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晓苗和她的相亲对象事件簿》丹山白鹭老孤云

15、三

　　陆青看了一夜的监控，根本没看到叶欣、肖美嘉和服务员之外的人进出房间，而直到凌晨，也没见到叶欣从房间里出来，当然也就更没看见有人搬运尸体了。至于莫然和彭晓苗，一晚上也只能看见那个窗户黑洞洞的，屋里什么情况也根本搞不清楚。而在这段时间里，莫然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并设想了很多情况，但没有一个是合理的。彭晓苗也没了精神，她对这个案子的思考并不比莫然少多少。
　　到了早上五点多，严局给莫然又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老马可能要推迟到中午才能动身，他们那边也忙了一夜，想查清楚熊百成是什么时候到本市来的，但也是一无所获。就因为这个，老马不得不多待几个小时。
　　莫然对这个消息并没有太大反应，这事已经够诡异的了，再多一个疑点也无所谓了。
　　不过，严局的电话还是有点作用——因为接电话，莫然已经不知不觉地从地上爬起来靠在墙上了。挂上电话，莫然看了看彭晓苗：“你想吃点儿东西吗？”
　　“想吃，不过……还是算了……现在也没什么可吃的，再过两个小时你出去买早点去吧。”
　　“好吧……”莫然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怎么，你还在想这件事？”
　　“是啊，你没想了？”
　　“怎么可能。”熬了一夜，彭晓苗的精神有些萎靡，也没有力气和莫然斗嘴了。
　　“我就是想不通……”莫然又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他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他是怎么做到的……”彭晓苗的语气里透着深深的绝望。
　　“其实……”莫然有些迟疑，“我还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我？”彭晓苗苦笑一下，她实在不想回头去面对刚才的推断，因为邵磊出事，局里上上下下都很紧张，而刑警队的人更是深受其害，每个人都觉得（事实上也确实这样）所有的人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们，是以弄得人人谨小慎微，生怕什么时候便会受到影响。
　　“嗯，有道理……”莫然想了想，“我觉得我们对叶欣了解得还不够。”
　　“老马他们应该已经查得很透彻了吧。”彭晓苗想不通还能查些什么。
　　“可能还是漏了点儿什么……”莫然一边嘀咕着，一边拿出手机在触摸屏上指指点点。。
　　“你干什么？”
　　“我上网查查。”
　　“你快别闹了。”彭晓苗都快被莫然的表现弄得笑出声来了，“老马他们都没查到的东西，你上网就能搜出来了？”
　　“嗯……”莫然点点头，“其实我一直有点奇怪，肖美嘉和这个案子是什么关系。”
　　“之前老马他们好像没有查到肖美嘉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吧。”
　　“确实，叶欣一直没有专职的经纪人，所有事情都是经纪公司在打理，这个肖美嘉又是什么来头呢？而且，从监控里拍到的情况来推断，叶欣行凶的时候，肖美嘉应该就在现场。她或许没有参与行凶，但应该目睹了凶案发生的全过程。”
　　“你当时看见她的时候，她有什么异常或者不安没有？”
　　“要说起来……”莫然回忆了一下，“她那表现，实在是高贵冷艳，好像很不耐烦似的。”
　　“是吗？”彭晓苗察觉到了什么，“要是这样的话，这女人的心理素质可够好的。”
　　“说得也是，要说叶欣能做到这么冷静我还能理解，毕竟他跟毒品打了多年的交道。要说这个肖美嘉，她刚刚目击了一场凶杀案，马上就能在警察面前表现得那么镇定，这女人也未免有点太冷血了。”
　　“要说肖美嘉比叶欣心理素质更好，那……”莫然犹豫了一下，“难道说叶欣只是前面的傀儡，肖美嘉才是后台老板吗？”
　　“这个……”彭晓苗想了想，“要说起来，叶欣行凶的时候，肖美嘉就在旁边看着。你要说这事儿是肖美嘉授意的，叶欣只是奉命行事，这似乎也说得过去。嗯，你说她会不会就是我们刚才说的，叶欣的那个新供货人呢？”
　　“要是这样的话，事情可就复杂了……嗯，我先查查她的情况再说。”
　　“哦……”彭晓苗虽然没多说什么，心里却感到这件事的头绪似乎越来越凌乱，越来越让人摸不到了。
　　“唉！”莫然一边查着一边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彭晓苗吓了一跳。
