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的王牌》雷雷夥伴

3、参加甄选该学柯南，走到哪让别人死到哪

　　路壬推开红色绒门，壮观的场面瞬间冲击他的视线，他的手还搁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收回。
　　原来，这座门连接着巨大的舞台，像是巴黎知名的歌剧院般，华丽繁复的水晶吊灯高挂上头，后方是一层层堆栈的上千座客席，金黄璀璨的灯光打在宽阔无比舞台上，彷佛闪闪发亮的金城般耀眼。
　　而他正处在这样精心雕琢的舞台后方。
　　「难怪这么宽广的走廊只有两道门，内部竟然如此壮观……」路壬忍不住惊讶低喃道。
　　公司里有座歌剧院已经够让人称奇了，但接下来更震撼的是，这样一座巨大的歌剧院里，竟然人山人海全是试镜人选，少说有上千人以上。
　　「嗯……也难怪会吓得腿软，刚才那样逗他是不是太惨忍了点？」就在路壬喃喃自语的同时，一道透过麦克风响彻整座院厅的沉稳男声响起：
　　「现在，试镜开始。以下是说明。」
　　声音来自舞台第一排贵宾席中央的那个男人，在宣布开始之后，他将解说交给另一位女评审，没有多余的废话。
　　看来，这个人就是导演了。路壬瞥了一眼手上的表，九点整。
　　「……每名角色我们将各选出十名候选人，标准依参加者表演内容、性格、样貌、语气，决定参加者被分派的角色。」
　　才刚公布规则，台下便一片哗然，每个角色只选出十名候选，但现场人数却有上千名，难以想象这竞争会有多激烈。
　　「……若您获选，将会给予一张扑克牌，各角色以花样区分，到时请依牌上所注明的时间地点参加复选……」
　　在骚动中，路壬听见身边的人热烈讨论起来：「妳看、妳看！中间那个棕发绿眼睛超像外国模特儿的人，就是亚当‧霍金导演！」
　　「天啊！真的是本人！他不是这几年才从法国回来吗？真不愧是混血儿，长得真帅……等等我先拍张照……」
　　「不是听说他回国后第一部电影就立刻得奖吗？媒体又发现当年好几部很红的作品……啊！像是那部经典纪录片『L‧I‧FE』！妳还记得吗？啊～好想入选拍他的电影啊！」
　　路壬在一旁默默听着。
　　从四周嘈杂的谈论中，他对这位导演有了基础印象。
　　亚当‧霍金，法国华裔导演，以面部神经缺乏及不按牌理出牌著称。十多年的执导生涯中，曾拿下多达七次最佳导演奖，更别提其余奖项繁不胜繁，几乎是每年得奖的常胜军。
　　其作品主要以电影为主，但值得一提的是，他最著名的代表作之一却是一部记录片，名为《L‧I‧FE》──也就是让影帝江准获得世纪青年奖的那部作品。
　　关于这位鬼才导演的独特风格，有一个著名的例子：
　　某天，他们要拍摄一幕仅出现短暂几秒的丛林画面，剧组一大早在摄影棚迟迟等不到导演出现。这时，导演来了一通电话，内容如往常简单扼要。
　　第一句话是：『我在亚马逊，不用订我的便当。』
　　第二句话是：『我被蛇咬了，请致电给我的私人医生。』
　　据说当时电话那端的背景音效，是那些跟随导演过去的极少数工作人员拼命尖叫：『导演！天啊！您、您血流不止要快点急救啊！还有你的手、手手已经肿成两倍大了！天啊！您还活着吗？您跟死人一样面无表情啊！』
　　大致如此。
　　回归海选现场，评审开始讲解这次的海选主题：
　　「……这次题目为『火』，请诠释火的形象。表现方式不拘，创意度和吸引力同样为评分关键，表演限时30秒内完成。祝各位顺利，期待你的精彩演出。」
　　报告结束之后，全场一片鸦雀无声，过了几秒，再度引起一阵大骚动！
　　「火」是表演艺术中十分常见的主题。
　　但也因为过于稀松平常，要演得好，演得出色，更是难上加难！火的表演涵盖范围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但最不敢置信的是，时间竟然只有30秒！
　　周围哀嚎连连，路壬从胸前口袋拿出刚才捡到的号码牌，573号。
　　他掏掏耳朵，闪到最旁边却又能看清楚舞台演出的隐密角落坐下。

　　♦　　♦　　♦

