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猫是

10、第 10 章

　　周末的早晨，陈楚难得一觉睡到十点，醒来寝室里已空无一人，估计不是去自习，便是陪男朋友约会。她乐得清静，翻个身，仰头对着天花板，发呆。

　　窗户被打的叮当响，陈楚才意识到下雪了。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她多么讨厌北方的气候，春天干燥，夏天炙烤，冬天漫长难熬，唯有一个秋天尚可接受，又短的你把握不住。尤其B城的冬天，那席卷天地的大风，任你有再拉风或优雅的造型，最后都以非主流收场。

　　只有下雪是她喜欢的。也许因为她出生在一个飞雪的日子里，又也许，自那场雪以后，家乡便再无落雪。虽然北方的雪脏兮兮的，要落好久才见白色，但空气中那冷冽干净的味道，让她觉得无比舒畅。

　　手机里除了广告和电子报，还有一条来自徐晨的短信：“要不要出来看雪？”陈楚握着手机，对着这短短几个字看了一会儿，没回，直接点转发，收件人是“赵奕然”，想想，点了“发送”。

　　她又维持原有姿势静静呆了一会儿，听着宿舍楼下人们兴奋嬉闹的声音，良久，手机没有动静，直到有人敲门。庄雅见门没锁，直接推门进来，探个头，看了半天才确定陈楚的床上有人。

　　“楚？”庄雅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醒了没？”

　　陈楚坐起来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让庄雅吓了一跳，拍着心脏：“你怎么跟僵尸似的，直上直下的。”

　　“嘿，因为我鼻子灵，闻到了香味。”陈楚利落的爬下床，因为报到时来的晚，她睡上铺，一开始上下床还觉得不便，渐渐习惯了，却觉得上铺也有上铺的好，干净又不受打扰。

　　“都是我家阿姨做的好吃的，这，卤鸭脖、卤鸭翅，还有鸭心、鸭胗。”庄雅把饭盒打开，桌上一摊，陈楚也不客气，抓起一个鸭翅就啃，“你太贴心了，正好我没吃饭。”

　　“我还担心你不在呢。”庄雅神秘兮兮的说，“我昨晚一回来，就听说你和徐晨好上了？快说说。”

　　陈楚斜蔑她一眼：“你怎么也这么八卦了，优良传统都哪去了？”

　　庄雅作势就要抢她手里的吃食：“好啊，嫌我八卦，就别吃我东西，交代了再说。”

　　陈楚做了个夸张的“护食”动作，佯装要把拿鸭翅护在怀里，本来庄雅也不是真要抢她的。但陈楚还是老老实实的说：“行了姐姐，怕了你，我全招。”

　　从小到大，陈楚其实朋友不算少，只是真被她看做朋友的，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上大学后，高中老家的朋友都散落四处，何况陈楚又不回家，几乎断了联系。大学里，庄雅算是和她最要好的一个。

　　庄雅家里是B城本地人，家境比小康还要小康一些，父母都是企业高管，常在外出差。她每周末回家，若是父母不在，就有个阿姨给她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陈楚还跟她去住过一两回，家里装修的很精致，就是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

　　“虽然有时候也怪他们都不陪我，但也知道他们是身不由己，”有一次庄静这么对陈楚说，“毕竟没有他们拼死拼活的赚钱，哪有我衣食无忧的生活呢？”

　　庄静应该算是那种特别真诚的人，起码陈楚这么觉得。脑子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不伪装不掩饰，虽然陈说不上这是好是坏，但陈楚自己做不到，也就觉得庄静这样挺难得。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大一新生入学，惯例有师兄师姐在大门口摆了桌子椅子，给新来的毛孩子们指路。坐当中的那个师兄长得不赖，一副高富帅的样子，引了一群小姑娘蜂拥在侧，问一些有的没的。

　　陈楚搞不清楚去哪里领寝具，本来想凑过去问一句，但左挤右挤连条缝也扒不开，气鼓鼓的站在一边儿，手上还抱着一套锅碗瓢盆。

　　“唉，那边儿好像有师姐免费送二手的生活用品呢。”她故意朝着人群喊了一句，还做样子朝宿舍楼下张望。

　　小姑娘们闻言，呼啦一下子都朝陈楚指的方向涌去，人走了大半。陈楚从容的走上前，问了方位，一转头碰在一个人身上，绳子一歪，捆好的碗盆“噼啪”滚了一地。

　　陈楚在心里暗骂一声：“唉唉唉，都看着脚下，别踩了我东西。”

　　身旁一个个头不高，身材中等的姑娘也蹲了下来，帮她救回几样东西，递给陈楚的同时，咯咯笑着说：“同学，你挺剽悍，一嗓子就把那些鸭子都哄走了。”

　　陈楚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什么鸭子？”

　　“一群女人的喧哗，顶五百只鸭子。“

　　陈楚也乐了：“那我刚才赶跑的足有一千只了。”

