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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还是做你的好哥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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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顾景言自上周从工地回来,又熬夜忙了一周,到今天早上才歇下来。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染着疲惫的双眼出神地望着楼下的风景。离她出国已有一个多月了,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国外还适不适应,习不习惯。
曾经有许多时候,他觉得自己超脱了这个世界,神游太虚,醒过来却发现,原来只不过是又回到了原点,自己终究是忘不掉她。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抽筋拔骨,生离死别,而是当你梦醒时陡然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原点,对着远方苦苦等待。等待漫长,等不到更漫长,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唯独他坚守阵地。
顾景言,等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死心了吧,那个女人不会回来了,就算回来她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他对自己说,如果不等了能彻底忘记她,那他决不再逗留。可是他办不到,世间没有可以令人忘记过往的药,而他也不想自欺欺人。
抱着一堆图稿的孙秘书敲了两下门,走进来。他把图稿放在办公桌上,扶了扶眼镜,说:“你要的东西都拿来了,你看看还差什么。”
孙秘书在没人的时候在顾景言面前很随意,完全不分上下级,直呼你啊我啊的。顾景言也不在意,随意翻了翻堆积如山的图稿,说:“就这些了,对了,我要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他问的是银行卡的事,那时他要去工地,没时间送去,当然,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不想见到她,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如果不是自己气昏了头,想必她也不会那样义无反顾出国去了吧。
孙秘书说:“苏小姐没说什么,拿了卡直接走了。”
顾景言心想果然够决绝,就像当初一样。是他看走了眼,以为她会与众不同,原来也不过是一路货色。但他还是想确定一下,又问:“她没问我为什么没去吗?”
孙秘书摇了摇头,说没有。
顾景言垂着脑袋静默了会儿,然后声音低沉地说:“好了,我知道了。”他挥了挥手,孙秘书见他情绪低落,想一个人静一静,便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顾景言望着堆积如山的图稿发了会呆,抄起车钥匙出门了。顾景言从公司出来,直奔中央图书馆去了,看看书,这也是他的生活习惯。如果在工作上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或者心情烦闷,他大多数都会去图书馆待会儿,静静心。中央图书馆是市里面最大的资源宝库,每天都会有很多商业精英或学子驻扎在那里。顾景言像往常那样走进图书馆,图书馆内除了翻书声,静悄悄一片。顾景言拿了几本建筑类的书,寻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图书馆不仅是图书资源库,还是情侣幽会宝地。此时顾景言不远处坐着一对小情侣,看年纪似刚上高中,正是对爱情懵懵懂懂的年纪。
女孩咬着男孩的耳朵说:“你今天怎么没围我送你的围巾?”
男孩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书,好像没听到女孩在跟他说话。女孩抱着他的肩膀,又问:“你为什么没围我送你的围巾?”
这样无休无止的追问,男孩终于忍不住了,他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你没看天气预报吗?今天温度23度,你叫我怎么围?”
女孩装着刚刚知道的样子,委委屈屈地伸手去抚了抚他的眉眼,说:“我哪知道啊,我只想看看你围围巾的样子,看好不好看,亲爱的,不要生气嘛。”
男孩听了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轻言细语:“宝贝,下次我再围给你看,好不好?”
女孩反而更委屈了,将脸撇到一边,说:“哪有下次,你明天就要飞走了,还怎么围给我看。”
男孩把她抱在怀里,呢喃细语:“我还会回来的,你要等我。”
顾景言离他们近听力又好,想听清他们说什么轻而易举。他漫无目的地翻着手里的书,一本接着一本,还好周围除了那对小情侣之外没什么人,要不然别人还会以为他在寻找什么奇珍异宝。顾景言翻了没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原来是靖琪。
他手里抱着几本书,正微笑地看着他。
顾景言知道他也是来看书解闷的,于是说:“这里没人,坐吧。”顾景言每次来都挑人少的地方,也是为了给时不时出现的靖琪留位置。有一次图书馆里坐满了考研的大学生,恰好那时顾景言要来查阅一些资料。看着满满当当的图书馆,他皱了皱眉,转身欲走,恰好遇到从图书馆出来的靖琪。讲明来意后,靖琪二话不说就给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靖琪有良好的家教和温润如玉的性格,大多数是因家里从事教育事业的。
靖琪对他点了点头,说:“今天不用上班吗?”把手里的书递给他,“呐,你要的书。”
顾景言怔了一下,才接过去:“谢谢。”顿了顿又说,“不用。”
“有什么好谢的,我听说你最近接手了个项目,这个项目有点棘手。”
“小Case,难不倒我。”
靖琪温和一笑:“你还是老样子,但不管怎样,要是有哪里用的上我帮忙的,不用客气。”
“不用说我也会的。”顾景言说,“怎样?去喝一杯?当是感谢你帮我拿到这本书?”
