵奕然。
他清冷的笑笑：“如果我到时候一无所有了，还得靠你养我，你愿意么？”
陈楚是真的愣住了。
不可能的，赵奕然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还是为了她陈楚。
就算他有几分喜欢她，也绝不可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陈楚笃定的摇摇头：“我不相信，你做不出来。”
赵奕然板起脸，突然严肃起来，沉声问陈楚：“你很了解我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陈楚眼含吃惊的看着他。赵奕然表情放松了些：“我也没说只是因为你。”眼神瞟到她肚子上：“总之你相信我，别做傻事。”
所谓傻事，自然就是曲凝希望的事。
陈楚不置可否，赵奕然没再说什么，夹一块烧排骨到她碗里：“多吃点。”
因为有工作，第二天，赵奕然先行启程，陈楚没有接受她同行的提议。
走前，她回了趟家里，去郑红锦的墓前道了别。
在医院守夜的几晚，陈楚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只是赵奕然的提议让她有些动摇。坐在墓前，郑红锦年轻的照片看着远方，陈楚抬头四顾，最后把这片景色印在心里。
她在心里默默的问：
“妈，这是我最后一次逃走，你说，该还是不该？”
她不回答，陈楚只能自己回答自己。
陈楚前脚踏进宿舍，后脚庄静就跟了进来：“大小姐，你可回来了。”扑到她脸前左右端详，可怜兮兮的说：“我怎么觉得你反而胖了。”
陈楚疲惫的笑笑，庄静围着她打转，向她讲述着赵奕然是怎么逼宫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背，一出校门就碰到他等在那里，那眼神想要吃了我似的，我只好都告诉他了。”庄静的形容下，赵奕然简直成了十恶不赦的恶棍。
陈楚翻个白眼：“还不是因为你革命信念不够坚定？”
庄静尴尬的笑笑：“其实我是觉得，他应该在那里等蛮久了，怪可怜的。”看看陈楚的脸色，“其实我觉得，他好像确实挺喜欢你的，找不到你好着急的。”
陈楚低头不语，即使穿着宽松的衣服，小腹也有些突起了。她看着庄静：“静，我需要你帮我个忙。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保持冷静。”
庄静严肃的点点头，神情颇为紧张，猜测她是不是需要自己给她和赵奕然传话？
“陪我去趟医院吧。”陈楚叹口气，庄静好像从未见过她那么沮丧，预感到陈楚身上，发生着什么不得了的事。庄静半张着嘴，很是吃惊。
“不过在那之前，我得打个电话。”陈楚拿出手机，翻到曲凝的名字。
她还能想起赵奕然认真的表情，在她所不熟悉的罪恶感中，陈楚拨通了那个号码。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