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的晴天》0海无涯0

6、各自的挣扎与抉择，其实爱很需要包容

　　自咳血抢救回来后，沈逸就异常的配合治疗，似乎他心里也明白弟弟们不会出现，所以更多的时间都花在睡眠上。开始虞墨还很担心，睡的这么多是不是病情反复，直到萧秉和再三保证，他才相信这人只是在积蓄力量。
　　终于沈逸觉得自己可以摘下氧气罩一小段时间，“带着，这又干什么？”虞墨被沈逸剥掉氧气罩的动作，弄的十分惊慌。
　　“电话”长久不说话又戴着氧气罩，使得沈逸声音变的十分沙哑干涩。虞墨愣了一下，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打电话过去应该不会被发现，便掏出手机快速拨了过去。等待接通的时间，虞墨又把呼吸器给沈逸扣上，“先带着，接通了我给你，在这之前要保存体力”而沈逸没再推拒。
　　“喂，沈平吗？”虞墨在此之前只联系过双胞胎一次，告诉他们沈逸醒了，但之前的相处已足够他分辨出两人过分想象的声音。
　　“我是、我是”沈平好激动，距离上次通话已经又过去好久。
　　虞墨这边刚说上话，就发现沈逸异常激动，忙叮嘱，“哥哥要和你们说话，他还很虚弱，所以不要哭，以免他太激动。”
　　“好、好”沈平答应完，忙招呼守在门边的沈安过来一起听，而虞墨这边叮嘱完沈平，又看了沈逸的脸色才犹豫的帮他拿下氧气罩。
　　“哥哥、哥哥、是哥哥吗？”
　　只是一连串的叫声就足以让沈逸的心率变的异常，一时之间心慌的让他根本没法开口，生怕心动过速招来医生。在一旁陪着的虞墨也很担心，监护器上不时超过峰值的心跳频率，让他有些后悔，不该这么轻易冒险。
　　“哥哥、哥哥怎么不出声”，沈平等了一阵发现电话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便绷不住要
　　哭，沈安也是努力压抑自己情绪生怕让大哥更着急。而事实上也是这样，听着弟弟们惊慌的声音，沈逸越发张不了口，像是一说话心就要跳出来，还好虞墨在跟前，第一时间发现他唇色由白转青，慌忙给戴上氧气罩，就准备伸手按铃，沈逸急忙拉住他衣角。
　　看着这人痛苦的拧眉，费力的比划自己可以，虞墨只好再次妥协，“好，你缓一缓，控制下情绪再说。”转头他又拿过电话冲两人解释，“平、安别急，你哥哥比较激动，我把电话放在他耳边，你们先说点什么给他听。”
　　“哥、哥能听见吗？我是沈安，沈平就在我旁边，我们都很想你，你别激动，会难受的”沈安拉着沈平躲在棉被里，打开免提。
　　“好不好？”忍过一阵绞痛，沈逸艰涩的开口。
　　当对面终于传来哥哥声音时，两人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好”沈安捂住沈平的嘴，生怕他说实话，“我们过的很好，就是想你。”
　　“真的？”沈逸才不相信，自己养大的孩子，一张嘴就知道有没有说谎。
　　“哥，我们很想你”呜~~即使再怎么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到底也只是孩子，经不住亲人追问，沈安便委屈的哭了起来。
　　“我去接你们，一定”，最后两个字沈逸说的格外用力，像是要穿透一切的迷惘和无助，给自己最心疼的弟弟们庇护。
　　“哥哥你要好好的，我们会乖乖等你。”
　　“好”，持续的缺氧让自主呼吸还没有恢复的沈逸十分痛苦，心脏持续的胀痛也让沈逸再说完最后两句后达到极限，旁边的监护器终于发出警报，等不及虞墨按铃，护士便第一时间闯进来。
　　“瞎搞，你这样会害死他”，萧秉和大半夜被医院的电话催过来，所以就是神仙也难免对着虞墨动肝火。
　　“是、是”看着里面又重新陷入昏迷的沈逸，虞墨被骂的心甘情愿。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他根本受不得刺激，万一太过激动，那些刚做过手术的部分很可能再次病变。”
　　“是、是”，虞墨也恼恨自己，只要一碰到沈逸就变的特别容易妥协。
　　“下次注意！”
　　“是是，那他现在怎么样？”
　　“有惊无险，但是我刚发现他手术部分的功能改善的并不好。”
　　“啊!”