　　因为时间短，淘汰速度也快，眨眼间一百名就过去了，中途还有不少跳号，而这之中竟然没一个获得导演青睐。
　　路壬对于目前为止的表演也没半个看上眼的。
　　他不懂演戏，也不懂这些人想呈现什么火的形貌，只是看着他们一股劲在台上扭来扭去，他越来越不懂，现在的题目到底是火还是海带……啊啊，又有几条海带被淘汰了啊，搞得好像菜市场在选菜。
　　路壬感觉无趣地打起哈欠。
　　轮到他会怎么表演？以他这些年来的生活经历，他对火的认知只有一种。而那对毫无演戏经验的他来说，一点都不难。
　　整个会场是沉默而凝重的。除了对表演者的礼貌之外，更多的是隐藏在空气中的僵持和竞争意识。有的人专注于观摩台上对手，有的则在底下揣摩待会的表演。
　　直到喊到其中一个号码，一名灰发蓝眸身材挺拔的男子走上舞台，底下才又开始骚动。
　　「就是他，白契司，今年新人奖得主……听说他是法国哑剧大师的徒弟，怎么会跑来亚洲发展……」
　　秒数开始倒数。
　　白契司一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不疾不徐地走出舞台，淡定的神色中透露这人有多傲慢。
　　他开始第一个动作。
　　摘下挂在领口的小型麦克风，握在右手上，再用大拇指快速划过表面，嚓！从麦克风里传出一声短促的摩擦声。
　　接着他低下头，凑近麦克风，一手挡风似的靠在颊边，很快就移开了。
　　最后，灰发蓝眸的男子微仰着头，居高临下似的俯视着台下评审，此时他终于露出这场表演中第一个，也是唯一的表情──他轻蔑地勾起半边唇角，但又因叼着什么而变得似笑非笑。
　　是点烟。
　　即使没有加上吐烟和用两指夹着的经典动作，仍可从画面清楚明白他表演的内容就是点烟。
　　路壬被他的魄力给吸引住了，直盯着他唇边那抹不可一世的笑，直到男子收回表情，恢复原本冷淡的神色。
　　表演结束，路壬立刻转过头看导演的反应。
　　导演依然是那张扑克脸，只是在试镜开始之后，他头一次透过麦克风开口：「原来是『搧风点火』，真有意思。」
　　这下路壬才真正明白男子的表演。
　　除了真实展现「点烟」的动作之外，还带有「点火」，也就是挑衅、嘲笑至引人发火的意思──在30秒之内，他从开头与结尾的过程中，把内外在涵义都设想好了。
　　想当然尔，男子在评审一致认同的情况下，轻松过关。
　　从这场表演之后，其他的表演者显得更加普通了。在接下来漫长的几小时之中，偶尔还是有不错的表演，也有几个过关，只是没再出现评审全数举「Ｏ」的惊艳演出。
　　时间久了路壬也开始无聊起来，没再将注意力贯注在舞台上，开始左顾右盼着看有没有新发现。
　　没想到还真让他发现一件怪事──舞台边站着准备上场的参赛者们，依顺序排成列。其中一人特别古怪，当号码距离越近，他反而越往后台里头躲，尽可能把自己隐蔽在帘幕后头。
　　在这人人争先露相的舞台，他竟然穿着老土破旧的长大衣，还特地用过大的褐色帽子遮住长相？既然不想露面，那又为何要来参加海选？还是说，他打算到表演才露出真面目？
　　不管真相为何，路壬的猜测的确中了一半。
　　因为轮到那名青年上台时，他摘下那顶老土的帽子，然后从阴影下踏出。
　　舞台的灯光打在青年身上，一头浅棕色的蓬松短发和白晰肤色，明显看出他是个外国人，加上那对洋娃娃般的碧绿眼睛，像翡翠宝石清澈得漂亮。
　　着实惊艳了不少人。
　　但路壬盯的不只是那张漂亮的脸，而是他竟然没把那件老土到不行的长大衣脱掉……？我的天，好好一个的青年，不会是要演暴露狂吧？
　　表演开始。
　　年轻人面容死灰的走在舞台上，缩着身体抓紧衣领，好像冷极了的样子。
　　此时那张漂亮的脸憔悴得一点也不吸引人，甚至透露出落魄的模样，若是走在街上，肯定会被投以异样的眼光。
　　他摸摸右边口袋，摊开手，什么也没有……再摸摸左边口袋，捞了半天，好像拿出什么，两指捏着拿到眼前。此时，他涣散的眼神总算稍微专注了些，虽然两眼依旧无神。
　　他微张着嘴，盯着右手上捏着的小小物品──似乎是个盒子。
　　他用左手作出一个拉开的动作，从盒子里头小心翼翼地夹出某样东西。从两指尖的间距极小可看出，那是个微小的物品。
