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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何以自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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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应允何牧,参加完好友的宴会便起身回费城。
而这几日住在老宅颓废的苗苗,她又没办法置之不理。
她担心回去餐馆老板娘肯定重新招好人了,更担心苗苗这丫头会因此做什么傻事!
苗苗表面如往常无异,只是更爱看小说,那种都是王子公主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最终相亲相爱的言情小说,是从她们初中时常去的书店租来的,她看了一本又一本,百看不厌。
看完后她说,“写这些小说的人是不是都很幸福?”
“她们不过是胡写的,我猜很多人根本就不知爱为何物。”
“对,世界上哪有忠贞的爱情,这种小说里矢志不渝的男人根本不存在。”
金夕叹气,劝她,“你该去上班。”
“等我把书看完再说。”
出租屋这么多的书,看完要猴年马月?工作不等人,太多人觊觎着杜苗苗的工作,等她借小说疗完伤,工作只怕也没了。
何必要为了男人丢失一份工作?男人并非生活必需品,而工作是谋生的根本,没有工作,吃穿住行去哪里拿钱?爱情是奢侈品,等经济基础稳定了,才考虑上层建筑。这些话,金夕说不出口,她爱看,那就看着吧。
何牧给她打电话,“你上飞机了吗?”
“唉,没有。”
“几点飞机?”
“看来我暂时回不去了,我这边还有些事。”
何牧掩不住失望,让她安心办事,餐馆的工作他会靠美男计帮她留着,至于社区大学,他说等你回来可以报名了。
她应许着挂了电话。可这边苗苗这种情况,她是如何也放不下心。
周建斌尝试给苗苗打电话,苗苗看来是下了狠心不再接听他的电话。她始终是矛盾着,一方面告诉自己不能原谅他,一面又忍不住埋怨他,既然电话不接,为什么不过来找她?
她还是放不下周建斌……
因苗苗和她住在一起,年西颐没有再登门造访。偶尔金夕见门口有人徘徊,等跑出去,只剩下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这不是很好吗?本就不想再和他不干不脆有所牵扯,正好借着苗苗的幌子,让两人能够断个干净。
可心里始终不舍,始终牵挂,始终想念……
这样的自己,怕是所有人都是被造物者下了咒语,她又不是神灵,断然无法孑然一身,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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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街上碰到那个女人,她神迹诡异,带着口罩悄悄溜进医院。金夕在医院门口等着,见她从医院走出,匆匆离开。
金夕很想问她为何要伤害苗苗,想想就罢,她处在什么立场帮苗苗出头呢?好朋友,真是笑话!连苗苗这个当事人都没有找她,自己凭借好朋友的身份,未免太不自量力!况且,她这样做,真的是为了苗苗吗?
她自己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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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师家闹成一团,本来和周建斌爸妈以礼相待,这几日只要提起他们俩就恨得咬牙切齿,在他们心目中早已认定,周建斌背着她女儿在外不三不四。况且,这也是事实。
金夕帮苗苗回家拿了趟生活用品和衣物。杜老师问,“她还好吗?”
“挺好的。”
“哭了?闹了?”
“没有,很安静,一直在看小说。”
“不太正常。她碰到这种事一定要哭要闹,安静不是她的个性。”
金夕暗暗想,她虽是苗苗的母亲,可并不太了解女儿。苗苗一旦伤心至极,是很少哭闹。她伤的是心,而不是留在表面上的面子和不甘。
“这段时间为难你了。夕夕,你要替我好好看着她。”
过了两日,苗苗说心情恢复了,想去爬山。
金夕左右为难,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这山有什么好爬?
“我不是你。你看你多瘦,怎么吃都不会发胖,我最近肚子上胖了一圈。”她神神秘秘笑了笑,“再说,我出去好让你干正事。”
“我的正事是看好你!”金夕见她笑意不断,心情随之开朗起来。
“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年西颐还在一起吧?”
金夕沉默。
“既然他还爱着你,你就接受他吧。”
在苗苗眼中,感情就是这般简单,两人相爱,彼此无法割舍,也没有原则性的背叛就可以重头来过。
她怎么可能知道,周建斌背叛她不过是一时的诱惑,年西颐不同,在这场诱惑里,谁知道他到底真心几许,才能让那个女人为他生下孩子,延续未来的羁绊。
年西颐怎么还会爱自己?今夕心底讪笑,他不过恨我罢了。
苗苗终究还是要出去,走前她说,夕夕,你该找个人在一起,别让孤单成了习惯。
金夕笑她矫情,让她回来时带些酸梅回来。
她最近总是嘴馋的要命,甜的酸的都爱,一口气可以吃掉两罐酸梅,速度吓人。苗苗说以前可没见你这么爱吃酸。
金夕懒洋洋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她甚至在心底盘算着,苗苗的情伤差不多也该痊愈了吧?那过几天她可能就可以飞回费城。
至于她和周建斌未来如何,她实在没办法过多干预,还是那句老话,看两人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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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过了七点,金夕才察觉不妙,按理说,这个点了,纵然苗苗要爬到顶峰,也该下山了吧?
打电话给她,无人接听。打给杜老师,问她有没有回家,杜老师说没有,很快反问道,“她怎么了?”