　　“本来嘛，太不知道轻重了。”
　　“是，是。”此时除了乖乖被骂，虞墨也不知还能说点什么。
　　那天之后沈逸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梦中自己站在一个四方格子里，前方是父母离自己渐行渐远，凭他怎么呼喊对方都听不见，而身后的弟弟也被人强行拖走，可他仍然进退不得半点距离，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可恶老头的嘴脸，狠心的把他的弟弟们变成唯利是图，冷漠凉薄的小人，让他们失去了宝贵的童年和笑容，不行！沈逸从来没有这样愤怒，恨不得撕碎、咬烂、冲破所有阻挠他前进的人群，于是一点点的光透了进来，他能听见有人不断对他说要坚持，坚持。
　　虞墨守在床边，第一时间感到握在手心里的指尖在颤动，他慌忙松开再次确认，真的，真的醒了，再他被骂了无数次，就差以死谢罪的时候，这人终于醒了。
　　“陈爷爷，是不是醒了？”
　　陈正接了虞墨的电话飞快赶来医院，仔细检查了一番，才点点头，“恩，恢复意识了，下次可不能这么乱来，太危险了。”
　　“是、是”。
　　沈逸不明白为什么一觉睡起来虞墨变的憔悴许多，就连陈正也显得苍老。
　　“感觉还好吗？”听着对方这么问自己沈逸点点头，可只是这样仍让让觉得十分疲惫。
　　“好好养着，别想那么多，自己的身体可得当回事，这次太危险了，差点救不回来”。
　　沈逸发现这次醒来似乎除了点头什么也做不了，便老老实实的养着，直到又昏睡了一个多星期才撤了氧气罩改成鼻线，能自由说话的第一时间，沈逸便询问虞墨，“有去看看平、安吗？那老头对他们好不好？”
　　虞墨一边给按摩沈逸手脚，一边试着组织合适的语言，“看过，你爷爷给他们转了学校，现在在康桥读书，每天上下学有专人接送。”
　　“那不是我爷爷，我爸已经和他脱离了父子关系，要不是前年他另一个儿子死了，他才不会想起我们，说到底不过是想给自己培养工具，我才不会把平、安交给他。”
　　“是、是，别生气先好好养着，养好了我们去把双胞胎要回来。”其实虞墨很早就发现自己被沈逸那具有欺骗性的外表给骗了，当初还以为是个平顺和气的，没想到真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人根本就不是个好说话、好脾气的主，自己经常就这样一不小心被轰，不过谁让他喜欢呢，相比这人总是淡淡的看不出悲喜的模样，虞墨觉得现在的沈逸要真实和可爱的多，而且他现在还爱极了人家生气的样子，因为那总给人一种似怒还嗔的感觉。
　　“别按了”沈逸光顾着生气，又忘了阻止这人触碰自己。
　　“不行，这都躺了快一个月了，陈爷爷说必须帮你把气血揉开了”摸着被子下的身体，虞墨真是半点邪念不带，虽然最开始确实想来着，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可是一摸上那病骨嶙峋的，除了满满的心疼，虞墨就怎么也生不出乱七八糟的想法。“对了，我的假期快结束了”，状似漫不经心的提起，虞墨想看看对方的反应，便特别留意沈逸的表情变化。只见对放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吃惊的问，“你是军人？”
　　“嗯，我三年都没休假了，所以这次有35天的假期，不过现在还剩8天。”
　　沈逸没有注意到虞墨说这话时带着的些许感伤，只是在心里盘算8天自己能不能下地。
　　“其实、其实••••”看着沈逸心不在焉，虞墨到嘴边的表白又咽了回去。
　　接下来沈逸每天都在心里盘算怎么把弟弟带回来，因为通过和平外交肯定是不可能，所以他便拜托虞墨去勘察双胞胎上学经过的路线，而自己则背着人偷偷练习走路。刚开始的时候脚都不能沾地，更不用说站起来，体力那就更跟不上了，好在沈逸虽然心里急，可也不敢太过造次，只是扶着桌子站上一会，累了也不刻意坚持，他都想好了，不行那人就坐轮椅，面子啥的远没有弟弟们重要。
　　八天后双胞胎放学路上，虞墨被迫放倒面前冒出的一连串保镖，趁着空挡，他忍不住思考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原本自己是与沈逸说好的，只是来见见弟弟过的好不好就回去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说服自家老头子把双胞胎要回来。可这一见面事情就往不可控发展，先是沈逸死活要把沈平、沈安带走，后来被甩开的保镖也不是吃素的追上来就打，混乱中那人居然拦了辆的士扔下自己跑了，对，就是跑了，他气的都不是对方扔下自己面对强敌，而是自己都不知道沈逸可以走路，结果那人当着自己面跑走了，可见根本是有心隐瞒且蓄谋已久，太可气了。
