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淡情

8、相知之三

　　数日后的一个雨天，南霜芷倚在竹塌内看着书，南霜爹爹打着伞匆匆进门，抖落了伞上的雨竹后将伞放在门边，拍打着身上的水气走进门来，看见南霜芷衣衫单薄不由皱眉道：“天气寒凉，怎么不多加一件衣服？”南霜芷起身，递了一条干净的洗脸巾过去道：“无碍，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晓得，倒是爹爹你，这么大雨，做什么还出去？”南霜爹爹双眼乱转，就是不看她，南霜芷一挑眉，面上已是似笑非笑的神色，南霜爹爹嘿嘿干笑，慢慢的从怀里掏了一个油纸包出来，献宝似得展开给她看：“方才闻着香味儿了，一时嘴馋，便出去买了两个，芷儿你也吃一个吧？”
　　南霜芷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看着他：“闻着香味儿？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家是在巷子最里边吧？离这最近的街面也要拐上三拐，你这……能闻见？”南霜爹爹又是嘿嘿一笑，不自然的咽了口唾沫道：“我这不是在家无聊吗，就出去随便转了转，正好碰见了叫卖的小贩，便买了。”南霜芷无奈叹口气，转身自书桌里掏了些碎银，走到门外撑起伞道：“我出去一会儿，你在家好好呆着，别再乱跑了。”南霜爹爹连连点头，笑呵呵的捧着卤肉倚在软榻上大快朵颐起来。
　　因着下雨的缘故，湘苑茶楼今日的生意并不十分热闹，只有三三两两的散客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南霜芷进来的时候，老掌柜的抬眼见是她不由和蔼的一笑：“姑娘今日怎么过来了？说好了阴雨天不用上来说书的。”南霜芷收了伞放在门边泄水台上，走近柜台歉然一笑，排下几枚铜钱开口道：“真是对不住，家父冒失，又给您添麻烦了。”老掌柜毫不见怪的伸手收了铜钱，笑呵呵的劝解道：“姑娘何必挂记，我们都是熟人了，都是知根知底的，我们晓得。”见南霜芷面上涩然又安慰道：“令尊只是一时蒙了心智，姑娘不必担心，假以时日，辅以良药，必定会药到病除的。”南霜芷点头谢过，又取出一锭银子摆在柜台上对掌柜道：“家父心智遭蒙，做出一些不合常理之事，多谢掌柜连日包涵，南霜感激不尽，这一锭银子您先收着，往后家父在此拿取的都算在这里，我每月月底来与掌柜对账，多退少补，怎么样？”老掌柜本欲推辞，见她这样一说，也便呵呵一笑收了银两点头道：“也好，姑娘尽管放心。”
　　“南霜姑娘。”身后忽的一声低唤，南霜芷回头，看到司雪晨正从二楼下来，便微微点头：“司公子。”司雪晨眼光在她和掌柜之前一扫，也没多说什么，见她转身欲离开，便轻声开口问道：“姑娘今日怎么没有出来说书？”南霜芷嗯了一声，走到泄水台前取了伞道：“与掌柜的说好的，每逢阴雨天便是我休息的日子，不用说书。”
　　司雪晨点点头，与她一道出了门，大雨瓢泼，还没等往外跨出去便已经湿了衣角，司雪晨望着天色皱眉，开口问南霜芷道：“这么大雨，你这是往哪里去？”南霜芷退了两步回到屋檐下，声音平淡：“去抓些药材。”“药材？你身体不适吗？”司雪晨见她面色黯淡，不由开口急问。南霜芷默默摇头：“多谢公子关心，我没事。”司雪晨见她不愿开口，也就不再多问，一时间二人静默，只闻淅沥雨声阵阵。
　　马车踢踏，象征着司府的紫玉轿棚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住，车夫穿着蓑衣下车行礼，司雪晨走前一步，忽又停住，转身撑着伞走到南霜芷面前温声道：“我送姑娘一程吧，雨天颇有不便，姑娘就别推辞了。”南霜芷抬头看天，雨势不停，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当下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如此，便多谢了。”司雪晨一笑揶揄道：“姑娘怎么如今也跟我多礼起来？请吧。”南霜芷也是一笑，与他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马车微微摇晃，南霜芷挑帘看了看车外，雨势正猛，轻轻放下竹帘，南霜芷微闭双眼假寐。司雪晨淡淡瞟了她一眼，忽然开口道：“我准备参加乡试了。”南霜芷哦了一声睁眼看他：“你既无秀才之名，也没有参加科考，怎么能直接参加乡试？”司雪晨嘴角微勾，斜眼看她：“你倒是知道的清楚，只是南城地小，司家又是唯一的望族，先祖在世时曾得过帝王嘉奖，特许后世子孙直接参加乡试，只需上报名字备案即可。”南霜芷恍然，微微点头，眼角带了些笑意道：“如此也是不错，以你的才学，中个谢元也是轻而易举的，就算是直达金殿，也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
　　司雪晨眉眼弯弯，目光露出些许温柔的看着她：“是啊，为了司家，我也愿意一试。可不想被人说成墨守成规，固步自封。”南霜芷一笑，又闭目养神起来。
　　取了药，司雪晨索性好事做到底，又执意将南霜芷送回家，马车停至烟花巷口，车夫御停了双马，南霜芷撑伞走了下来，回身对司雪晨一点头：“多谢公子，告辞。”司雪晨回以一礼，慢慢落下车帘，吩咐车夫驾车消失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