酒吧里放着伤感的流行音乐,四周零零星星坐着年轻男女,窃窃私语。靖琪说:“再过半个月就是母校110年纪念日了,你打算回去看看吗?”
顾景言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说:“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回去,你呢?”想了想,笑出声来,“你肯定是要回去了。”
靖琪虽然有自己的公司,但他还是帮着家里料理事业的。这次母校110年校庆,他必须得回去,主持适宜,否则家里的老头非气死不可。
靖琪不由得淡淡一笑,正巧有个美女经过,看到他手里拿着杯酒正和一个同样出色的成熟男人说话,芳心一动,长发一甩,扭臀摆臂地走过去。她挨近靖琪勾魂一笑:“帅哥,交个朋友?”
靖琪委婉一拒,温和一笑:“不好意思,小姐,我正在陪我的朋友,没有时间,下次吧。”
“那,这位帅哥呢?”说完欲靠近旁边的顾景言,美女身上扑满刺鼻的香水味,顾景言对这种胭脂水粉很是厌恶,当即火冒三丈:“滚。”
霎时间,美女悲愤欲绝地蹬着高跟鞋哭着跑了,顾景言觉察到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心中烦闷不堪,于是说:“我们换个地方吧。”
靖琪说:“不了,我下午还有个会要开,没时间,我们就在这待会吧,正好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顾景言烦得慌,拿出手机在吧台上转圈圈,他说:“什么事。”
靖琪斟酌良久,看了他一眼,说:“上次的事,”顿了顿,“你不要怪晚晚。”
顾景言怔仲了一下,拿起酒杯猛灌,液体沿着唇角流下来,滴落在衬衣上。他能怪她吗?那个女人宁愿到别的公司工作,也不愿意到他公司。她就那么讨厌他,恨不得离他远远的。但无论如何,她怎么恨他讨厌他,也不应该逃到他最好的朋友那里去,那是对他的侮辱。
靖琪叹了口气,将面前的酒拿开些,说:“晚晚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也是有苦衷的。”
顾靖琪冷笑,她会有苦衷?她有苦衷怎么不跟他说,非要跟别的男人说。这样的女人不是下贱是什么?他夺过酒被,又猛灌了口酒,说:“哼,她能有什么苦衷,不过就是玩弄我的感情罢了,亏我还对她念念不忘,想想还真不值。”
靖琪说:“晚晚她、、、”话没说完,顾景言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眼里燃着熊熊烈火,但又引而不发,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良久,放开他的手臂,又灌起酒来。
没有人会喜欢听别人那样亲密地叫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好兄弟。
靖琪看了眼揪成一团的衣服,眼里有惊讶,有不解,但转念一想,又明朗了。他看了看他最好的朋友,心里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但是现在不说,他心里会很难受,做什么事都伸展不开,这不像他的风格。最后他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喝了杯酒,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女孩吗?”顿了顿,“没错,那个女孩就是苏晚。”
听到这样的消息,顾景言只是瞅了他一眼,完全没有震惊到的意思,但心里却直打鼓。酒吧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只模糊听到从远方传来的声音,他拍了下脑袋,说:“是吗?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就她那样,你也会喜欢?呵呵,还真是可笑。”
“苏晚是个好女孩。第一眼见到她,我就被她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给吸引住了,我想,你也是吧,”喝了口酒,“要不然以你的性格,怎么会喜欢上苏晚那样单纯的女孩。”
也许是被他的话戳到心尖尖了,顾景言一个拳头捶打在吧台上,目赤欲裂,手上隐约有鲜血溢出来。他曾想过,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单纯无知的苏晚,她有什么好的,连那么简单的数学题都不会做,还三更半夜发短信向他求助,但他到底还是喜欢甚至爱上她了。他记得那时候的她躬身在载满绿油油的菜地里,认真而仔细地摘菜,太阳的光辉会在她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光泽。当她抬起头看向他的那一刻,他就被她那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给震撼住了。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她就那样看着他,也许是用太阳的缘故,脸上红润润的。
但他知道,他喜欢她从来都不是因为她的眼睛,他喜欢她,他就是喜欢她,别无他因.