　　“要是能动员警力把这个房间，最好连这个酒店彻底搜查一遍就好了。”
　　“那可太没技术含量了。”彭晓苗不无揶揄。
　　“虽然没有技术含量，可也是最方便的办法，只要找出尸体，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这种好事你想都不要想，搜查令根本也批不下来。”
　　“我也知道批不下来。”莫然沉默了片刻，“嗯，这儿有个简单介绍。肖美嘉，娱乐策划人，策划的演艺活动有……这什么呀，太干了吧，这种文字哪儿像娱乐圈的人写的，小学生的流水帐作文也比他写得好看。”
　　“你是从哪儿找到的？”
　　“他们公司网站，对于肖美嘉的介绍只有这么几行。”
　　“看来她在公司里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嘛。”
　　“这个公司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公司。”
　　“所以才能把叶欣这样的三流歌星当个宝……这个肖美嘉都策划什么演艺活动了？”
　　“独立策划过两场演唱会，一场综艺演出，都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活动，也就这样。”
　　“这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人嘛。”
　　“你说了不得，人家就敢跟警察瞪眼。”
　　“文明执法嘛，这种事情我们经历得不少……”彭晓苗正说着，从莫然的手机里忽然传来了音乐声，她不禁有些纳闷，“你再看什么？”
　　“哦，我想看看肖美嘉策划的这几场音乐会。”
　　“这有什么可看的？”
　　“从她的工作成果应该可以看出这个人做事的态度和能力，我想看看这些和我们推断得是否一致。”
　　“你这叫病急乱投医。”彭晓苗一点都不客气。
　　“没办法……这个肖美嘉策划的活动实在是土气，除了唱歌跳舞之外，其它什么内容都没有。”
　　“这种演艺活动不就是唱歌跳舞吗？总不能说相声唱京戏吧。”
　　“不，不，我是说这个。我是说，这些活动的科技含量真够低的，连个激光柱都没有。”
　　“都是什么人在上面唱歌？”
　　“都没什么名气，一个也不认识。”
　　“谁会花钱请这些人啊。”
　　“都是什么机关厂矿，或者学校搞校庆之类的，不过每场演出都有叶欣出场。”
　　“能看出叶欣这个人的能力怎么样吗？”
　　“很奇怪，只能说她是在努力把事情做好，对于一些声光电的手段用得也很娴熟，但在单位应该并不太受重视。”
　　“你就看出这个来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她还是在努力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工作，这样的人怎么会掺和到杀人和贩毒的事情里？”
　　“这个，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吧。”
　　“不对，不对。”莫然摇了摇头，“这有点儿说不通。”
　　彭晓苗觉得莫然实在是想得有点过了，只好转了话锋：“对了，说起来，叶欣这次过来到底搞的是个什么演唱会啊？”
　　“是个商业演出，那家伙自己还吹牛，说是开个人演唱会。”
　　“你还是查查这个吧，反正也是病急乱投医。”
　　“嗯……”莫然不说话了，又开始戳触屏。
　　“喂，”彭晓苗又想起个问题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叶欣连衣服都换了？”
　　“是因为上面沾了血吧。”莫然随口答道，“你不觉得肖美嘉穿正装，他穿睡衣，这种搭配也实在是太不搭调了？”
　　“所以他原来穿的应该是衬衣？”
　　“嗯，不过我有点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行凶的时候会把灯光调暗。如果说叶欣和肖美嘉在一起把灯光调暗，我觉得还说得过去……”
　　“这个……”
　　“毕竟窗帘打开应该是预料之外的事情吧。这个酒店的窗帘挺厚实的，拉上了根本看不到里面，叶欣把灯光调得那么暗反倒会影响自己行凶吧。”
　　“说得也是，这个，还真不太好解释……不过不好解释的又不止这一件事……”
　　“是啊。”莫然往后靠了靠，活动了一下身体，“嗯，你别说，他们这公司还挺厉害的，签的演员真不少，还有不少大牌呢。叶欣和肖美嘉在这个公司里的地位看来真不怎么高。”
　　“也未必，如果这些大腕和公司高管里有他们的客户，他们的地位就不好低了。”
　　“如果有这样的事情的话，叶欣和肖美嘉应该会受到力捧吧。”
　　“不一定。”彭晓苗再次否定了莫然的猜测，“没准对于叶欣和肖美嘉来说，演艺只是副业，贩毒才是主业吧。他们在娱乐圈混着，只是为了维系自己的客户而已。”