　　在众人专注于他手指的动作时，也让人注意到他的手指正在发抖。接着，他捏着那个微小物品，朝盒子一划。
　　所有人顿时明白他在表演什么。
　　原来是火柴。
　　就在那一剎那，年轻人的眼神竟然瞬间亮了起来！碧绿色的眼眸映着褶褶光亮，深深凝视着空无一物的手指，彷佛面前真的有火光。
　　原本抓得死紧的大衣落到地上，但他不在乎，紧紧抓着那根彷佛真实存在的火柴。不过是一点小小火苗，竟然让他看起来似乎不再寒冷，虽然他的身子实际上抖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好像他很久没看过火光，很久很久没感受过温暖。
　　他渐渐漾起的纯真笑容，这才让人意识到，他这样一个年轻人，不该像刚开始见到那样孤寂沧桑啊。
　　突然，年轻人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他愣愣地松开手，暗示着熄灭的火柴掉落在地上。
　　「呜……呜呜……」他两手用力摀住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比最初的悲凉更加凄惨，因为感受过温暖的他再也回不去孤独了。
　　他知道自己将在孤单和难以忍受的寒冷中结束这一生……终于，他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
　　表演结束。
　　有两位评审红了眼眶。
　　路壬觉得这个演员厉害的不仅是精湛的演技，真正吸引他的是，这演员完全明白自己的优点──那双翡翠色的漂亮眼眸。
　　他在表演中彻底展现个人独特的魅力，又或许并非刻意，那对眼眸天生就引人注目，如同他这个人，像宝石一般褶褶发亮。
　　青年悲伤至极的哭嚎嘎然停止，他恢复原本端正的站姿，礼貌点头表示表演完毕，朝评审们露出腼腆的微笑。
　　底下同时举起了「Ｏ」，最后一个举起牌子的，是坐在正中央的导演──而他，是全场唯一的「Ｘ」。
　　众人不理解导演反对的原因。
　　当时一旁的评审曾经忍不住小声询问，而导演只是透过麦克风，平静地说：「时间过了。」
　　的确是超过三十秒。但他这场表演有多突出，就连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加上就算把时间列入扣分标准，他的成绩肯定还是比大部分参选者优异啊？这是评审们的想法，但从导演那张亘古不变的脸肯定是瞧不出真正原因的。
　　温和的青年退回舞台后方，像泰迪熊玩偶一般安静，完全融入人群中，唯一继续关注着他的人是路壬。
　　然后，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导演的目光会不时停留在棕发青年身上，很快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而青年低着头始终没有发现。
　　哦……路壬幸灾乐祸地笑着，他似乎从「眼神」中，找出了他们之间的秘密。
　　明明看好戏看得那么专注，搞得像来参观的游客一样，但当快叫上他的号码时，路壬却立刻反应过来──就剩两号。
　　他稍微看四周场地，其他参选者几乎都忙着琢磨练习，东找西找总算找到个空旷的位置。他先是伸了伸懒腰，转转手、扭扭腰，动动身体，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不知为何开始做起健康操。
　　「573号──」
　　还不习惯征选的路壬，顺口就答了声：「右！」
　　好了，这下所有人目光全怪异地集中到他身上。
　　呃……路壬搔了搔头，露出惯用的灿烂笑容带过。
　　众人眼神不禁由诡异转为释然，加上他白净的脸蛋看来毫无杀伤力，所有人瞧着他的目光也变得亲切许多。
　　路壬越过大批人潮，在舞台的阶梯前领了小型耳麦挂在领口上，走上台，步伐挺稳，至少没有抓衣角或是左右摆晃之类多余的动作。