靖琪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给酒杯满上,姿势优雅地品着酒,他对酒一向情有独钟。他知道他说完这些话,必须给时间他消化,这毕竟是宣战。
沉默良久,顾景言神情有点狼狈,他挑了挑眉,说:“你的意思是要正式追求苏晚?”
“有何不可,她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苏晚了,她的眼里也不再是只容得下你一个人了,我喜欢苏晚,以前是因为顾忌你的感受,才没有全力追求,现在不一样了,这个你我都明白。”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连挑女人的眼光都一样,但你也别忘了,苏晚并没有忘记我,她的心里还有我。”他说得很平稳,像是平常时聊天一样。
靖琪气定神闲,抿一口酒,看着杯里的液体,说:“这果酒看着不会醉人,但后劲特别大,经历过醉酒的人肯定不会再碰了,苏晚就像那个醉过酒的人,你说,她还会再喝吗?就算喝,那也是为解千愁罢了。”
顾景言笑出声:“是吗?那我就让她永永远远地醉下去,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你还真霸道。”
顾景言说:“霸道也好,温和也好,总之她必须要为她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而你,”他摇了摇头,“你就别瞎掺和了,还是好好做你的好哥哥吧。”
靖琪摇摇头,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说你霸道还真是一点也不含糊。”
回到公寓,顾景言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不是说果酒后劲大吗?怎么他一点醉意都没有?反而是越来越清醒了?今天靖琪说的那番话不得不让他警惕起来,他说他喜欢苏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是第一次介绍苏晚给他认识的时候,还是翘课去看苏晚接力赛跑的时候?他记不太清了。他揉了揉太阳穴,也许是他想太多了。他们是忘年交,他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的。迷迷糊糊中,他睡了过去。
苏晚现在在一家合资企业工作,名叫完庆公司,担的是人事专员一职。要说她找到一份合心的工作那是相当不容易啊。她准备了很多份简历,她避开那些不想去的单位,网上撒一把,公司人事部门撒一把,撒的得心应手,忙得昏天地暗,最后才应到这个职位,实属不易。
刚报到的第一天,苏晚心里非常忐忑。挂好名牌,人事资源的陈经理就领着她来到办公区,把她介绍给同事们。虽然同事们看上去很和气,可是马上就开始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再没人抬头多看她一眼,这样忙碌的气氛让她有点紧张。她工作的地方非常干净,除了一台电脑,其他什么都没有。陈经理眼明心细,知道她不太熟悉这种环境,于是说:“不用紧张,以后你就是我们人力资源部的一员了,有什么困难人家都会帮你的,好了,你先整理下桌面,下面的工作我会让SuShan告诉你。”
陈经理叫过一位同事:“SuShan,你过来一下。”
那个SuSan就像电视里的白领精英,穿着合身的套裙,化着精致的淡妆,长发挽起,一丝不乱,笑容和蔼:“陈经理。”
“新招入的人事专员,这是我们部门的秘书SuShan,她会带你熟悉工作。”
苏晚连忙伸出手去:“你好!”
