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猫是

9、第 9 章

　　陈楚是个对吃没有什么欲望的人，因而一直长得细细长长的。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零食是无花果。她自己家里是没有种的，每次馋了，要走半个多钟头的路，到半山腰的一户人家采着吃。未经主人允许的采摘，不如说是偷了。她从小就不是个会铤而走险的人，不是不敢，而是觉得麻烦。只为了吃这口甜糯的果实，才甘于冒几次险。

　　只是偶尔走两次河边，也难免把鞋沾湿。有一回，陈子昂像往常一样在树边放哨，突然结结巴巴的朝她跑过来：“姐，姐！那老头出来了，快跑！”

　　陈楚正攀在树上，哪里跑的及，脚还没落地，就被老头手里笤帚狠狠抽在了腰上：“这死丫头片子，我就说树上的果子怎么总不见熟，原来是都让你给偷摘走了。”

　　就陈楚那点胃口，哪里吃的光这一树的果子？不只是村里哪个调皮蛋偷得过了头，让主人发现了，而陈楚做了冤大头，被逮个正着。

　　被拉扯回家，告了状，陈楚她爸又不在家，她妈妈低三下四的赔了不是，又送了老头一盒烟，才算了事。陈楚的奶奶起初只是一言不发在屋里坐着，等老头走了，才手里拿根扫灶台的家伙，要对陈楚实行家法。

　　当时正是深秋，陈楚穿的并不多，几下就觉得屁股火烧火燎的疼。郑红锦在一旁，偏着头，大气不吭一声，陈子昂被他娘扯到屋里教育，哭声震天。老太太气的不是陈楚偷东西，而是她“不学好，带坏了弟弟。”

　　陈楚咬着牙，不知是不是太过用力的憋着不叫出声，渐渐尝到了口腔里腥甜的味道。

　　就像此时赵奕然亲吻她的味道。

　　起初只是嘴唇的厮磨，赵奕然似是也没料到陈楚竟然会如此配合，只是当两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他本能的想要继续探索下去。

　　陈楚的眼睛仍是圆睁着，赵奕然在那双柔软又微凉的唇上轻啄了一下，低声说：“闭眼。”

　　她睫毛颤动着，顺从的合上了眼，感觉到赵奕然的味道侵入进来，带着淡淡的苏打水味道，在她口腔里蔓延开去。

　　说实话，那天坐上刘同熙的车，陈楚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的。她虽然不是阅人无数的欢场胜将，活了十九年，只谈了一场懵懂的恋爱，吻过一个眼神羞涩的男孩儿，最过分不过抱抱亲亲。但她不会不懂男人为什么在夜晚约她出去，当然不是为了请她和一杯饮料，与她闲话一下家常那么单纯。

　　她这辈子，也许最后一样需要的东西，是爱情。但她却有其他想要的东西，不多亦不奢侈，却昂贵。她甚至自己负担不起，也不会有人来为她负担。

　　她厌恶郑红锦，厌恶她且看轻她。但陈楚却比谁都知道，郑红锦为什么要从那个憋得透不过气的院落里逃出去，逃到一个可以给她庇护的怀抱。

　　为的是更好的生活。

　　所以陈楚从不怪郑红锦。

　　谁能去责怪别人想要活的好一点的想法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有生活在天堂里的人儿，才有资格做天使。她只是现实人间的一颗杂草，她不必扮做不沾尘世，天真无邪。她没那个资本，

　　她只想拼尽力气，去拿她想要的东西。哪怕代价是滚得一身赃污，最终她会洗的干干净净。她相信。

　　不过陈楚没想到，此时此刻这颗供她攀爬的藤蔓，竟不是刘同熙，而是赵奕然。

　　从最初的试探，到带了一点欲念。陈楚能感觉到男人的气息渐渐灼热，握着她双肩的手掌也逐渐收紧。陈楚接吻的技术可以说是很差，只能节节败退的承受赵奕然的攻击，好在他轻车熟路，显然已是老手。陈楚紧闭着双眼，逼自己全心全意的投入进去，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只觉得后脑都有些麻木，忘了自己哪儿来，哪儿去，要做些什么。

　　陈楚觉得浑身无力。赵奕然才从她嘴上离开，顺手帮她解了安全带。陈楚缓缓举起手，轻抹着嘴唇。赵奕然眯着眼睛打量她，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只是微颤的手出卖了她的表情。

　　赵奕然伸手抓住陈楚的手腕，比他想的还要纤细一点，这姑娘，简直是一把骨头。

　　“行了，嫌我脏还是怎么的。”

　　陈楚放下手，看一眼后视镜上那漂亮的银链子，一动不动静止着，仿佛在盯着他们看一般：“看来你未婚妻拿这东西拴住你的策略，没成功。”

　　赵奕然一笑，靠回座椅：“她不是已经拿婚姻拴住了我。”

　　陈楚耸耸肩：“也对。”推开车门下车。好冷。

　　关门的瞬间，赵奕然目视前方，发动了车子，看都没看她一眼：“多吃点，我喜欢有肉的。”

　　“好。”她的回答湮没在发动机绝尘而去的烟尘里。陈楚看着那车走远，低头，把赵奕然来电的号码存在了手机上，又狠狠擦了一把嘴唇。

　　陈楚啊陈楚，她对自己说，既然你走了这一步，就别后悔，你若后悔了，我才真的瞧不起你。

　　周五中午，陈楚、方淼跟Cindy等人去公司附近的日料店吃饭。这基本是每个周末前的集体活动，就是下馆子，吃顿好的，然后欢度两天的假期。

　　陈楚虽然乐意跟这些白领姐姐哥哥们多相处，但每次分摊饭费的时候才觉得肉疼，有时候一张红钞就有去无回，等于她这一天不仅白做，还搭进去一半。因而聚餐让她既爱又恨，但每次Cindy兴冲冲的喊她一起，她还是会立马答应。接着周末喝两天稀粥，把生活费均匀回来。