　　没想到他比自己所想的来得镇定，原以为多少会有些紧张，但他似乎早已适应那些集中在自己身上，想找出任何一点瑕疵的试探目光。哈，以前那些无聊至极的童年还算是有点用处嘛。
　　「三……二……一……请开始。」
　　路壬左右转转脑袋，再扭扭手臂，似乎和他上台前的老人操没什么差别。这只是暖身，接下来才是他的表演。
　　他把双手向前伸直，向下弯曲成一个弧型──突然，一个腾空跳跃，竟然瞬间离地一米之高！他在空中使出前空翻连续翻滚三圈，落地的瞬间又向后一蹬，转为后空翻两圈，宛若电影特技般十秒内在半空来回前后空翻滚！
　　还没结束。
　　路壬落地，脚定住不动，用整个身体向前划圆，停顿一下，后退、又向前、停顿、后退、再向前，来来回回转了好几次，就像卡在泥泞里的轮胎怎么转都转不动。其中一次停顿稍久后，蓦地直起身体，作出波浪型，最常用于表现火势茂盛的基本动作。
　　不仅是评审傻眼，众人也同样傻眼。
　　这、这身手真是高明？不过，这里是演技比赛不是杂耍比赛啊！他们是应征演员，不是应征马戏团啊啊啊！
　　全场鸦雀无声。
　　突然听见轻不可闻地噗哧一声，笑出声的竟然是导演！
　　那个从进场以来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连被大蟒蛇咬住也面不改色的导演。
　　亚当‧霍金不只笑了一声，而是掩着脸无声地笑到全身发颤。
　　坐在他旁边的评审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直到从他喃喃自语的嘴型中读出：「哈哈哈……How amazing……瓦斯炉……」
　　评审听完，再回头去看台上还在转动的参赛者。
　　「瓦斯炉？……啊！老是要转两三遍才会开的瓦斯炉？哈！哈哈哈……」
　　「什么？哈哈哈……居然是瓦斯炉？」
　　没多久便传遍整个会场，全场哄堂大笑，四周再度嘈杂喧哗，大肆讨论这场极其怪异到搞笑的表演。
　　路壬表演完毕，朝台下优雅一鞠躬，露出大好青年的微笑。
　　评审们没想到现在年轻人的表演还能呈现如此生活化的一面，使观众能够共鸣啊！537号的表演虽然有点脱序，但正好充分展现这个特色，有机会能多加观察。
　　在评审们心底赞赏路壬亲和的表演时，殊不知他本来就过着乡下生活，周遭大多是老一辈的人，本身又是开杂货的老板，像瓦斯炉又打不开这类繁琐唠叨他听得可多了，倒过来演都没问题。
　　无论如何，路壬第一关可以说是幸运过关了。
　　他刚走下舞台，工作人员立刻上前递给他一张塑料牌──路壬接下牌子，发现是张扑克牌，上面印着「A」以及附注明天复选的时间和地点。
　　扑克牌Ace？
　　路壬抬眼，发现除了工作人员手中的A以外，还有K、Q及鬼牌Joker三色牌子堆在箱子里，便好奇地问：「为什么是扑克牌？其他花色是什么？」
　　工作人员看他年纪轻（殊不知他都23了），刚才的表演也挺讨喜的，便对他格外亲切：「这些啊，是以扑克牌作为角色区别──Ace指的是主要配角，至于King、Queen分别是上礼拜已经结束的男、女主角候选，至于Joker，只听说是个神秘角色，好像是由导演指定额外征选……总之，恭喜你过关了。」
　　路壬看了看手上的A牌，再抬头看着工作人员手上的K牌，像吃不到糖的孩子一样眼巴巴望着。
　　工作人员莫名心软，安慰道：「没关系的，主配角其实没什么差别，观众反应才是重点，也有许多配角比主角受欢迎的例子……」
　　路壬听完便恢复笑容，「真的？主角和配角没什么差别？」
　　「是啊，就是这样。」工作人员莞尔一笑。
　　「太好了，那我可以换成K吗？」
　　「……」

　　♦　　♦　　♦

　　路壬走出长廊，瞥了一眼手表，2点35分，差不多该去报到了。
　　远远便看见电梯前满是人潮，全是从剧院里涌出，只好避开人多的地方，走向鲜少人使用的逃生出口。推开厚重的铁门，手把因为鲜少使用而布满灰尘，先是一抹舒爽的凉气扑面而来，意外没有闻见陈旧的霉味，里头光线明亮得晃眼。
　　路壬瞇了瞇眼，地面竟然是纯白的大理石地板，再抬头仔细一看，整座楼梯全是由纯白大理石制成，在金黄灯光映照下，珠白得炫目。