“你好。”SuShan为人很亲切,大大方方的握着她的手,笑容里看不出任何怠慢痕迹。办公室里很忙,互相介绍完SuShan就离开了。
苏晚很开心,她终于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她发现这个位置有点敞亮,是靠走道的,别人走过都会看到里面的一切。苏晚想到了读书的时候,很多同学都不愿意坐走道的位置,因为那样就不容易搞小动作了。她把水杯、笔筒、即时贴一一放在桌上,最后是相框,里面是她和织敏的照片。苏晚想,以后这个小隔间就叫小蘑菇,她的人生从此就以蘑菇为据点开始了。
陈经理交代完事也回了自己办公室。SuShan抱来一堆人事档案回来,让苏晚打开电脑,点开一个文件包,告诉她说:“你目前的工作任务是根据文件夹的各部门的员工名单,把这堆档案做一下分类汇总,这个任务必须在今天完成,还有就是,你得给自己取一个英文名字,这样称呼方便些。”苏晚想了想,对她说就叫Jessica吧,SuShan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于是苏晚就成了人事资源部的Jessica,后来苏晚听说在整个公司里,有且仅有一个Jesccia。上班的第一天苏晚是在不断的分类汇总中度过的,好在苏晚学的是人力资源管理,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唯一烦恼的是有些档案的字迹不清,要么潦草胜似草书,要么就是在电脑中找不到对应的人。这些问题她都一一记下,等吃过午饭,她就去问SuShan。SuShan见她认真心细,很是高兴,心想着现在公司里像她这样人不多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苏晚看手里的工作差不多做完了,就走到茶水间打了杯热咖啡。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了陈经理,陈经理长得很漂亮很有气质,苏晚打心底喜欢她,低调奢华有内涵,陈经理当之无愧。她连忙打招呼,陈经理微微一笑,经过她走进了茶水间。
回到‘小蘑菇’,苏晚重新打开文件夹,里面的电子表格像撒开的网,密密麻麻,看得苏晚头昏眼花。她把眼镜摘下,揉了揉眼睛,又上了眼药水,才舒服些。分类汇总完后,苏晚又重新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了,才放松下来。她比不了其他人底子厚,关系硬,她必须认真干好每一件事,这样才不致于招来麻烦。
下班前苏晚抱着分好的人事档案,交给了SuShan,SuShan例行检查了下,没说什么,叫她准备下班去了。
同事们纷纷离开办公室,苏晚累了一天,眼都花了,只想赶紧回去睡觉,提着包包跟着下班大队向门口涌去。
回去的路上苏晚在超市买了一堆吃的,寻思着睡醒后可以泡个面吃吃,免得没力气睡觉。苏晚现在住的是租的房子,房子很小,但很干净,一张床,一套桌椅,还有昨天买的电磁炉。刚从学校搬出来的那天,苏晚就在心里默默发誓,要在五年内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然后买一个红木大书柜,一个楠木大衣橱,里面要装满各种名牌衣服。
家里还有台电脑,是织敏给她的,与其说给,还不如说是硬塞的。苏晚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也就暂且收下了,想等她哪天回来再还给她。
因为是刚上班,苏晚回到家又花了一个小时熟悉公司的具体情况和工作职责。对于这份工作她是很满意的,以她这样没有什么突出工作经验的大学生来说,要进合资企业,相当困难,现在她应上了,那就应该好好珍惜。
这样的工作做了一个月后,SuShan又给她调了工作,招聘专员。招聘是个比较简单的活,因为招的是些生产性的员工,要求不是很高。临外出时,陈经理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苏晚以为是有什么是要交代的,匆匆赶去。
可奇怪的是陈经理只问了她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其他的都没问。苏晚丈二金刚摸不到头发,悻悻然走了。
招聘会场安排在人才市场,因招的是生产性的工人,这样的地方就比较好招到人。苏晚和其他两名同事布置好会场后,就坐在那里守着。不一会儿来了两个农民工打扮的人,一胖一瘦,很滑稽的组合。苏晚打量着他们,一个同事率先发话,说:“来找工作的?”
他们点点头。
“有简历吗?”
那胖的似乎有点紧张,连话都说不利索,说:“俺、、、俺不知道什么是简历,没有简历行吗?”
那名同事很不耐烦:“没有简历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什么的人,你们到别处去看去。”说完就要赶人的架势。
这下他们急了,急急忙忙从破旧的旅行袋里掏东西,另一名同事以为他们是想闹事,起身想赶他们走,苏晚及时制止,示意看看再说。
他们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了一张纸,不像他们的装束,那张纸很平整干净,一点褶皱都没有。他们将它递到前面,这下是瘦的说话,看起来不像个粗人,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您看这个行吗?”