　　“说，怎么回事？”摆脱保镖的纠缠，虞墨没有傻的再回医院，而是直接去了沈逸家，果然人都在，而且正收拾行李，“原来你一早就打算利用我。”
　　“嗯，和那些老头根本没法谈，他们根本不会把弟弟还我。”沈逸头也不回，一边吩咐双胞胎要带走的东西，一边回话。
　　“沈逸”听他亲口承认了，虞墨登时肺都气炸，拉过人就转着面向自己，“那你可以明说，而不是这样让我帮你把孩子偷出来！”
　　“偷？”沈逸冷冷一笑，“他们是我弟弟，我只是去接回自己的家人，怎么能算偷！”
　　“那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而是选择欺骗！”
　　“欺骗，我骗了你什么？”沈逸指指抽屉让双胞胎记得把户口本带上。
　　“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此时虞墨也顾不上忌讳什么，厉声质问着，”你到底有没有心，难道说这些日子我对你的情谊你完全感受不到，还是说你明知我对你存着这样的感情而刻意利用，你说啊？”
　　沈逸定定的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人，话说的一点都不留情面，“虞墨，我是男人，和你一样实实在在的男人，即使这一生都要被这个破身体拖累，我依旧是个男人，注定不会屈居于别人身下承欢。今天你要说我是故意利用，也没错，但那也是你爷爷欺骗在先。是，我是得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和弟弟的照顾，甚至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可能都不会活着站在这，可这并不代表我就需要用自己来回报你。总之我欠你一份情，日后一定还，可是爱情，我给不了，也接受不起。”
　　听了这话虞墨定了好一会才幽幽开口，“你总是这么让人意外，原本我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你，可现在看来是我高看了自己，我走了，你自己保重。”临走前，到底没不住，让虞墨捧着沈逸的头，轻轻将吻印上，“再见，我的初恋男孩，愿你一切顺利。”
　　沈逸没有回应也没有挽留，只是走到窗前，静静的看着虞墨渐行渐远的身影，夕阳下，那人白色的衬衫像是镶了金边，似是随时都会迎上属于自己的辉煌，而这里，这个尘封了许多悲欢的部队大院，注定不是那人的皈依，何况是比这大院还陈旧的自己。
　　“哥，为什么不跟虞哥哥说你也喜欢他？”
　　“谁喜欢？”
　　“你啊，要是不喜欢，你才不会允许别人靠你那么近！”
　　“小屁孩，懂什么，快收拾”。沈逸被弟弟说破那点心思倒也不尴尬，因为当他一开始发现那人感情时就想好要如此收场，谁让那人的家世背景注定要扶摇直上，而自己与他太不可能。只是，只是有一点沈逸没想到，就是最后虞墨会那么温柔，温柔的让他差点就忍不住想挽留。
　　回到部队，虞墨一直觉得很压抑也憋闷，所以见天的找人比武拉练，以为这样就会忘了那人，结果还没等他打完，一旁陪练的赵挺就急急开口，“你这次回来有点不对啊！”
　　“哪里不对？”
　　“气场不对，以前那叫一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现在怎么了，蔫了”。一边格挡虞墨的攻势，赵挺一边分神研究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稍不注意就挨了一记重拳，“靠，怎么回事，敢打老子脸，你小子有邪火别处撒去，别跟我这找不自在。”
　　一看误伤了队友，虞墨也没了发泄的心思，扔下他就准备回宿舍洗洗睡。
　　“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赵挺哪里由得他打完人就跑，屁都不解释一个，所以立马跟上去就一个小擒拿，结果没拿住，两人便缠斗起来。
　　直到两人都再也使不出一点力，虞墨才躺倒在草坪上，这时看着满天的星辰，虞墨才突然发现天地很大，而自己很小，以前自认为无所不能、上天入地的豪迈，好似一下都成了过眼云烟。头一次，虞墨觉得自己头一次品尝到失败的滋味，虽然之前他从不承认自己刻意争过什么，可一直以来每件事都顺着他的心意发展，唯独沈逸，让他抛下尊严、百般讨好，但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失败，骨子里的骄傲让他浑身血液逆行，各种百转千回的纠结，就是想不通自己那么稀罕人家，为什么对方看不上自己。“你说我是不是很差劲？”松卸下紧绷的肌肉，回到部队来，虞墨头一次像个孩子，放任自己难受。
　　“还行吧，为什么这么说？”看着对方显然有话要说，赵挺也干脆坐在草地上当起心理咨询师。
