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淡情

15、惊变之二

　　一句无愧于心，似一把利锤凿开了皓帝严丝合缝的心，他双拳微微一握，眉头几不可查的一皱，他是否有些过分了？可是，想到朝中那些恪守教条的老臣，那些规章礼仪，除了南霜芷，整个锦国找不出第二个人符合那帮老臣的要求……眸光一沉，皓帝撇去心头杂乱的想法，沉声道：“好吧，我先回去，三日后的册封大典，记住你的责任。”留下马车，皓帝骑上一匹白马飞奔而去，南霜芷紧紧抿着唇，控制着眼睛的湿润，无奈的朝天空一笑。
　　头昏的再也支撑不住，南霜芷眼前一黑，身体无力的朝后倒去。一双温暖的臂膀稳稳的接住她，语气带着少有的焦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南霜芷闭了闭眼，回身一看，司雪晨皱着眉，满眼担心的看着她。南霜芷站直了身体，宽慰的一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
　　司雪晨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山顶风大，可别受凉了。”看她脸色不对，不由伸手往她额头上探去，烫的吓人。
　　司雪晨惊道：“这么烫？怎么会发热了？陛下怎么还执意带你来这？”
　　南霜芷笑的有些狡黠：“你是一路跟来的？不然怎么知道陛下来过？”
　　司雪晨急道：“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我本是去你府上寻你，正好看见陛下的銮驾，不便打扰，只好悄悄跟着，谁知……唉，你怎么这么糊涂！快跟我回去！”
　　南霜芷皱皱鼻子微微一笑，放任自己的身体向他倒过去，脑袋昏沉，下意识的开口：“行了，我知道错了，左相大人可否饶我一次？”
　　司雪晨接了个满怀，又气又心疼，当下打横抱起她往马车而去，一道破空之声擦耳而过，司雪晨轻巧的一避躲了开来。抱紧手中的人，他冷声开口：“出来！”
　　四名黑衣蒙面人闪身而出，目光狠戾的看着他，明晃晃的长剑让他眉头一皱，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冷笑：“胆子不小啊！光天化日的就敢出来杀人，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四人对视一眼，直接拔刀而起，围攻上司雪晨，凌厉的攻势让司雪晨捉襟见肘，一个转身劈开杀势，翻手将南霜芷靠在马车前，抽出腰间软剑迎势而上。形势急转直下，四名杀手联攻都没有三分胜算，眼看胜券在握时，一名杀手突然跳出包围圈直指一边的南霜芷而去，司雪晨大惊，抽身欲前往时，却被另外三人缠住，心中怒火顿起，下手也愈发狠厉起来，寻了一个破绽虚晃一剑，飞身往南霜芷身边扑去，却始终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那长剑朝南霜芷身上刺去。
　　南霜芷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时，身体比眼睛更快做出反应，却因为发热的缘故，只笨拙的侧了一个身，躲过了第一招，却没有躲过第二招。
　　眼睁睁的看着长剑刺穿身体，南霜芷却忽然如释重负，如果就这样消失，也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慢慢抬头看见司雪晨目眦欲裂的神情，心中微微一痛，到底，还是欠了人情啊……
　　看着她倒下去，司雪晨只觉得连呼吸都停止了，黑衣人一击得手立刻便消失了，直到风声呼啸，司雪晨才恍然回神，一个箭步扑上前抱住南霜芷，想要伸手按住她流血的伤口，却抖得厉害，司雪晨拼命抑制着全身的颤抖，一把抱起她冲向马车，全力一扬马鞭朝山下冲去。
　　皓帝和张梓玥得到消息赶来时，司雪晨正木然的坐在门前，眼神空洞，了无生气。张梓玥见他如此模样不由疾走两步上前摇晃他焦声道：“司大哥？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姐姐怎么会受伤？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看着她关切的盯着司雪晨，皓帝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却很快掩饰下去，皱眉看向门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不过先离开一会儿，怎么就受了伤？”侧头看着司雪晨冷声道：“还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司雪晨终于缓缓抬头，凤眼微挑，目光中带着少有的嘲讽：“陛下难道不更应该关心她的伤势如何吗？”皓帝目光不悦的一沉，木门吱呀一声，已有御医退了出来，皓帝皱眉问道：“她伤势如何？”
　　御医跪地一拜道：“参见陛下，已经止住了血，但是因着先前高热未退，而刀口上又被下了毒，目前还在昏迷。”皓帝一惊开口：“高热？下毒？怎么会这样？”
　　之前随侍的侍女没忍住开口道：“启禀陛下，昨日姑娘睡得晚，受了凉，早已发了热，但是没让通报陛下，因着陛下带着姑娘出去了，姑娘也没来得及服药。”皓帝微讶，不由想起之前见她时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潮，眉头皱的更深了一层，目光幽暗的看向房里，心里再一次挣扎起来，到底，这样做，错还是对？
　　张梓玥见他如此模样，只到是他挂心南霜芷的伤势，心里又苦又涩，死死咬了唇转过头去，克制着自己的理智。
　　司雪晨却忽然轻轻哼了一声，起身平视着皓帝沉声道：“陛下，我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我也猜出了七八分”停了一停，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垂头的张梓玥才开口道：“她这半生，已经过的相当艰难，陛下何苦要再为难她？有些事，可以换一个角度思考，也许，对她们，都好。”他的口气，与南霜芷如出一辙，让皓帝不由皱了眉心，负手背对他们缓缓道：“孤的决定，谁都不能改变，左相还是做好本分就可以了，不要逾矩。”
　　张梓玥墨瞳轻眨，低头拭去眼角水光盈盈抬头看着皓帝：“陛下……恕梓玥抖胆，多问一句，您真的决定要封姐姐做帝后？既是她看上去那么不愿意，你仍然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皓帝的眼神有些慌乱，语气强硬的掩饰着自己的无措：“是！右相难道也要上谏吗！”张梓玥苦笑一声，摇摇头轻声道：“不，我会祝福陛下，结百年之好，举案齐眉。”皓帝心中一揪，为她语气中的疏离和淡漠，不由的回头锁住她的身影，却克制着自己不能冲动，现在自己的根基还未稳固，朝中大权旁落，他不能冒这个险，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他，舍不得。
　　皓帝的神情，梓玥的神情，都悉数落入一旁默默无言的司雪晨眼里，他只觉得心口压抑，不由自主的为南霜抱不平，这样两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彼此折磨，为什么要将无辜的南霜拖下水，陪他成就千古帝业？伸手揉了揉眉心，司雪晨淡淡开口：“陛下先请回宫罢，梓玥也回去罢，我会叫人来照顾她，请陛下放心。”
　　皓帝深深看了一眼梓玥，冲司雪晨微微点头，转身大步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梓玥才颓然坐倒在椅子中，泪珠如断线的珍珠滚落，红着眼眶看着司雪晨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哭？为什么……”
　　司雪晨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心里记挂着南霜芷，又想起她有今日光景都是这两人的功劳，也就没有再劝说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温声道：“别多想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右相吗？我只告诉你，坚持你最初的想法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梓玥摇头，又点头，苦笑一声慢慢站起，司雪晨唤了侍女扶她出府，等到她上了马车，司雪晨才回转身返回南霜芷床前，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只觉得心口也被插了一把刀子，霍霍的流着血，轻缓的坐在床边，司雪晨大胆的抬起她的手握住，轻声的开口：“南霜，陛下和梓玥都走了，我知道你不愿看见他们，因为他们伤了你的心，睡吧，你放心，我会守着你。”就算全天下都利用你，我也会坚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