同事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接过那张纸,大致看了一遍,说:“这是谁给你们写的?”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我们刚到这个城市,什么都不懂,后来我老乡生病,急需钱,我们又没钱,后来遇上了他,他看我们可怜,不仅给钱我老乡看病,还给我们留了一张纸,说是有他的推荐,就能找到工作。”他说得很诚恳,不像是在说谎。苏晚瞅了他半天,心想这人还不错,但是要他干生产性的工作,一看他那双白净的手,就犹豫了,这事不好办。
同事说:“我们公司是正规公司,不随随便便招人,这张纸不能证明什么,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作假。”
大抵是农村来的都多多少少带点脾气,胖的一见同事这样说,气的脸红脖子粗:“俺们没有作假,你们不要乱说。”
“我又没有说你们真的作假,你急什么,难不成是被我说中了?别碍事,去去去,哪凉快哪待去,真晦气。”同事脾气也忒燥,二话不说又要赶人。
苏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拿过那张纸一看,震住了,这笔迹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细细一想,原来是靖琪的,他怎么认识这两人的?奇怪,但既然是他认识的,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她说:“给你们这张纸的人真的是那个人?”她必须确定这件事。
胖的用力点了点头:“是的。”
“那他有没有跟你们说什么?额,我意思是说他有没有要你们到特定的公司求职?”
胖子莫名其妙,看着瘦男人,瘦男人倒还很淡定,他说:“他说只要拿着这张纸就能找到工作,其他的,”他想了想,说,“哦,对了,他还说要是找教育类的工作的话就直接到育晨教育中心,就这些了。”
看来还真的是他,那接下来就没什么问题了。苏晚私底下又跟她两个同事聊了下,起初他们还很反对,但在苏晚一再保证下也就同意了。
苏晚将两份没填的简历递给他们,说:“你们先把这个填了,待会交给我。”
他们接过到一旁填去了。
接下来的工作很简单,大多数是符合要求的,苏晚没费什么功夫就招满了。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末了看到还站在一边的孙大忠和孙亮,胖的是孙大总,瘦的是孙亮,她记得她已经叫他们先去员工宿舍了,他们怎么还在这?
孙大忠满脸通红,扭扭妮妮,看得苏晚直想发笑,他说:“姑娘,俺想请你吃顿饭,你看中不中?”
苏晚傻眼了,他们刚才不是说没钱吗?这下怎么又有钱了?难不成她被人骗了?她大眼睛四处溜达,想喊回刚走的同事,但他们早就无影无踪了。
孙亮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急忙说道:“苏小姐不要误会,我们没有骗你,原本我们想着要是今天还没找到工作就坐车回乡下的,但是找到了,这回乡下的钱我们也就打算用来请你吃顿饭,当做是谢谢你把我们兄弟俩留下来。”
知道了他们的意思,她松了一口气,她今天可是冒着被同事拉黑的风险将他们招进来的,要是出了差错,她得吃不了兜着走。
她也忙了一整天,肚子咕咕叫,但她又不好意思让他们请,于是说:“吃饭可以,我请,你们孤身到城市也不容易,就留着钱买点实用的。”说到这里,她才笑了笑。
孙亮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人,心里很是感动,但是要人家女孩子请吃饭到底是不妥,孙大忠这时插话道:“姑娘,在俺乡下可不这样,哪有女孩子请大老爷们吃饭的,我看,还是俺们请吧。”
苏晚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一出,见他们确实是诚心诚意想请自己吃饭也就答应了。
刚进城的人没几个钱,所以他们吃饭的地点也只能是些小饭馆,苏晚倒不觉得怎样,只是他们觉得惭愧,说以后赚钱了再补回来,苏晚当时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他们点的菜都是些家常菜,三菜一汤,还好小馆子分量足。孙大忠饭量大,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吃了三碗大米饭,菜都没吃多少,苏晚知道他这是顾着自己在没好意思夹菜,于是说:“大忠哥,吃菜吃菜,别老顾着吃饭。”待的时间长了,苏晚也就清楚他们的为人品性,一口一个大忠哥叫,因看着孙亮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也就直接叫名字了。
孙大忠脸一红,别别扭扭地夹了前面的一小块猪肉,合着饭一起吃到肚子里。苏晚笑不停,拿起那盆子菜倒了三分之一到他碗里,说:“大忠哥,别客气,吃菜,就当是在家里。”
孙大忠略带傻气的眼睛看了看她,嘴里呢呢喃喃:“那么多我怎么吃得完?”