　　俩人边聊边打趣，一起去取了寝具，抱回宿舍发现住在同一层，顺便相约去吃了午饭。那天庄静的父母也没来，不过她家住的近，东西少，只带了几套衣服和必须品。庄静带陈楚找到附近一家小馆，说她从前上学时常来吃。

　　那是陈楚在B城吃的第一顿正餐，谈不上多好吃，但起码交到了她来B城的第一个朋友。

　　听了陈楚言简意赅的解释，庄静愤愤不平的：“这人怎么这样，你还没表态呢，他就到处吹嘘你是她女朋友了，搞得别人都当真了，好像你俩真成一对了似的。”

　　不是庄静说，陈楚还真不知道徐晨做了这等先斩后奏的事，但她反而还不及庄静反应剧烈，专心的啃着鸭翅膀，嘴唇油亮油亮的：“反正是假的，别人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去吧。”

　　庄静愣愣的看着她：“楚，有时候我还真挺佩服你的。”

　　陈楚笑笑：“是我不理解你们，老去在意别人怎么看，累不累。”

　　“道理归道理，说着容易做着难。”庄静耸耸肩，“那你到底打不打算接收他？”

　　陈楚摇头：“但我还没跟他说。”

　　“为什么？”庄静瞪大了眼睛，比刚才还惊讶的样子，“说了你别不信，追徐晨的师妹还真不少，我知道的就有两个。他那条件挺不错的啊，你不是经常跟他出去么？”

　　陈楚看她一眼：“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也对他有意思啊。”

　　庄静推她一把：“你不要也别揽我身上。”神情有些不自然，陈楚没注意到，她手机响了，是短信。心里咯噔一下，擦了一手油，陈楚点开那小图标，确实是赵奕然回的。

　　就三个字：“在开会。”

　　他多忙啊，人见人爱，日理万机的赵老板，哪有时间跟小丫头看雪。陈楚一撇嘴，手机一丢。许是她高估了自己，一个吻，就让他失了兴趣。陈楚并不甘心。

　　“谁啊？”庄静觉察出不对，“什么味，嗯，奸/情的味道。”

　　“有妇之夫。”陈楚看也不看她，轻描淡写的回答。不顾庄静的嘴巴张大到可吞鸡蛋，她穿上羽绒服，套上帽子，“走，看雪去。”

　　看雪看不了多久，玩厌了，两个女生溜达到附近的卖场，逛逛就是一下午。往常都是庄静买，陈楚在一边陪，这回陈楚难得主动试衣，买了件冬款的黑色连身裙，一双短靴，一件新款外套，都是略显成熟。庄静讶异不已，愈发相信陈楚的有妇之夫说，欲言又止，旁敲侧击的让她别被骗。

　　最后陈楚只得说：“我开玩笑的，你还真信。”

　　“可你今天有点怪。”庄静舒口气，欣赏陈楚新买的裙子。

　　“打工累了，犒劳犒劳自己不行？”陈楚坦然的回答，“再说了，人为衣装，鸟为食亡。”

　　“那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没错，对我都适用。”陈楚对庄静眨巴眨巴眼，庄静做了个“神经病”的嘴型。

　　快走到学校，陈楚的手机响了，手忙脚乱的伸进抱里掏，“赵老板”三个字一闪一闪的，陈楚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庄静，她倒没在意，自顾着踩雪，很欣喜的样子。

　　“喂，赵老板。”

　　赵奕然轻笑：“被你叫老板感觉不错。”

　　“你应该早听习惯了吧。”

　　“那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陈楚问：“会开完了？”

　　“早开完了。”

　　“周末还开会？”

　　赵奕然没兴趣跟她闲聊，直奔主题：“不是要看雪？”

　　我八百年前就看完了，陈楚撇撇嘴：“在哪儿？”

　　“回头。”

　　陈楚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服从，果真看到赵奕然那辆黑色的座驾缓缓停在路边，一双长腿迈出来，立在车门边上看着她。

　　陈楚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短款的，裹在身上显得圆润了一些。加上帽子和围巾的作用，让她的脸蛋也显得圆圆的，双颊冻得水红，雪花在上面，亮莹莹几点，像个娃娃，此时正看到他，疑惑的眼神变做了然，弯成了笑眼。

　　若干年后，赵奕然竟然还能想起那个画面。那时，陈楚于她，不过是个故作老成的小姑娘而已，他对她的一丝好奇，并不足以支撑他记那么久，那么清楚。但见了鬼的是，他偶尔忆起她时，就这一幕，像发生在昨天，无比清晰。

　　当时的赵奕然，只是很本能想在那饱满的脸蛋上，咬上一口。

　　陈楚在庄静震惊的目光里坐上了赵奕然的车，她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雪里，一直站到车子离开。

　　“没事儿，别担心。”陈楚给庄静发短信。

　　赵奕然提醒她寄上安全带。

　　陈楚抬起头：“这是去哪儿？”

　　“先吃饭，我饿了。”赵奕然没有征询意见的打算，陈楚自然不会异议，她向后靠在座椅上，玩起车窗上的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