　　日餐上的很快，杯盘不一会儿就空了，大家抚摸着见圆的肚子，摊在椅子上聊天扯淡。

　　“Linda，你上个星期提的还不是这个包吧？又换了？我说你男朋友可真是肯下血本啊，这包是不是有这个数？”

　　Cindy仔细检阅着Linda的新包，虽然漂亮，但比手掌大不了多少。陈楚怀疑这包装了手机是不是还装的下她的粉盒，看到Cindy比划的数字，让她着实有点震惊。

　　Linda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哼，我过生日那天她老婆回国，这耸货就躲在厕所里给我打了个电话，让他送我这个还便宜了他。”

　　一边两位男士夸张的交换了个眼神，叹气说：“唉，优质的适龄女青年都被老男人勾搭走了，我们这些青年才俊们只能孤独终老了。”

　　Cindy嗤笑：“别着急，你们的另一半还在幼儿园。”突然好想想到了什么，搂着陈楚的肩膀，往自己身边一带：“唉，据我所知，我们这位小美女还没男朋友，你们可以努力一下。不过另外一位倒是名花有主了，是不是来着，方淼？”

　　方淼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陈楚知道，方淼的男朋友是她同班同学，两个人谈了一年多了，她还见过男孩儿的家长，已然是一副准儿媳的样子。陈楚见过那男孩儿来公司接她，个子不高却挺清秀的一个男生，方淼脸上的表情，是陈楚从来不曾有过的样子。

　　很幸福。

　　其中一个叫John的看看陈楚：“嗯，我觉得不错，再稍微收拾一下，估计是个大美女。”

　　轮的到你评头论足？陈楚在心里白了他一眼，脸上笑笑的：“是啊，我太笨，也不会化化妆什么的。”看着Cindy：“姐，你不是说要教我来着？说话不算话啊。你就忍心让我一直这么丑着？”

　　倒说得Cindy有点不好意思了，想想还确实给陈楚下了不少次空头支票。她就是这么个叽叽歪歪的性格，一件事说十成做一成的，只顾逞口舌之乐：“你哪里丑了？行，你放心，咱们也不挑日子了，就今天，下午我就让你华丽变身一个。”

　　Cindy道是说到做到，下午神秘兮兮的把陈楚拉进洗手间，化妆包往旁边台子上一搁，先让陈楚洗了个脸，袖子一撩，开始对着她涂涂抹抹。陈楚时而疼时而痒时而想打喷嚏，引得Cindy连连抱怨：“小姐，你老实点儿别动，我不习惯给别人化妆，坏了你可别怪我。”

　　陈楚当然不想顶一个大花脸出去，只好受刑般的忍者，心里默默数数，一直数到200多了，Cindy终于舒口气：“妈呀，还真是个技术活。”

　　陈楚对着镜子看，化的不浓，眉眼确实精神了不少，脸也有了血色，又不觉浓艳。Cindy很得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对着陈楚指点一番：“没事儿拿我送你的化妆品拾掇拾掇，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别浪费了好年纪和好底子。”

　　“好，谢师傅教诲。”陈楚转头朝Cindy灿然一笑，Cindy着实被惊艳一把，语气夸张的说，“呦，一不小心培养出个祸水来。”

　　陈楚自己倒没觉得，但到下班为止回头率确实有显著提高。她觉得好笑，怪不得男人娶老婆回去常说自己瞎了眼，若不是他们自己如此乐在其中，女人又何必费劲了心思把自己抹成另外一个人。

　　连方淼都惊叹化妆品的魔力，下班后，俩人在学校附近的小摊上吃晚饭，方淼老盯着她看。“别看了，再看要爱上我了。”陈楚开玩笑，方淼“啧啧”两声：“其实你本来也挺好看，但化了妆还真是有点像另一个人。”

　　“好看你也学学，让你男朋友欲罢不能。”方淼被她说得红了脸：“我就是嫌麻烦，再说了，长什么样他又不是没见过，何必折腾。”

　　“小心被人抢了，有你哭的。”陈楚漫不经心的吃着烤串，辣椒放多了，眼泪直打转。

　　“说起来，你条件挺好，怎么也没交个男朋友？”方淼好奇的看着陈楚，看样子早有疑问，“不会是被人抢走了吧？哈。”

　　陈楚挑眉看着她，亦真亦假的说：“要抢也是我抢别人的。”

　　方淼警惕的看着她，看来是当真了。

　　陈楚噗嗤一笑：“喂，你别这么严肃，我开玩笑的。”

　　“这种玩笑还是别开，会招打。”方淼一脸严肃的说，看来确实很在意这事，“当小三臭万年。你看那些被捅刀子、泼硫酸的，多吓人。”

　　那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了，陈楚在心里冷笑。不过，也许她根本也算不上小三，那晚之后好几天了，赵奕然没联系他，刘同熙倒是来公司了，看陈楚的眼神仍然有点内容。陈楚觉得，说不定自己真是颗散发着恶臭的蛋，让苍蝇们自然而然的侧目。

　　她看一眼一旁沉默的手机，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做的像缠人精一点，主动联系赵奕然。毕竟他不把她放心上，是可以想见的。但他对她，却并不是可有可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