苏晚没听清,问他,他将头撇到一边,坐在旁边的孙亮笑着说:“他说,他吃不了那么多。”
苏晚看着憨厚的孙大忠,笑嘻嘻地逗着他:“哈,原来大忠哥不喜欢吃菜,来来来,孙亮,咱俩就把剩下的菜都吃光光,吃不完就给门口的小黑狗吃了,免得浪费。”说完就要行动起来。
孙大忠一听,饿狼似的趴着碗里的饭菜,还不忘夹盘里的菜。他俩笑得前俯后仰,孙大忠一本正经地说:“俺娘说了,可不能浪费国家粮食,你给小黑狗吃是不对的,俺家里很穷,很少吃到有油水的东西,俺不能浪费。”
孙亮说:“我们那是穷乡僻壤,饿肚子是经常的事,苏小姐不要见怪。”
“怎么会,我也是从乡下出来的,知道乡下不容易。”她怎么能不知道,为了供她读书,爷爷奶奶忙碌了一辈子,到最后却不得善终。想到这,她又黯然神伤。
“苏小姐也是从乡下来的?看不出来。”
苏晚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说:“呵呵,看不出来不奇怪,我已经很久没回去了。”青椒肉丝炒得有点咸,她吃了一点就放回碗里。
“原来如此。”孙亮打开啤酒瓶,给自己满上,“那你为什么不回去看看?也许家里人都在盼着你回去呢。”
苏晚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饭,好像没听到似的,孙亮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说了不该说的,忙转移话题,说:“明天到公司我们还要准备什么吗?”
“就拿上身份证原件,身份证复印件三份,还有,”顿了顿,“就拿身份证吧,其他的,比如证书,如果有的话也一并拿来。”
“户口本行不?俺出门的时候俺娘叫俺拿上,说,估计会用上。”孙大忠说。
“也行。”
这餐饭吃得很开心,也喝了很多酒。苏晚和他们分开后,在路边买了瓶冰冻矿泉水,醒醒脑。她确实喝多了,脑袋昏昏沉沉,眼神有点迷糊。
走在夜色里,苏晚突然特别想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哭了。寂静的夜里只有她的哭声,她歇斯底里哭,似要把全部的力气都使尽似的。她这些年过得太苦了,记得初中毕业那会,为了避开顾景言,她只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在姑姑的帮助下才上的高中。到底是寄人篱下,每天都要看人脸色过活,整天战战兢兢。隐忍了三年总算是脱离了苦海,然后靠着贷款和勤工俭学完成本科学业,第一次考研因生病考砸了,那次真的是病的差点命都没了。想到这里,苏晚哭的更厉害了,一个人卷缩在角落里,冷冷清清,多么像她现在的遭遇啊。她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一想到曾经帮助过她的好心人,她放弃了,她不能在得到别人的帮助后还一心求死。
耳边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呼啦呼啦的,苏晚模糊间听到有辆车停在马路边,但她不想别人见到她这个样子。她将脸埋到膝盖下,希望那辆车快点开走。但事与愿违,那辆车不但停了,车上的人还向她走了过来。
苏晚挣扎着想起身,但今天喝的酒真的太多了,脑袋混沌不堪,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刚扶着墙壁站起来,又要跌下去。那人眼明手快,扶住她,免了她磕破头的惨运,他说:“晚晚?”