　　啧啧，真不愧是一流的演艺大楼，也是一流的浪费资源啊。
　　身为一个好公民绝不能浪费任何一分国家资源，以后他就接收这没人关心的小地方吧，搬来这住还包水包电包冷气……若NT董事们听见这厮打算把公司楼梯当成长期饭票，肯定会叫警察吧。
　　就在路壬像个小老百姓似的东想西想时，楼下几层楼隐约传来娇滴滴的女声：
　　「真的不行嘛？我们今晚一起排戏……」
　　他一听立刻全身起鸡皮疙瘩，声音是很甜美诱人没错，但是在他听来实在太假了。
　　路壬掏掏耳朵，不理会楼下调情的男女，打算继续走他的路，却又听见楼下传来另一道沉稳的男声：
　　「揣摩角色应该问编剧，我恐怕无法给妳最好的答案。」
　　这个声音就算只听过一遍，也绝不可能忘记。
　　──是江准。
　　路壬定住脚步，没再往上走，而楼下的对话还在女人死缠烂打下继续：
　　「哎哟，不要谦虚嘛，你演的角色还有谁会有意见呢？帮我一点点小忙，教我演戏的技巧嘛，好吗？」
　　妳想学的是床上的技巧吧……路壬暗自吐槽。
　　「林葳，妳是资深演员，我能教妳的不多。」
　　啊啊，太婉转了，这种厚脸皮的女人是不会放弃的。
　　果然，林葳甜美地笑答：「那不是更好嘛，我们应该互相切磋学习呀。」
　　路壬心想，面对这样缠人的女人还能保持耐心，这种绅士风度到底怎么训练的啊？
　　（此时郝浩明人正在远在天边的小镇顾店，若是听见路老板这么讲，肯定又要替影迷们吐槽：「您还真把鼎鼎大名的江影帝当作一只训练有素的明星狗啊！」）
　　他继续听着两人的对话，同时注意到女人手里夹着Q的扑克牌，经常指尖还抚上插在男人胸前口袋的K牌。
　　一面吃豆腐、还能一面暗示两人是一对的，呵，还真是明显又高明啊。
　　路壬忍不住一笑，从口袋里掏出刚才拿到的扑克牌，在指缝间转了两圈后，大拇指轻轻一弹──
　　扑克牌如飞镖般准确地射中下层金属扶手，发出比纸片还要响亮的铿然声响，随后又弹落到阶梯上，就这么刚好落在谈话中的男女面前。
　　甜嗓因突如其来的声响而被迫停止，林葳低头看掉落在脚边的号码牌，然后抬头，只见一名外貌清秀但没怎么印象的青年慌慌张张地下楼。
　　「不好意思！那是我的，不小心掉下来了……」青年傻笑着搔搔后脑勺，赶紧跑下来，一抬头发现是林葳，脸色瞬间涨红，「啊、是林葳本人……」
　　林葳看这小伙子傻愣愣脸红的样子，加上现在才认出她来，显然没听见刚才的对话。
　　她暗自松了口气，好险，看到扑克牌就知道是同个剧组的，传出不好的风声就糟了。
　　林葳不愧是磨练多年的知名女星，她神色不变地对年轻人点头微笑，然后又偏过头，朝江准回眸一笑。
　　「那么，就再连络了，江先生。」
　　当然，只让江准看见这风情万种的诱惑眼神。
　　林葳拨了拨波浪卷发，带着成熟美人的姿态，不带狼狈地走了。
　　直到女人走出铁门，路壬才抬头看向江准，笑得瞇起眼来，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副好青年的温和模样。
　　江准似乎没察觉哪里不对劲，俯下身，捡起地上那块扑克牌，递还给他。
　　路壬直视那双淡然的下垂眼，维持着乖巧的笑容，收下牌子──但他没料到，在伸手要接过扑克牌的那刻，竟然被那只手掌给反手握住！
　　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整个人被拉近男人身边，路壬怔住，倏地抬头看向距离瞬间缩短的男人，而对方的手正好顺势抬起自己的脸。
　　风靡全球的男人一脸淡然，路壬却看见他的眸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江准抬起他的脸，平静地说：「看不出来，这张脸底下藏着坏点子。」
　　愣看着男人眉尾下垂的眼眸，在这张极富魅力的英俊脸孔上，显得温和而亲近。
　　路壬万般难得地哑口了。
　　是啊，他怎么忘了，再怎样也骗不过这位影帝吧……
　　路壬安静一阵，退开过近的距离，脸上仍带着亲切和煦的微笑，对着江准说道：「江先生，您也和我所想的不同啊。」