　　“这个，倒是也说得过去……”莫然又翻了翻，“嗯，他们这次的演出倒是场面挺大的，有不少大腕……这个倒是不得了，弄得我都想去看看了。”
　　“行了，别瞎想了。”彭晓苗有些不耐烦了，“你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莫然摇了摇头，“这个……你说得对，就是病急乱投医。”莫然的口气越来越沮丧。
　　彭晓苗颇为同情地看了看莫然：“我看你还是别想这件事了。”
　　“不可能……我捅了篓子，我就得想办法补救。”
　　“这根本就不是你能补救得了的。”
　　“也只有我能补救了，毕竟只有我和陆青进过那个房间，而只有我一个人彻底检查过那个房间。”
　　“你发现那个房间有什么特别的了吗？”
　　“没有。”莫然摇摇头，“说实话，你刚才说的那个房间夹层的事情，我也考虑过，觉得即便从实际操作上来说，可能性也不大。”
　　“为什么？”
　　“那样就等于做一个电影布景，需要很多人力物力，即便能做成，也不可能不惊动酒店。而且，我当时在屋里就已经目测过墙壁的宽度，说实话，有个夹层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叶欣肯定是在房间里做了什么手脚吧，只要他做了手脚，肯定会留下痕迹。毕竟你是在他杀人后十分钟之内进屋的，就算他收拾得再干净，也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可真就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总有点儿不属于那个房间的东西吧。”
　　“不属于那个房间……”莫然想了想，站了起来，“除了酒店的东西，就是叶欣自己带的东西，要说有什么不属于那个房间的话……”
　　“有吗？”
　　莫然想了半天：“还真有，他那屋里有三个大皮箱，叶欣说是电子设备……”
　　“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也确实是电子设备啊。”莫然回答得也很无奈，“一堆铁盒子，还有台电脑。”
　　“会不会跟这些东西有关呢？”
　　“这个……”莫然苦笑了一下，“这能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彭晓苗也陷入了沉思，半晌，她才抬起头，“有没有关系的，你先说说那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我没问，他们也没说。”
　　“你这可是工作失误了。”彭晓苗忍不住给莫然伤口上撒了把盐。
　　“是吧，不过，这三个皮箱子能跟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说不好，各种情况都有可能，虽然里面藏不下尸体……那个设备上有标记没有？”
　　“没有。”莫然摇摇头，“只有个LOGO，没有任何标签说明这是什么设备。”
　　“这可就太不对了……”彭晓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演唱会要用的设备很多，每个都应该做上标记，要不然不是很容易出乱子吗？”
　　“这个……”莫然身上有些出汗，刚才他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还有，这些设备不是应该直接运到演出场馆吗？怎么会放在酒店的？就算是放在酒店，也不该放在歌手的房间吧。”
　　……莫然更加无语了，他的脸涨得通红，表情十分尴尬。
　　彭晓苗看出了莫然的窘态：“这算是一个疑点，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可疑的地方……要说……”莫然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顾不上回答，连忙拿起手机翻看了一下，然后便给陆青打了个电话，“陆青，查查叶欣之前是谁住那个房间。”
　　给陆青打完电话，他又拨通了严局的电话：“严局，您赶紧给老马打电话，我们之前完全错了……”
　　打完这两通电话，莫然变得完全兴奋起来了。“这家伙，真有他的……”他一边嘀咕，一边走屋里转开了圈子。
　　而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陆青打回来的：“莫队，在那个房间入住的上一个客人就是肖美嘉，而且，从登记时间上来看，她搬出去之后，叶欣马上就搬了进去。”
　　莫然用右拳狠狠砸了一下左手掌：“果然是这样。”
　　彭晓苗看着他却有些糊涂了：“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