　　“我觉得自己挺失败。”
　　赵挺一听这问题大了，天之骄子都会觉得失败，那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岂不是天都塌了。可这家伙样子又实在不像开玩笑，赵挺也没了心思逗他，赶忙追问，“到底怎么了，谁把你打击成这样？”
　　“我遇见一个人，我觉得挺喜欢，可人家看不上我。”
　　“不可能吧”这答案太出乎意料了，这出身、这长相，按说没道理啊？“等等••难道你是带着面具出门？”
　　“别闹”挥落对方捏着脸的手，虞墨十分郁卒，赵挺看他神色愈发阴霾，也跟着严肃起来，“其实人家不喜欢你也没什么错！”
　　“为什么？”
　　见虞墨突然像炸了毛的狮子瞪着自己，赵挺下意识往旁边侧了侧身才说，“你想，就你家的背景，一般人哪能随便答应？怎么也得门当户对了，人家心里才有底气和你在一起。”
　　“可他家也不差啊！”下意识，虞墨就为沈逸争取做未来老虞家儿媳妇的机会。
　　“那你问她看不上你哪儿了吗？”
　　“•••••”虞墨能说是看不上自己的性别吗？等等，似乎除了性别，沈逸并没有嫌弃自己别的什么！
　　看对方表情阴晴不定，赵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就这么念念不忘，难道说很漂亮？”
　　“不是”虞墨急忙否定，要是让那人知道有人用漂亮来形容他，肯定会不高兴，“不是漂亮。”
　　“那是什么？”
　　虞墨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突然看到墨色的营地衬着空中的旗子红的正艳，夜空下莫名的彰显着神圣与庄严，一个词顿时横在心尖，“契合!”
　　“啥？”
　　“契合！就是刚刚好，非他不可。”
　　“你都和人家那啥了？”赵挺大惊失色，这可是作风问题，弄不好他得做人叔叔了。
　　“滚蛋，别乱说，我的意思是精神上那种感觉，非他不可。”
　　“那还有啥说的，这么喜欢就继续追呗，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军人要有把牢底坐穿的韧性，就不怕她不答应。”
　　被这么一鼓励，虞墨也霎时热血沸腾，可是再想起那人淡淡的样子，把自己使唤的像狗的样子，忍不住委屈，“可他不喜欢我。”
　　“也许是怕配不上你吧，你那家世，说实在的要不是我看中你的为人，也不会去招惹你。”
　　“为啥？”虞墨愣了，自己怎么突然变成臭鸡蛋，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我怕人家说我攀关系，明明我有今天都是自己一步步努力得来的，可一和你在一起就像凭关系一步登天，谁愿意。”
　　“那还委屈你了！”
　　“那是，感激点吧你。”玩闹了一阵，赵挺看虞墨抑郁之色稍解，才安慰道，“别想了，现在是在部队，你再怎么喜欢人家也没用，还是好好攒着假期等到回去的时候一举拿下，要相信自己，用你的真心去感染她，毕竟这世上不识好歹的是少数，只是功夫深，功夫深，懂？”
　　“懂！”身前是辽阔的训练场，风吹草低，身后是温暖的军营，守护责任，忍不住的澎湃着的，是涌动的激情，对着迎风招展的国旗虞墨发誓，“沈逸，我决不放弃。”
　　之后的几年里，虞墨所在队伍的指导员没事就收到那人递来的报修单子，“哟，这次是厨艺，你说你之前学急救护理也就算了，好歹战场上能救个急，可这厨艺，你是准备退伍转业开食堂吗？”
　　“有规定我不能学吗？”
　　“倒不是”，被对方这么一瞪，指导员忍不住擦擦汗，这几年随着外出任务不断增多，经受的磨练已将面前这人打造成一个真正不动如山的军人，可他总觉得虞墨越是成长越少了以往作为人的热乎气，所以接受了单子后，指导员立马找来赵挺，希望探出些口风。当他诉说完自己的忧虑后，赵挺一脸轻松的表示，“别紧张，他只是越来越像个男人而已。”
　　“怎么说？”
　　“你没发现他学的那些都是伺候人的本事吗？”说完对方莫测高深的敬个礼，留下指导员猛的一拍脑袋，“还真是啊，难道这小子恋爱了？不过谁有这魅力，让虞大少爷甘愿亲自伺候啊，好奇！”
　　而另一边，有人比他还好奇。
　　“人还没找到吗？”虞墨不知道是第几次询问，可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一样，按说沈逸带着两个弟弟应该很好找，偏他怎么都找不到，甚至惊动了老爷子，都没查出他们生活在哪，可他相信，那人一定在某个地方认真的生活着，因为他还有疼爱的弟弟，只要有他们在••••其实私心里虞墨还是希望那人记挂着自己，所以才会甘愿趁没任务的时候学着做一个更体贴入微的男人，这样下一次见面，也许就能有一个不一样的开始，只要那人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