金夕只能嘻嘻笑笑一带而过。
她坐立不安,在房间里团团打转,她想苗苗能去哪里呢?总不会是玩野了忘了时间吧?这想法实在牵强,以苗苗的性格,若有事不能回来,她肯定会打电话知会一声。
七点四十,她实在担心极了,在脑子里把所有不好的意外都设想了一遍。又给苗苗打了两次电话,一直不通,她怕把苗苗的电量用完就此停止拨打。很快她连夜赶到杜老师的家里,把自己的担心告诉杜老师,杜老师显然比今夕冷静一些,她说夕夕你别急,我先打电话给苗苗的朋友们问一问。
也对,苗苗是有朋友的。金夕此刻竟有些怅然若失,在她们俩分别的这些年月里,对开朗的苗苗而言,她可以结识无数的好朋友,而对于金夕,她似乎还停留在过往,她的好朋友,除了温柔体贴的何牧外,只剩杜苗苗。
电话一一询问过后,得到的答案是相同的。一向稳重的杜老师再也按耐不住忧虑,无助的望着她的丈夫。
杜叔叔当机立断报了警。
金夕甚至在心底期待着,或许周建斌知道苗苗的下落。
周建斌得知苗苗失踪后,情绪失控至极,他在电话提高声音喊道,金夕,我马上赶过去。
没有人知道周建斌有史以来连续闯了两个红灯,他在赶来的路上在心底不断祈祷,杜苗苗,你若有任何闪失,我该怎么办?
等他赶到时,所有人都出去找杜苗苗了。他给金夕打电话,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打算去周边的山看看。
金夕坐在他的车上,有段时间没见,俊秀儒雅的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她一直想对苗苗说,你这又何苦呢?若爱他,那就原谅他一次,若无法原谅,那就好聚好散。互相在意的两人,如今只能相互折磨着。
天彻底暗下来。吹在脸色的风是冷冽的,周建斌锲而不舍给杜苗苗打电话,金夕制止,万一她手机的电量被你打完了怎么办?
“我怀疑她的手机掉了。”
是有这个可能性,如果不是手机不在身边,有电话她准是会接的。他们一直很清楚,除了丢失手机,那便是遭遇不测,与其让他们接受意外,他们宁愿相信,苗苗的手机丢失了。
山上远比想象中更冷,起初的希冀渐渐被失望替代。
杜老师打来电话问是否找到苗苗,得到金夕的答案后,忍不住小声啜泣。电话那段能听到杜叔叔温柔安慰声,可这个时候,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
从始自终一旁的周建斌一言不发,以他现在的立场,不开口是明智的。
所有人都快疯了,能设想的能找的都找过了,金夕给警察局那边电话,那边也是杳无信讯。
周建斌好像犯了烟瘾,一支接着一支,眉头紧锁,好像这些烟是他唯一能抓到手的安慰。烟雾在车里盘桓不散,让他的五官看上去更为失真。
一个小时后,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有一名女性在河边溺水,已经送往医院进行救治。
金夕二话不说伙同所有人赶去医院。
*****
那女人就静静躺在床上,金夕进去时,护士正在挂点滴,遮住金夕的视线,让她无从判断那人是否是苗苗。杜老师率先跑到病人跟前,一见到那张让自己担忧一晚的面容,一瞬间,眼角蓄满泪花。
杜苗苗就这样在大家的眼前,闭着那双灵动明亮的眼,苍白的脸色犹如深夜鬼魅,连唇色都散发的惨淡的白。杜老师的泪珠顺着脸颊砸到白色的床单上,她把脸凑近女儿的面前,嗓音颤抖说,你怎么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嚎啕声如喷泉踊跃而出,杜叔叔努力克制心中悲痛,一旁安慰痛苦的妻子。
金夕默默站在一旁,鼻子酸涩,却怎么也不愿落泪,医生进来查房时,金夕指着病床上的苗苗问,她怎么了?
由于肺部有积水,还未脱离危险,暂时昏迷,如果能熬过今晚就能脱离危险。
金夕无力垂着手,医生走后,她的余光看到靠在门上的周建斌,他显然也听到医生说的话,一支烟熄灭后,用脚尖捻了捻,很快又点上一支,护士上前责备两句,他面无表情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幸好医生的话叔叔阿姨没有听到,金夕只能安慰说了慌。医生说苗苗无大碍,明天就能醒过来。
至于她到底能否醒来,谁的心里都没底。
杜老师哭累了坐在床边,默默握着女儿的手,她说苗苗的手怎么这么凉以前她的手挺暖和的。
杜叔叔心里难过,想出去透透气,在门外看到靠在墙上的周建斌,叹了一口绵长的气说,“你走吧。”
周建斌掐灭烟,抬起头碰见杜叔叔疲惫的眼,很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不发一言。
杜叔叔从他身边走过,金夕在后面跟着,悄声对建斌说,“晚上你就回去吧,暂时别让阿姨看到你,我怕她会再受刺激。”
和杜叔叔聊了两句后,从阳台走回病房,门外已没有周建斌的身影。
手机突然震动两下,掏出手机,小牧发来的短信,简单三个字。
睡了吗?
金夕的泪腺像不受控制的水阀,再也忍不住连连坠落……