　　江准抬眼看他。
　　「听说是出名的神秘主义？但……似乎充满破绽呢。」路壬笑了，圆润的眼眸带着狡黠，接着他抬起右手，亮了亮手中的物品。
　　江准注意到了，那是他的皮夹。
　　路壬将不知何时捞来的皮夹塞回江准怀里，笑得张扬而挑畔，甚至大方表示自己早已翻过里面的东西，「不过，真是奇怪了，你怎么没有身分证呢？」
　　江准默然直视着他，不发一语。
　　路壬迎上男人瞬也不瞬的黑眸，视线交会间，那双淡然看似无思绪的眸底，实质上是难以捉摸的深意。
　　「这张，我就收下了。」
　　路壬两指夹着从皮夹里抽出的名片，凑近唇边若有似无地轻吻一下。
　　江准波澜不惊的面容终于略微松动，他直视着青年，直到对方推开铁门，消失在自己眼前。
　　在大门关上的那刻──路壬将名片翻过来背面，竟然还藏着第二张纸。
　　呵，要是江影帝知道，此刻放在他胸口主角专属的扑克牌K已经被调换成配角A，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他拿着刚才从江准口袋调换的王牌K，得逞地笑了。

　　♦　　♦　　♦

　　顺利从NT正式报到完毕，路壬带着一迭资料，搭了数小时的漫长车程回到小店，已经晚了，郝浩明正在厨房准备宵夜。
　　路壬仰天躺在沙发上，把玩着NT的员工证，只见卡片在他指缝间灵巧的翻转，一会儿消失、又出现。但他的思绪并不在卡片上，因为他正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既然他深思熟虑多年，选择从演艺圈下手，就非得成功不可。
　　路壬眼神瞥向店门口张贴的停业告示，想起今天拿到的员工宿舍钥匙，不禁轻叹口气，这间小店是他多年来的避风港，安逸的日子终将结束。
　　躲了那个人十多年，是时候该出手了。
　　他将员工证盖在脸上，思绪回归到当时，他对着那个人撂下的狠誓：
　　『就算未来你忘了今天曾摧毁了谁，也最好别忘记一件事──总有一天，我会回来，要你血债血还！』
　　『呵，拭目以待。』
　　啪！员工证从他脸上滑落到沙发下，路壬弯腰去捡，正好看见随意扔在桌上的扑克牌K。
　　当然，只是换个扑克牌不可能立刻就晋级为男主角，这只是张战帖和小玩笑罢了。
　　这回他将江准一军，确实想过要不要干脆以这个男人为踏板，不过，这踏板实在太高了，尽管踏上去便是平步青云，但还不知踏得踏不上去……正当他犹豫时，愕然一愣，不得不面对的状况发生了。
　　──惨了，他忘了对方没有扑克牌依然是男主角，但自己没了扑克牌，就什么都不是。
　　身穿围裙的郝浩明端着汤面走出厨房，听闻噩耗，差点把汤给泼了。
　　「什么？您是小学生吗？明天就是复试，您居然前一天晚上整理行李才发现忘记带东西？您大老远跑去都市，绕一大圈结果最重要的没带回来！早知道就跟您去了，要不是您坚持不肯，老是任性妄为……」
　　心情恶劣的路壬被郝浩明念了一顿，他闷不吭声听完，才沉着脸笑道：「知道了，我以后会当个乖孩子，煮饭洗衣拖地所有家事都交给你了，浩明老妈。」
　　看着郝浩明僵硬的表情，他的郁闷才舒坦些。
　　路壬坐在店门口的小凉椅上托着下巴，边思考对策边敲着手指，这时，斜眼正好瞥见挂在店里的肖像画──
　　画面中，老头身穿军绿色迷彩服，傲然站立在金块堆成的金子路上，全身披上璀灿夺目的金银珍宝，得意洋洋的大笑着，活得像个现代海盗。
　　他突然灵机一动。对了，很简单，把证件偷回来不就行了？
　　路壬转头看向阿明，郝浩明一阵阴寒，脑中顿时冒出他人生的座右铭：『我家老板笑得越灿烂，我的人生变得越凄惨。』
　　「阿明，好久没出去玩玩了，就今晚吧。」
　　「什么？您就快成为公众人物了，还要行动？而且，那一点都不好玩啊！我们还是玩些健康又安全的活动吧！」
　　路壬没有否定郝浩明的抗议，甚至还微笑颔首道：「的确，如果你去了，好不好玩我无法保证……但你如果不去，我能保证一定不好玩。」
　　「……老板，天涯海角我都随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