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逝何年》王嘎嘎

51、真是太傻

　　无助的时候，希望身边有个人，他不善言辞也好，默默站在一旁，给予的便是力量。
　　恰时小牧的一条短信，瞬间击中金夕的心房，她这段时间太累，为母亲的葬礼，为年西颐的出现，还有杜苗苗的爱情纠葛。
　　实在是心力交瘁。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遇上这些事，若没有一个能够听她发发牢骚的人，她肯定会疯掉。
　　你忘了吗夕夕，若是累了，你可以随时给我电话。大洋彼岸小牧的嗓音带着丝丝疲倦，金夕想他肯定又在实验室熬夜了。
　　想他，好想马上见到他，可这要求多么无理，他肯定也为此困惑吧？
　　简单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心情压抑也得到缓解。
　　夜晚，需要陪夜。杜老师希望留下，金夕怕她的身子受不了。
　　“阿姨你放心，晚上有我呢。”
　　杜老师面带愧色，抓着金夕的手说，“夕夕，这段时间苦了你，苗苗不争气，可她毕竟是我的女儿，你让我怎么能够回去呢？”
　　身为母亲，恨其不争却心痛的心情，金夕是了解的。
　　“阿姨你和叔叔先回去，明天给苗苗带些换洗衣服过来，你不要担心，苗苗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好说歹说，终于劝服杜老师，她和叔叔离开后，整个病房顿时安静了，金夕顺着床沿坐下，握着杜苗苗冰冷的手。
　　你为什么这么傻？这个天水肯定很冷对吧？你选择这条路难道没有为我们考虑过吗？
　　没有爱情，你有爸妈，还有我啊。哪怕全世界都背叛你，有我们支撑着你，你还什么可想不开？对你来说，爱情难道比亲情友情还要重要？
　　爱情算什么！没有他，你是不是应该活的更好，找个更好的男人爱你惜你疼你呵护你，没有他，你唯一能做的是让自己幸福，比他还要幸福。
　　周建斌不知何时进入病房，默默站在金夕背后，金夕站起身时被他吓了一跳，他带着歉意笑了笑，金夕挪开位置，让他坐下。
　　她并非是电灯泡，对周建斌所有的迁怒渐渐化成无奈，看他的充满深情的眼，他对苗苗的爱，一点也不比苗苗少。

　　*****

　　金夕走出门外，顺便带上门。得知周建斌离去时还有些许恼怒，怪他没有良心，原来他并没有离开，只是想离开杜老师的眼界，免得让事情更加糟糕。
　　金夕靠在冰冷的椅子上睡着了，最后被细碎的声音弄醒，一睁眼便看到年西颐。
　　他正弯着腰，把自己的外套盖在金夕身上，见金夕睡眼惺忪的模样，冷峻的面容柔和不少。
　　金夕静静盯着他，忘了要扔掉他的外套才对，任由他的手攀上自己的脸，他盯着自己的眼神真像看一只无力逃脱的猎物。
　　两人并无言语，片刻，他抓起金夕的手，带她离开医院。
　　金夕有所顾虑，他说，放心，有周建斌看着。
　　后来两人到了医院附近的宾馆，顺理成章做了爱，高*潮过后，他伏在金夕的身上，脸贴着金夕细瘦的肩膀说我爱你。
　　金夕别过脸，眼泪不易觉察滑至床上，仅此一颗泪而已。
　　男人做*爱时说的甜言蜜语，就如恋爱时期的山盟海誓，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抱着金夕一起洗澡，金夕一声不吭，最后赤*裸着身子抱着马桶吐了，色*情又污秽。
　　就如两人的关系，用性维持着，有快感也有高*潮，却比任何事情来的肮脏。
　　她有一刻后悔，很快又陷入堕落，管他呢，她早就不是干净的人。
　　可是小牧怎么办？她越发迷茫了。