苏晚醉得厉害,没听清,迷糊间似乎听到他问自己住哪,她报了自己的住址,刚说完就彻底昏了过去。连对方的身份都没弄清就把自己交了出去,但她没觉得有什么危险,反而觉得很安心。她将脸窝在那人的怀里,那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味,苏晚闻着舒服,更加往他怀里钻,那人宠溺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更加搂紧她,将她放在后车座,调高车内温度,让她睡得舒服些。
第二天醒来,苏婉就像做了场梦,昨晚所发生的一切都记不太清了。她起身走到洗手间,洗手间最好的地方就是有一面镜子,足够大,她很喜欢。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外,其他一切都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糟。她觉得很奇怪,自己不是醉了吗?怎么就回到家里了?但她没有多想,或许是自己醉着爬回来的也不一定。她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觉得自豪。
顾景言今天很不一样,这是全公司一致得出的结论。
正忙着绘图的小李拉着隔壁的小明咬耳朵:“我们顾总是不是中彩了呀,你看,平时总是绷着脸,活像别人欠他二五八万似的,今天竟然笑了,老实说,我有点害怕。”小明不以为然,拿着指甲钳磨着指甲,女声女气地说:“咱顾总那哪是中彩,我看呀,十有八九是中邪了。”吹了吹指甲,又说,“嘿,说不定是中了哪个靓女的邪呢。”
小李白他一眼,撑着下巴,看向正在打扫卫生的欧巴桑,说:“不见得,顾总不好这口。”
“你脑袋被驴踢了吧,不要被表面迷惑了,”顿了顿,也看向欧巴桑,意味深明地说,“别看咱顾总平时不近女色,说不得可能是惧内,金屋藏娇呢。”小李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顾景言也觉得自己今天很不一样,早餐不但在家里解决,进公司后竟然一直在笑,这笑起来还有点傻,这是孙秘书后来告诉他的,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李讪讪地走进办公室。在他们这些打工仔眼里,办公室就好比建筑展览馆,墙上摆满了各种作品,这都是多事的孙秘书挂上去的。
小李敲了敲门,得到应许后走了进去,迎面扑来一阵饭香,小李心里更加恐慌,在他们的认知里,顾总一般不会在办公室里吃饭的,都是到附近餐馆吃饭,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顾总面前,说:“顾总,您叫我有什么事吗?”
顾景言对他微微一笑,小李又被震到了,扯着嘴角笑了笑,心想顾总不会是要解雇他吧,自己没做错什么事啊,莫不是自己上班偷吃大白兔被他发现了,想到这小李莫名悲哀,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到头来还是栽在大白兔上。
顾景言说:“待会把完庆公司项目的企划书交给孙秘书,其他的就不用你负责了。”
小李一听,更加确定先前的想法了,瞧,都到交接工作的份上了。他心情极度低落地走回了办公区,无精打采地翻找顾总要的东西。隔壁小明见他一出办公室就神色恹恹,急问:“被虐了?看你那被雷劈了的傻样儿,还是说被顾总骂了?”
小李埋头翻找项目企划书,一来没心情回答他,二来还是没心情嘞他。等找到企划书,他在凳子上发了一会儿呆,莫名其妙地流了两滴眼泪,拿起企划书,耷拉着脑袋消失在办公室门前。小明傻傻搞不清状况,拿起画笔开始画眉。
办公室里,小李终于忍不住了,哭丧着脸说:“顾总,请您不要解雇我,我家里上有八十岁姥姥,下有等着上大学的弟弟,急需用钱,求您,求您不要解雇我。”说完眼泪都出来了。
顾景言很诧异,完全搞不清眼前的状况。
小李读大学那会儿自学过心理学,自认为此前的情况就已经很清楚了,顾总是真的要解雇他呀,他抹了一把眼泪,心里默念了一边,泪水参杂着鼻涕地说:“既然顾总心意已决,那小李也只有另谋出路了。”
这时候孙秘书走了进来,恰好听到他那句另谋出路,心里不明,遂问:“小李你要辞职?”
小李委屈道:“顾总要辞退我。”
顾景言哭笑不得,放下手里的筷子,说:“我什么时候说要辞退你了?”
“那、、、那您为什么要对我笑?”
从那以后,顾景言再也不敢在公司随便笑了,因为他怕全公司的人都来问他为什么对他们笑。这件事亦成了公司的笑谈,也成了个迷,至今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