　　*****

　　大清早赶到医院时，周建斌刚从外面买了早点回来，他约金夕一起吃点东西。
　　金夕没有胃口，昨晚吐的厉害，早上胃疼，吃不下。
　　哪怕守了一整晚，周建斌的气色还算不差，他说苗苗的情况有所好转，今天早上肯定能醒来。
　　金夕扯着脸笑了笑，有些无奈看了眼病床上的苗苗，他昨晚肯定和你说了不少私密话吧？你是因为他的声音迫切想醒来对吧？
　　周建斌离开时还拜托金夕，苗苗醒来务必给他打个电话，一条短信也好。金夕点头，心里想着杜老师也差不多要过来了吧。
　　杜老师和杜叔叔拿着行李来到医院。问起苗苗的情况，金夕说还不错，肯定没什么大碍了。
　　后来医生过来查房，帮苗苗做了常规检查。说烧退了，情况良好。
　　苗苗醒来是在中午，出了大太阳，病房被阳光晒的暖洋洋的。她在金夕背后轻轻咳了一声，金夕兴高采烈打电话给杜老师。
　　杜老师来了，甚至带了不少苗苗医院里的同事。
　　病房塞了不少人，本来安静的环境一瞬间热闹非凡。苗苗虚弱的脸色挂着淡淡的笑，没怎么说话，一直笑着。
　　杜老师煲了鸡汤，让她喝点。苗苗喝了几口，便不愿意再喝。
　　来的人慢慢散了，杜老师兴致冲冲回去给女儿做*爱心便当，杜叔叔上班，最后只剩下金夕。
　　从始自终，大家都有意避讳自杀这个话题，她们的表情充满探究好奇，却统一三缄其口。

　　******

　　金夕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苗苗，苗苗小小啃了一口，歪着头，有些心不在焉。
　　尔后，她带着一脸困惑问起昨晚，昨晚好像听到他的声音。
　　金夕不搭话，苗苗继续说，“他一直在说话，当时我好累，我想好好睡一觉，可他在一边好吵。”
　　金夕有些难过，心里想着，他怎么舍得你就此睡过去！
　　“可能是我的幻觉吧，也可能是我在做梦，我都快死了还会梦到他，真是可怜。”
　　不是幻觉，他来过。金夕解释。他就坐在你身边，陪了你一晚。
　　苗苗笑了，看上去很幸福，很快又很沮丧，恨恨道，“他肯定巴不得咒我早点死，这样他就可以和那个女人双宿双飞了。”
　　金夕叹气，为何女人都要这样，总要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她觉得有必要为周建斌说些什么，“如果我要诅咒你，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坐着陪你一晚，说一晚话。”
　　苗苗歪着头盯着窗外，无意识呢喃了一句，啊，今天天气真好。
　　金夕顺着她的目光，流连窗外光秃的枝桠，多像人生，处处充斥绝望。
　　“其实，我当时真的很犹豫，那水这么冷，跳下去肯定会死的。我要是死了，就见不到爸爸妈妈，见不到你，见不到所有人，我觉得这样会很遗憾呢。我就在湖边走啊走，反复走了好久好久，手机也不知道掉在哪里，那里真的好冷清，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后来怎么就神差鬼使跳了下去，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下去时，你想到什么呢？”
　　“什么也没想，我就觉得我的人生挺失败的，我活着就是一场错误，我给爸妈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我觉得穷途末路了，那就死吧。”
　　金夕眼角蒙上泪花。
　　“当然，我也想起建斌，下水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好爱他，都怪他，把我惯成这样，没有他的日子，我肯定没法活下去。”
　　那天苗苗说了好多好多，多到金夕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曾经了解过她，那是另一个杜苗苗，是金夕不熟悉的。她如此虚弱，她的语气事不关已，她好像有些变了，不知是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缘故。
　　她的无奈她的绝望金夕都能体会。她也曾经痛不欲生，她曾经选择以死了结，可是当自杀不成，只会让她心生后怕，连死都不怕了，那世间还有什么能难倒自己呢？

　　*****

　　下午周建斌过来时，苗苗睡着了。他因为担心苗苗，一直没办法好好上班，索性请了假。
　　金夕才想起他早上交代自己的事，有点歉意说，不好意思，我忘了和你说，苗苗没事了，不过需要多休息。
　　他松了口气，心情也随之舒畅。他一直不太敢在房间逗留太久，怕苗苗醒来看见他会心情不好。
　　等他走后，金夕说，既然醒着就别装睡了。
　　苗苗睁开眼，颓然望着窗外，心中有万千思绪，却不知如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